這是一個沒有故事的故事,零散、混亂也不動人......
2015.12.1上海地鐵站
上海的地車站永遠是那么人潮擁擠,這里夾雜著卑躬屈膝生活的螻蟻,也雙手供奉著各路神。這里涌動著赤子之心的年輕人,也容納暮暮之年的老人。
它不排斥一切,但絕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各色的人川流不息,爭分奪秒的改朝換代,一節節列車開過,留下來冷眼旁觀的只有巨幅的海報,他嘲笑眾生也像眾生看齊。
他看見地鐵3號好不容易擠進去了一個年輕男人,手里提著公文包,看著一堆的腦袋茫然,神情無光,沒過多久也淹沒在這一堆人腦袋里。
在車門即將關門的時候,奔上一個年輕姑娘,穿著職業套裝,臉上畫著精致的裝,無懈可擊的女俠模樣。車廂里已經很擁擠了,姑娘被人流擠到車門旁,隨著上車下車,人好像越來越多了,年輕人不得不轉個身,正好對著那個姑娘,他看了一眼她,還是面無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假裝。
他想再轉回去,但是,已經沒有一點多余的空間可以讓他挪動一點點距離了。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他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懂彼此的深情。
只有那張海報偷窺到了有淚從姑娘的眼睛流出,沿著黑色的勾畫完美的無懈可擊的眼線一直到脂粉混著腮紅的臉頰,最后落在了白色的襯衫上。
他低頭吻了她,他看著他的眼睛,從驚訝到平靜,最后只留下混著痛苦的幸福。
時間停了很久,她回吻了他。
車上的我們,有的低頭、有的側目、有的祝福。旁邊的的老人溫和的說,
“現在的年輕人啊。”眼里都是祝福的笑意。
在他們眼里他們是一對幸福的小情侶。
但在那張看到了全過程的海報眼里,不過是一個陌生男人吻了一個陌生女人。
“xxx站到了,請要下車的乘客......”
姑娘轉身下車了,背影決絕,全副武裝的女俠又回來了。
全程沒有表情的年輕人還是沒有表情。
連目送都覺得多余。
人少了,他終于可轉過身去了。
他的白襯衣有了淚痕,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她的。
2016.4.1后巷
這是愚人節,可是老人們才不過這個節日,他們把每一天都盡力過真實,上海外灘的老巷子里,今天周大爺的的牛肉煎包剩了一個。
他看著霧蒙蒙的天嘆了一口氣,不僅僅是悲涼還要有無奈,中午關店后,他趕在下雨前把剩下的唯一的牛肉煎包和一封信掛在了老李家門前,上面已經有了幾封信,還有碩大的扎眼的白紙花。然后他又趕著去買明天開店要用的食材了,為他還在的老伙伴們忙碌著。
周大爺、老李、老孫…….都是從小一起在老巷子里玩大的伙伴,長大了都一一以各種方式離開,唯獨周大爺還在,守著自己家傳的小店,成為了cctv上榜的美食店家,但是他吝嗇自己的美食,食物都是限量供應,這更讓他的店名氣爆漲,時常看到隊伍排到街上的情況。
后來他的小伙伴一一變成了老伙伴,以滄桑的名義回歸,老孫頭一邊著急的啃著包子一邊給其他老伙計分發著自己好不容易從聲勢浩大的隊伍搶來的煎包,悲嘆著說:“還是我周爺在時的味道,就是現在不好買了。”幾個老頭附庸著點頭,一臉的委屈樣兒。
“那以后我就給你們做好了。”
“好啊,好啊。”一群老小孩都高興壞了。
就這樣,周大爺開了一個只為自己的伙伴開的店,他每天等著他的伙計們來領走自己的專屬早餐,他每天變換著花樣做,一星期七天絕對不重樣。
他們也墨守成規一樣,天晴下雨每天必來,可是有時也有剩的,畢竟他們都老了,以年老病痛的名義向這個世界作別……
周大爺做的早餐數量越來越少了。用三四十年前的老信封寫的信越來越多了。
這是他們的時代標記,用作最后的一程的墊腳石。
他自己也越來越老了,可是他的店會越開越長。煎包的香味在老巷彌漫悠長。這是一種釀造得越老越醇的情誼。
2017.1.1無她酒吧
這個酒吧前永遠停著一輛吉普車,據說已經好幾年沒有挪動過了,所以這輛車越來越破了,這輛破車和周圍的燈火輝煌一起慢慢融入這個酒吧,成為它的一部分。
但從來沒有人敢碰這輛車。
酒吧里因此流傳著各種各樣的關于這輛來歷不明的吉普車的傳聞,“聽說每年都會有人為這個車位自動繳費,但從來沒人見到過繳費的人。”“好像是因為這個車死過人,主人也不缺錢,就一直丟在這兒了。”但這些傳聞無一得到證實,還有一個傳聞是之所以沒人敢碰這輛車是沒因為酒吧老板曾把一個試圖撬開車門的年輕人打到半殘,并且讓他成了眾多酒吧的黑名單。
這個被傳的神乎其神的酒吧老板此刻正獨在酒吧角落自彈自唱,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樣,沒有人和他熟,從來沒人見過他與誰交談,店也交給一個小伙子打理。
他唱海子的《九月》,
“我的琴聲嗚咽,我的淚水全無……”他唱得很動情,我被吸引,下意識的用旁邊的手鼓去和,一首歌唱完,不覺已經淚濕衣衫。
歌從來不動人,情才動人。
看著冷漠,其實大概也是性情中人。
“外面那輛車其實是你的吧。”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我送人了。”
“可是她去世了,所以應該算她的還是我的呢?”他平淡的回答。
“沒想過再送給其他人。”
“只此一人.”
很多年后,這輛廢棄的車還是被強行拖走清理了,酒吧老板微笑著打開了車廂:褪色的老照片,一堆已經掉了毛立不起來的玩偶,被灰塵浸染成了灰色的婚紗,一只蜘蛛在閃亮的鉆戒上肆無忌憚的攀爬。這些生前主人的人最愛,成了犄角旮旯的掉落的墻灰。
或許,他已經以一種歡樂方式紀念她。
五彩的霓虹燈打在車上,妖艷的紅唇又是誰的青春。
只是,再無她。
而,至于我,我誰也不是,我只是一個悲傷的記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