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大雨天,窩在家里,聽著嘩嘩的雨聲尤其像此刻還聽著轟轟的雷聲,會覺得自己好安全。
家,這個字,含義如此豐富,屬于自己的房子是家,租來借來的其實也算是,有親人愛人溫暖滿滿的是家,爭吵打罵的也仍然是。
第一次搬家,大約在十三四歲的時候,對于搬家的細節并不記得了,只知道他們要分開了,我跟著媽媽走,心里是慶幸的,對那個滿是灰色記憶的地方沒有什么可留戀的。
有了第一次之后,好像是不小心開啟了搬家模式,長的一兩年,短的幾個月就搬一次,搬到后來,除了床和鍋碗瓢盆,就剩下整齊劃一的紙箱了,要找什么就埋頭進紙箱里,以至于到了談戀愛的年紀,我問媽媽,我們能有個大衣櫥嗎,于是有了一個白色的,四個門的,門上有兩面明晃晃鏡子的大衣櫥,是精瘦能干的小姨父幫我們打的。
雨突然大起來了一個接一個的閃電劃下來,炸雷和滾雷交替著,上午九點,窗外白茫茫的全是雨。讓我想起了那次幫爸爸搬離老宅,也是一個大雨天,只是沒有這樣的閃電和響雷,在堂屋里等雨,天井淹起來了,屋檐四角匯聚起的巨大水柱以傾斜的角度狠狠的沖進院子里,院子不大,除了中間留出的通前后進和小廚房的通道,剩余的地方差不多都被砌成了魚池,積水早已漫過池邊,小魚們放肆的游出魚池,在這方天井里做最后的暢游,雨停下來后,拎著塑料桶趟著水在院子里撈魚,把來幫忙搬家的男朋友和當時的同事給樂壞了。
雨小了,又一個亮亮的閃電,屏住呼吸等著,雷卻遲遲不來。
讓我來把搬家的順序縷縷呢。
第一次是搬去外公家,一棟老舊的紅磚小二樓,算是媽媽搬回娘家了,十幾個平方的一小間,便容下了我們母女,記得房間里還放得下一對單人沙發。媽媽是外公最喜歡的女兒,沒有之一,我也就被愛屋及烏了,最記得外公燒菜咸淡是相當隨意的,肉是不帶一絲肥星的,有次不小心夸他燒的虎皮蛋燒肉燒的特別好吃,便持續的吃了半個多月的虎皮蛋燒肉,以后便再不敢輕易開夸贊之口了。
第二次外公的房子拆遷了,搬去外公家對面的小區,租了一個小套里面的小間,頂多六個平方,剛夠放下一張大床,房東是個四十左右的女人帶著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偶爾來住住,她們不來我們就可以去大房間看看電視,那種最小最小的黑白電視,換頻道需要用手撳的那種,有次一個人在家,換到一個頻道,畫面里是電梯門口,一個長發女孩在等電梯,從背后緩緩伸出來一只手,配合著恐怖片標準的恐怖音樂,瞬間把我嚇的魂飛魄散,連關電視都顧不上,立刻轉身甩上門飛奔下樓,什么都沒帶一直在小區里轉悠到媽媽回來,自此落下了后遺癥,好長一段時間一個人在家不敢開電視,恐怖片更是絕不沾染的。要感謝科技發展有了遙控器,再不必離顯示屏那么近了。
后來不知道為什么不租了,我跟著媽媽帶著我們的紙箱和壇壇罐罐搬去了媽媽廠里,很奇怪原來這些東西都隱藏在哪里的。在媽媽單位辦公室前面的一塊空地上,零零散散的擺了一大堆,那是個冬天,晚上,媽媽讓我睡在辦公桌上,辦公室里有暖氣,到是一點兒不冷,呲呲的暖氣閥排氣的聲音貫穿整個夜晚,哪里睡得著,辛苦嗎,那時候并不覺得,媽媽不是在嗎。
單位自然是不可能久住的,領導很快就找媽媽談話,要她注意影響,于是家當留在了單位庫房里,我帶著媽媽借了男朋友家的一個十平方的小間暫且住下,那年我應該還沒到十八歲。每天的晚飯成了問題,我是可以在男朋友家里一起吃的,因為是奔著結婚去的談戀愛嘛,媽媽卻無論如何不好意思,盡管男朋友的家人一再的邀請她也不肯,只是晚上回來睡個覺。此處略感心酸。
再后來,外公拆遷分的房子拿到了,六十多個平方,在二樓,水泥的地石灰的墻,有單獨的廚房和衛生間了,不像現在的毛坯房毛坯的那么徹底,完全不裝修也是可以直接住的,我們就是這樣無比幸福的住進去的,就是在這個家里,有了白色的大衣櫥,一直住到了我結婚離開的那年,二十三歲。
結婚的房子是媽媽單位分給她的四十平方不到的單室間,在這個由我自己裝修置辦的家里,住了兩年,是躺在床上端著水杯喝水也能就那么睡著了的兩年。
再之后,還搬過好些次,搬著指頭數數,不連幫爸爸搬的,還有六次,搬去老公家里,老公家換房子,自己買了房子搬出來,搬去跟媽媽住,兒子上學換了學區房,直到現在,我看著窗外的這里。
雨已經停了。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