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漸漸絢麗而且波動起來,太陽鮮靈靈地跳出來。遠處傳來鳥兒歡快的鳴叫,不知誰家養的牛悠長地叫著,小小的村落醒了,并且歡笑了。
玉婷走到村口,看著虎實的莊稼在晨風中微蕩,大概快要收割了吧,人們的希望都沉甸甸地押在這塊土地上了。她呼吸著鄉村里特有的清新沁涼的空氣,驀地覺得是那樣心曠神怡,在城市里那些煩惱疲憊壓抑的種種郁結,被這遼闊與清爽一掃而空,在這母親般豐繞的黑土地上,她感到胸廓變得闊大而充實,血脈也在擴漲著,生命力在那里噴簿歡暢地流淌。
這方熱土,這塊熱鄉。
感謝上帝的青睞,也感謝司命女神的厚愛,讓她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一片金色的夢,一個吃飽穿暖的溫柔的愿望結結實實地落地了。然而,養活你的這片土地還得讓你把血汗流盡,莊戶人世間就這樣充當著它的主人,同時也是奴隸,最后把自己的身體歸入塵土,把靈魂化為呻吟的風。
玉婷的心里一顫。
鄒天鳴的名字變得遙遠而近切,遙遠得仿佛象一個世紀的事情,可又近切得好象就在昨天。尤其是那個夢的破滅和破滅的夢留給她心靈的只有難言的創傷和羞辱以后,愈發牽連起那已被遺忘的幾許初戀的溫情。
“鄒天鳴現在咋樣了呢?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玉婷淡淡地想著。
那層面紗就象那場大雪,捂了整整一個冬天的季節,誰也沒有打擾它,依然是那么潔白,那么緋惻,那么溫馨,也許朦朧的美更給人以一種誘惑,一種渴望,就如同秀峰間的煙霞,初春淺露的小草,誰也沒有捧出這片意境。
她有些慶幸,虧得當初沒有真的和天鳴好,不然還不在這片土地上住上一輩子,象所有的婦女一樣,衣服弄得臟兮兮的,手被風吹水泡干裂得如冬天的枯樹枝,無法再去渴望樓房的舒適溫暖,更沒有機會去看電影、喝咖啡、聽輕音樂,自己一切的美和美的向往都將是那飄渺的肥皂泡一個個破滅。
妹妹喊她吃飯了,她嘆了口氣。她很愛憐自己的妹妹,玉潔這幾年出落得象含苞的花蕾,有一種噴薄欲出的能量在她的體內騷動著,那雙鶴腿美得令人目眩神迷,那身段舒展得美妙柔曼,那俏鼻、那俊目、那淡眉如煙似畫,玉婷很愛自己這個妹妹,把她視為自己季節中一片絨絨的綠蔭。
玉婷沒有了妹妹的那種自然的美,而變成了一種現代意識下包裝的美。她愛看妹妹的笑,純樸自然,羞澀誘人,她甚至嫉妒妹妹的皮膚滋潤欲滴,她幻想著妹妹將來一定是一個可人的女孩。
飯,是普通的家常飯,沒有特別的美味珍饈,她草草地打發了自己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