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著雨的夜,被媽媽的電話聲催起。
“睡了嗎,開下門,我在門口。”
“什么?門口?”我詫異的跳起,趕緊穿好衣服開門。只見媽媽一手拿著傘,一手拿著一大包東西,“你把床上的一大包衣服給我。”
“那么晚了,還下著雨,你就是來拿衣服的?我白天再給你送去不好嗎?”
“哎呀不要不要,你給我,我自己帶走…”
這是媽媽和我們分開住的第五個月,一轉眼,就要入夏了。
媽媽走了以后雨越下越大,擔心她到底怎么回去,會不會濕光,心里想著蠻好不要讓她帶走那一大包衣服的。轉身給媽媽發了一條消息:到家和我說一聲。
心情很灰暗,伴著雨聲,更加憂心。不僅僅是媽媽半夜前來,是覺得,這些年,沒有擁有過什么,卻失去了太多。
白天我的工作伙伴莊告訴我,她要辭職了。我一臉震驚,震驚的樣子讓她都沒看到過,反而讓她笑了出來。
“為什么…”我立馬惶恐不安了起來。
就在上周,莊因為工作不利被主刀醫生責罵,責罵原因并不是她做錯了什么導致了不利后果,而僅僅只是,工作?上動作慢了一些,又再加上對工作的不熟悉。
我和莊在同一家醫院上班已經要6年了,但是使我們的關系更上一層樓的原因是因為我們都在一年前被調入了我們都不熟悉,甚至是陌生的科室——手術室。
別的同事在背后指指點點還以為我們動用了什么關系才能進入手術室這個似乎很有發展前途的地方。要不就是冷言冷語,話中帶刺。殊不知,從我們進入了這個密不透風的手術門里,等待著我們的是完全陌生的環境,陌生到恐懼。
而還好,我的身邊有莊,按爸爸的話說來,就是“腳碰腳”的朋友。她比我大了那么些歲,我后戲稱她為“老師”。
莊老師每天都能帶給我笑意,她的無知,她的呆滯反應等等都有很多笑點,她讓我感覺到,整個手術室的環境不再壓抑,不再冰冷。
就因為我們在同一個起跑線上,所以她能帶給我滿滿的安全感,就算我落后著我也不怕,我能感受到身邊有人,等著我,陪著我,與我共進退。
每次莊老師犯懵的時候,我都會笑她:“你知道嗎,手術室因你而精彩。”
工作之余我們經常一起外出游玩,增進感情的同時,也在互相釋放上班帶來的壓力。相互吐槽排遣,她的存在讓我感覺到在手術室工作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
而至今,我們已經一起工作一年了,這一年中有淚水有壓力,更多的是歡樂。只因為我身邊有莊老師。
手術室的工作不是那么好做的,對于沒有基礎的我們來說,進步實在太慢。
直到那一天,莊老師被主刀醫生斥責。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莊老師紅著眼眶,我不知道說什么可以為安慰她,她一邊說著沒什么沒什么,我卻更加不知所措。
事后領導找她談了話,她和我說,當時有一種,我不想做了的感覺。我當時以為只是玩笑,哀氣堆積產生的感覺,沒想到她這個想法是真的。
回到家我和爸爸吐露莊老師辭職的消息,他也先是一愣,然后說,:小莊的這個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也問過她,一定要走嗎。她說:“我和父母也溝通過了。”
莊老師當年獨自一人來市區打拼,父母再三叫她回去她執意不肯。十年了,一過就是十年,十年后,她似乎再也承受不了,還是回去了。
我為她那么多年的付出打水漂而感到不值,莊老師搖搖頭說:“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可是我的重負,釋不了。
我不僅僅是因為她走了自己從此少了一個陪伴的人,是因為當我回過頭,身后一片荒蕪,原來,沒有一個人陪在我身后。
我想起了媽媽深夜拜訪卻不肯多踏進家門一步的樣子,還有莊老師氣定神閑卻又小心翼翼的告訴我她要離開我了。
怎么什么,都離我而去了。
我是不喜歡勉強什么,不爭不搶一直都是我的性格,所以我做到了對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但實際上,我渴望每一份付出后的收獲,渴望每一份肯定,渴望每一份真心。
當我生命中出現一個帶給我亮光的人,我總是很天真的對生活有燃起新的希望,有人同行的感覺,陪伴的感覺,是安定神寧。
可是所得的到的又是那么容易失去。
在我卸下所有的防備,打擊突如其然。
我在沙發上呆坐了很久,兩眼直直的,看不到前方的路。
走在下班的路上,我問莊老師:“你看到我孤單的身影了嗎?”莊老師笑了笑。我又說:“只要想清楚了,只要你開心。”
“我想清楚了呀。”
爸爸告訴我,陣痛是暫時的。接下來,是關于我的挑戰,和一周前的莊老師一樣,要經歷的過程。
莊老師走了,留下孤軍奮戰的我,和整個世界抗爭,我告訴自己要強大一點,記住陣痛是暫時的。
困難一直會有,也不是一直有。
每當身邊空落落的時候,我都會想起,我們當初來到這個世界上,也是一個人,這輩子,注定都是一個人,一個人承受壓力,委屈,孤單。
莊老師說,等她結婚了,要叫我做伴娘。
我開玩笑說:“是因為你身邊就我還單身吧…”
我一直會記著,珍藏著這一份患難與共。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路,選擇了就不要回頭,也沒法回頭。
愿每一個人都可以被生活溫柔以待,前路平坦,大放異彩。我和莊老師,也一定一定記住這份短暫的美好,我不會忘記有你陪伴的日子,你的存在對我來說,一直很重要。但現在,我希望我們,過得開心最重要。
無論風雨,還是能相伴前行,總有美好在等待。
一覺睡醒,還是感覺整個人都異樣。不是往常的感覺,今天是和莊老師共事的最后一天。想想莊老師以后不在的日子,接下來會發生的可能,有點發慌,卻又早已做好了準備。
她默默的整理著箱子,收拾著,真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你所在乎的,在別人眼里可能一分不值。你所在意的,別人一點都不當回事。這份太穩定的工作,有些人渴望,有些人卻覺得是累贅。
踏進單位大門,不是每個人都是無心事的。壓力大的,大有人在。在我還沒下任何決定之前,好好工作吧。生活逼迫我要強大一點,我就不應該躲在人群后,把自己人生寫出千萬種可能性,也祝福莊老師,跳離苦坑后能遇到好機遇,把日子過順了,順心。
至于我的媽媽,她能為自己多想一些,處境也不會現在那么尷尬。就像我之前說過的,要每天對父母多關心一點點,到自己老了也就問心無愧。
前方的路大家都難走,就算和莊老師不在同一戰壕了,但也是在往前行阿,終有一日,撥云見日,迎接美好。
就算遇見風雨,也不能忘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