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3年,《致青春》上映票房過億掀起了懷舊熱潮;2014年,《同桌的你》緊隨其后依舊收獲好評;同年《匆匆那年》《左耳》《何以笙簫默》依次上映,雖然飽受爭議,卻不妨礙大批像我一樣的年輕人走進電影院。
薛玥問我:“你說為什么現在關于回憶青春的電影即便泛濫卻還是那么得賣座???”
我咬著棒棒糖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嗯…可能像你這樣的矯情女太多了吧,不僅自己要看還拖朋帶友的要為中國電影事業做貢獻…”
薛玥極其不屑地斜睨著我,隨即燦然一笑:“葉一洛,以后放學不要拉著我一起去小吃街周末不要纏著我去逛街,還有作業再多也別把英文翻譯丟給我…”
我立馬打斷她的話,笑瞇瞇地討好道:“我收回我剛剛講的話!咱們繼續友好邦交!至于你說的,對于我只是想來看看他們到底把原著毀成什么樣子了?!?/p>
談起電影,薛玥再度陷入感傷:“我覺得是因為能在別人的故事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吧,一洛,你真的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嗎?”
“哎呀,薛玥我餓死了啦~我知道西街新開了一家麻辣燙還不錯,時間還早你陪我去吧!薛玥薛玥薛玥…”我使出我的無敵纏功,不想撒謊,那就只能轉移話題了。
話說,那家麻辣燙味道確實還不錯。
【2】
史鐵生說過:我什么也沒忘,但有些事只適合收藏。
認識你是初一的時候,由于入學成績是班級第一理所當然得到班主任的青睞成為班長,你在全班熱烈的掌聲中走向講臺,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你。剛開始顯得有點拘謹,小大人似的把手背在后面,一本正經地發表“就職演說”,說了一些什么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最后你終于繃不住笑場了,那天陽光很好,而你的笑容比陽光還要晃眼。
認識你之后才發現你并非我想象中得正經和嚴肅,你的數學和物理奇好,語文卻很一般。而當時我是語文課發表,語文老師只負責改試卷,平時布置的作業只是交代我代為查閱。印象中,你沒有一次做過作業,你總一臉茫然地望著我:“檢查作業?什么作業?什么時候布置的?”頭幾次我總是好脾氣地告訴你作業的內容,而你也對著我滿臉討好的笑:“嗯嗯嗯,我回頭就補回來!”,事不過三你次次如此,次次說回頭補,次次又說忘記了,我也次次威脅你:“下次再不補我就要記你的名字了!”而這個“下次”直到中考結束我也沒有付諸實踐。其實我知道你不會去寫,我次次去催著你并非是因為司其職盡其責,我只是借著這個由頭多和你說幾句話罷了。
中考成績出來,忍不住翻看了班主任的成績冊,70多個名字里我卻一下子就鎖定了你。使我驚訝的是,數理化接近滿分就算了,語文也考得比我高。說不清當時是什么樣的感覺,替你高興,替自己自卑??赡苓@世界上是存在天賦的。
回到家坐在書桌前,面前攤著一本翻開的同學錄,我的目光久久的鎖定在一行數字上面-那是你的手機號碼。打過去嗎?說什么呢?恭喜你取得這么好的成績?你要是詢問我我又要怎么回答呢?我內心有兩個聲音,一個問一個答,一個蠢蠢欲動一個膽顫心驚。
就在我進行著無比激烈的心理斗爭時,家里的電話鈴聲大響,我跑過去接?!班耍∧愫?我找葉一洛!”你的聲音透著話筒傳過來灼熱了我的耳,我扶著話筒竟忘了該說什么?!拔??有人在聽嗎?”“哦…哦,有!我就是!陸小司?”在心里念過千千萬萬遍的名字。
“哈哈!是我啊。我在老班那兒看到了成績冊,你發揮的還不錯嘛!”
你也會注意我嗎?我努力克制住內心的欣喜斟酌道:“一般吧,你考得比我好太多了?!?/p>
“嗨!你們女生真是沒勁,平時大大咧咧的,一說到成績就都一個勁的謙虛。在我看來發揮出最好的水平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你們?都?原來你關注的不止是我一個人啊。我又竭力地掩飾語氣中的失落,干澀的回答:“嗯,說的也是?!?/p>
最后你說班級準備在開學之前到南湖公園那兒附近聚一聚吃吃飯唱唱歌什么的,讓我一定要參加。
“很多人嗎?”
“當然了,大家都會去,薛玥也會去的?!?/p>
“哦,我知道了。有時間我就去?!?/p>
一個電話,不到15分鐘,卻使我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直到你掛了電話,我才輕輕開口:“其實多希望只有咱倆去?!?/p>
但那次聚會我還是去了,在kTv包廂里,你唱著周華健的《朋友》,我躲在黑暗中沉默地望著你,我喜歡黑暗,它可以讓我肆無忌憚的注視著你而不被人發覺。
【3】
高一開學典禮上,學生代表發表講話,“老師們同學們下午好…”我猛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看到你。一如初識你的時候,衣著整齊,一臉嚴肅,只是這次手沒有背在身后,而是手執演講稿。
散會的時候,我第一次顧不得矜持,拼命的扒拉出人群找到你急切的開口:“陸小司!”你轉回頭笑了:“幾個月沒見到我這么激動?”我倒是沒想到你說這樣打趣我,登時紅了臉卻依然爭辯道:“你少自戀了。我就是太驚訝了,憑你的分數應該去省城一中了才對。怎么留校了???”你正欲回答,遠處有人喊:“陸小司!唐老師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你答應著,沖我揮了揮手,說:“下次再說吧。”
那天陽光依舊很好,陽光下你藍色的背影那樣的晃眼。
后來才聽說,你家境不好,媽媽在你小學的時候就患病離開人世了,爸爸在江蘇打工只有過年才能回來一次,你一直是在奶奶身邊生活。省城的學費太貴了,我們學校愿意以三年學費全免并且每年有唐仲英獎學金的條件留下他。聽到這些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懵了,雖然我的家境也不算好,可至少父母健在家庭美滿,實在很難想象在失去至親的日子里你是怎么熬過來的。也很奇怪,整整三年,偷偷關注了你那么久,那一刻才發現原來我對你竟知之甚少。一來,我害怕被別人窺探出我心里的秘密,所以我甚少去向人打聽你。二來,我總覺得是你的笑容太具有欺騙性,誰能相信如此燦爛的笑容背后隱藏了那樣多的不可言說的辛酸。
從那刻起,我對你的感覺從懵懂的喜歡變得更加深刻了起來。不是同情,而是佩服。還有心疼。
【4】
雖然在同校,但是你在重點班,我在普通班。樓層我在四樓,你在三樓。其實碰到的機會不多,于是每次拖著同桌小魚去廁所的時候都從靠近你們班的樓梯口繞過去,經過你們班的時候總會偷偷地用余光瞟一眼。我還是像初中一樣像個竊賊一般偷窺著你。
偶爾也會碰到你,匆忙時點頭示意便擦肩走過,有次你突然喊住我,我緊張的頓住腳步。
“葉一洛,你們下節什么課?把歷史書借我唄?!?/p>
“啊…哦,好啊?!?/p>
其實那節課我們也是歷史,可是發現我沒辦法拒絕你的請求,我希望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的好,你總該會被感動。每當幻想著這種可能,便覺得我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后來幾年以后,我和薛玥又考入了同一所大學。直到畢業的時候薛玥才接受了徐海,據說那個徐海追了她三年,無微不至的好讓薛玥找不到理由去拒絕他??墒谴髮W在一起不到一學期兩人就分手,很多人背地里都說薛玥太心狠,哪怕是我也感到十分費解。面對我的質問,薛玥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因為感動不是愛。”
因為感動不是愛,短短的七個字,卻讓我心里有個地方在慢慢崩塌。仿佛剎那失去了堅守的理由。
【5】
在我的生命中,高二算是個轉折點。因為在學校的分科意向書上我毅然決然地填了理科,當時執筆時我的表情定是視死如歸的。
“葉一洛你哪來的狗膽啊!數學47分你居然選理科!”同桌小魚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喊道。只這一聲幾十雙視線齊刷刷地投過來,我撫額長嘆:交友不慎吶交友不慎~
我不覺得我這是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倘若我能和你分到一個班,你就是我的趨之若鶩的太陽??墒俏覅s未曾想過,你從來從來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光芒。
高中時期,討論的除了學習成績,還有老師們學霸們男神女神們的八卦。我卻怎么沒想到這次這個八卦居然是你的,他們說你和高一的柯筱可在一起了。整整一個上午的課都沒怎么聽,莫名地心煩意亂。一個聲音在說:假的,你這樣的人怎么會早戀呢? 另一個聲音又響起:誰說學霸就沒有喜歡的人呢?
可能是老天知道我太想知道了,晚自習我去交試卷,不期然地居然在辦公室碰到你。你站在唐老師面前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我假裝不在意地經過,腳步卻不自覺地放慢。
“陸小司啊,你是個明白孩子。這么關鍵的時期,高二就是個分水嶺,怎么這種時候你有心思想別的呢?”唐老師語重心長地教導,終歸是得意門生再失望也不忍心說一句重話。
靜默了幾分鐘,依舊沒有聽到你的聲音。
“過去的我就不追究了,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盡早斷了這心思,你還是老師眼里的好學生 …”老師的聲音又想起。
“我們不會分手?!庇喙庵心憬K于抬起了頭,正視著老師,“班主任你不過是擔心我會因此耽誤學習,可是我保證,我們在一起絕對不會使學習荒廢,并且我也能幫助柯筱可提高成績?!?/p>
柯筱…可!柯筱可!我幾乎是踉蹌著逃出辦公室。更不可能知道你注意到我沒有,又或許,你從始至終從來就沒注意過。
幾天后,我再次走進辦公室向班主任要回了那張分科意愿表。將理科改成了文科。
其實我心里是認可你的做法的,你不僅優秀并且有擔當。我好像更喜歡你了,可我告誡自己千千萬萬遍:我不能再喜歡你。
【6】
高三是痛苦的,數不清的試卷,做不完的習題。無數個和ABC糾纏的早自習,晚自習之前灌了一杯又一杯的咖啡不停地刷題。我痛苦著,可我也享受著這種充實讓我再沒有時間關注你的事情。
只有在每次學校成績公布欄上,你的名字亮的扎眼--理科第一名的寶座從未有除你之外的名字出現過。而我雖然文綜不錯,數學卻總使我無緣前十。但那已經不重要了,我們之間隔的不僅僅只是成績的差距。
就這樣,在和試卷做掙扎的一年很快就過去了。高考的前幾天,所有的人都瘋狂了。撕碎的試卷像雪花從空中飄落,小魚對著我笑:“一洛,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六月飛雪啊?!?/p>
我一手托腮悶悶道:“大概是吧,這是學生的怨氣?!?/p>
“對了,一洛,當初你為什么臨時又決定讀文了啊。”
“因為我沒有了狗膽?!?/p>
“……”
我對著一頭黑線的小魚哈哈大笑,“嘿嘿,好啦!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而未來卻有著無限的可能,加油吧!”
“嗯!”我們都笑了,便學著別人一樣把卷子從窗外丟下去。
“畢業嘍畢業嘍……”歡呼的聲音不絕于耳。
殊不知——樓下的清潔阿姨拿著掃帚茫然望天:“唉,這群倒霉孩子……”
【尾聲】
后來呢?
沒有后來了,生活又歸于平靜。
我在爸媽每天的狂轟濫炸下終于妥協,在本省就讀于一所二流醫學院,萬幸的是,我又能和初中的好友薛玥在一起了;小魚呢,志愿填報專業不服從便回去復讀了;陸小司毫無意外地分數高的離譜,至于到底最后選了中國科技大學還是財經大學不得而知。據說他和柯筱可已經分手了,有的說是柯筱可家長知道了責令其分手,有的說是柯筱可自己說高三不想耽誤學習主動分手的。而我對于這些說辭皆是一笑而過。
如今我19歲了,我什么也沒忘,但有些事只適合收藏。
而年少時的長達6年暗戀終于可以擱淺,故事的開始和結束都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如同埋藏在地下的女兒紅,6年后,打開酒壇聞一聞覺得滿肺腑都是醇香。這釀酒的是自己,品酒的是自己,正如這愛是自己,知道這愛的也是自己。隔著時光的杯,自己就把自己醉倒了。
嗯,陸小司,我曾經很喜歡過你--但你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