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逝

晚晴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和我的未婚夫邵剛正在逛商城,為我們的新居購置一些廚房用品。

“清惠,你在干嘛呢?”晚晴問。

“我前天對你說過了呀,今天我和邵剛一起添置一些廚房用品,現在我在宜家呢。你在哪,要不要過來和我們一起看看,中午我們請你吃飯?!蔽掖鸬馈?/p>

“我就不去了吧,我哪會那么煞風景,破壞你們倆的美好時光,恩,清惠,有個人一直想見你,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讓你見到他。”晚晴在電話里的聲音顯得很猶豫。

“誰啊,這么想見我,你說給我聽聽看。”我一邊看著一只鍋,一邊問晚晴。

“清惠,我告訴你后,你不愿意就直接對我說好了,不要為難。也不可怪我多事。”晚晴說。

“好,你說好了,你什么時候變的這么婆婆媽媽的,一點都不爽快。放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別擔心那么多?!蔽艺f道。

“李辰育?!蓖砬檎f。

“誰,你再說一遍。”我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這個人是誰,再次確認到。

“李辰育?!蓖砬缭僖淮握f。

確認是這個人之后,我腦筋的出現了幾分鐘的空白,我看了看在不遠處的邵剛對晚晴說:“給我點時間,我會再聯系你?!?/p>

“好,我等你電話。再見”

“再見?!?/p>

李辰育,這個名字、這個人對于我來說,意味著我的一段青春,一段過往,一刻骨銘心的愛戀。當然,這只是對于我而言。

我是在大一的一個舞會上見到他的,四個字,一見鐘情。喜歡一個人就是那么的不可理喻,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覺得他的一切都是好的,都是完美的。盡管我后來無意中看到大學里他的照片,很瘦,臉上還有青春痘,感覺已不復當年。但那時的我就是喜歡他,他是我夢中的白馬王子。

看不到他的時候,我就在幻想他在干什么,會不會他也和我一樣,哪怕偶爾的一下下也好??吹剿臅r候,我會聽到我自己的心在撲通撲通的心跳,兩腮發熱,手和腳都不知往哪放。話也說不出來,明眼人一看,就會知道我喜歡他。當然,李辰育也知道我是喜歡他的。

可是,我知道,他不愛我。他的身邊從來沒有缺過女孩子。他身邊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我。但他似乎也從來沒有完全放棄我。偶爾,也會約我吃頓飯,偶爾情人節,也會送給我一束即將枯萎的玫瑰花,但我也開心的幸福的要死掉。盡管,事后我知道他是苦等某美女未果,為了不造成資源浪費,就把那束花給了我。備胎又如何呢?最起碼,還有一絲渺茫的希望。

邵剛,老說我傻,傻的可愛。

四年就那樣不快又不慢,悄無聲息的在我的單戀中結束。而在臨畢業時,我才從晚晴那知道,李辰育要去美國留學。我的心好痛,痛的好像也不再屬于我了,喔,也是,我的心一直是屬于他的。但一想到他從此,與我相隔千山萬水,我連備胎也做不成了,我真的是寢食難安。

看到我這個樣子,晚晴說,愛要說出來啊。說出來,看他給你什么答案,哪怕他拒絕了你,以后你也不會后悔啊。我想想也是,喜歡他就告訴他,我怎么傻傻的喜歡他三年多,卻從不告訴他呢。所以,我決定在畢業的前夕對他表白。我約他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公園里見面,在我等了他一個多小時候,他終于來了。但是,他的身邊有一位漂亮的、小鳥依人的女孩子。我看到,李辰育在那個女孩子耳邊悄悄的說了一些話,那個女孩子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我。而他也摟著身邊的女孩子對我說,這是我的女朋友,畢業后我們會一起去美國??粗麄兦淝湮椅业臉幼樱粗退笥汛蛄课业哪抗?,我只能找個借口落荒而逃。

但,盡管如此,在此后的這段時光里,我還是覺得他是我這么多年來刻骨銘心的一段愛。盡管是我的單戀,但我想今生我會永難忘懷。

畢業后,我進入了上海的一家外企,在徐家匯的金融區上班,經過幾年的努力,我的事業也是蒸蒸日上。兩年前,我認識了邵剛,上海人,和我一樣,在一家外企當總監。和邵剛在一起,我知道了,被人愛和被人呵護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我發現我也會使小性子,也會上海女孩子的那種“作”,但邵剛總是笑瞇瞇的縱容著我的“作”,無限包容著我對他的各種刁難。還說我可愛。我們的交往很快就得到了雙方家長的的支持和肯定,他們催著我們快些結婚。邵剛的父母送了我們一套房子,作為我們的婚房。沒想到,在我結婚的前夕,李辰育盡然要見我。

在逛完宜家,我吃了飯,又和邵剛逛了一下午的百貨公司。又到邵剛的父母家用完晚餐后,我回到我的住處后,我打電話給晚晴。對她說了,李辰育找我,我正在猶豫怎么給他回電話呢?晚晴在電話里說:“清惠,你會不會見到他后,對他余情未了?!?/p>

我說:“有可能喔。到時我逃婚了,看你怎么對邵剛交代!”我和晚晴開玩笑道。我也奇怪,以前,聽到關于李辰育的一切,我都會異常激動,現在,我盡然輕松的和晚晴開著玩笑。我一直以為,李辰育會是我今生的劫。剛畢業的那兩年,我每次聽到他的名字,仍會心跳加速。聽到他和女友分手消息,我的心對他還會有小幻想。當然,最終仍以失望而告終。

和李辰育見面的時間,我約在了星巴克,那是一個星期三的下午。我想還有好些年休假沒休,我就打電話給李辰育,看下午李辰育是否有空。不一會兒,晚晴打來電話說,他有空。具體的地點。讓我們自己定,晚晴說她把我的號碼給了李辰育,他應該會馬上打過來。果然,掛了晚晴的號碼后,一個陌生的號碼就打了進來。我們互相客氣的了幾句后,就約在我公司附近的一家星巴克。

那天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今日又不是休息日,路上的行人三三兩兩,我慢慢走到那家星巴克,推門進去,店里坐著三三兩兩的客人,大多是一些老外。環視了一圈后,我發現了坐在角落里一張咖啡桌旁的李辰育,顯然他也發現了我,站起來對我招了招手。我向他走去。他明顯發福了也成熟了很多,少了大學時期的青澀和不羈。但不可否認,對于很多女孩子,他仍是有殺傷力的。但我確信,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向走向他的那一刻,我沒有了大學時期見到他的心跳,取而代之的是平靜。

和他簡單的寒暄之后,我們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清惠,聽晚晴說你快要結婚了?!崩畛接蚱瞥聊f。

“是的,房子已裝修好了,家具、電器什么的都準備妥當了,就等著結婚時在搬進去?!蔽掖鸬?。

“你呢,你怎樣了?”我又問道。

“我也有女朋友了,是我在美國時的同學,是上海人,我們回來后不到一年,自己開了一家廣告公司。”他說。

“那很好啊,自己創業,做自己的事業。”我說。

“清惠,你知道,我們的公司很小,一直沒機會接到大單子,也很難跟大的廣告公司競爭。所以,我們只是勉強支撐。女朋友家那邊一直在催我買房結婚,我的壓力真的好大?!崩畛接行擂蔚恼f。我在畢業后,也偶爾從李辰育送的朋友那得知,當初李辰育父母可以說是傾盡全力送他出國深造,家中如今積蓄如今自然不多。即使是海歸,但一朝一夕之間,想在上海立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清惠,其實我今天是有事要請你幫忙的,不知你能否給有個機會?!崩畛接K于說出他的為了什么找我了。

“你說說看,我能幫你什么,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內允許的話,我會盡力。”我說。

“我知道,你們公司每到這個時間,已在準備春節和明年的廣告,而主要的負責人是你,清惠,你能否給我們公司一個機會。”他懇切的說道。

我知道,每年我們公司的廣告費都會有幾千萬,為了爭取在中國這個市場的擁有更大的占有率,今年的廣告預算會投入更多的資金。上個禮拜,大中華區總裁已經召集我們各部門的負責人,已確定了下年度的廣告資金投入,具體找哪一家公司合作我們正在醞量篩選當中,估計在一個月之內會確定會和哪家公司合作。近幾日,得到消息的大廣告公司都在虎視眈眈。我沒想到,李辰育也盯上了我們公司。

“你知道,這種事情并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我并沒有決定權。這樣好不好,你先把你公司的概況等一些材料發給我,我會看看情況在給你答復。”我并沒有當面拒絕他。

最后,我們又聊了聊一些同學的近況,我們就分手了。他說晚上他和女朋友想請我吃飯,我說我還有一個聚會就推掉了。

我獨自開著車,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里,我忽然覺得,我愛李辰育那段時間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記得,當年李辰育去美國后,我失魂落魄好長一段時間,晚晴總會對我說,時間是治愈一切傷痛的良藥。現在的我真的覺得這句話是金玉良言。

到了晚上,我就給晚晴打了一個電話,我們約在一條弄堂里一家上海本幫菜館里見面。我太愛這家飯館里的那道梅菜扣肉,邵剛常帶我過來吃,我是百吃不厭。

我們倆在飯店的一張桌子坐下來后,點完菜后晚晴就問我:“你見他后感覺怎樣,是否重回當年?”

“神經??!”我笑著罵道。接著我說到:“晚晴,你知道嗎,我以為李辰育會一直活到我的心里,直到永遠。而幾年后的現在,此刻我才深深的明白,他只不過是我青春里我一個人的單戀。我知道,是我一個人的戀愛。而他,從來沒有愛過我?!?/p>

晚晴望著我說:“我一直都這么對你說,可你一直活在你的一個人的單戀中?!?/p>

“傻嗎?”我問。

“為什么要這么說呢?我覺得一個人的愛戀很美。只有青春年少時的愛戀不計較一切得失,不計較名與利。當我們長大后,我們的愛被太多的外在所左右。這樣的愛打了太多的折扣,在我看來,這樣的愛已經索然無味?!蓖砬缯f。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其實我一開始我就想到,這么多年,李辰育這么多年從未聯系過我,忽然聯系我,我就知道沒這么簡單。而這幾年在我身邊支持我,鼓勵我,寵溺我的是邵剛。是邵剛始終牽著我的手,從未松開過?!蔽艺f。

“那么你說他的公司有希望嗎?”晚晴問。

“你說呢?”我反問到。

我們的菜很快都做好被端到桌子上了,我和晚晴都不再聊關于李辰育的事。晚晴和我開始聊這個城市里大大小小的八卦。時間過的飛快。當我開著車回家經過外灘時,看著籠罩下綿綿細雨下的璀璨夜色。我忽然開始想念邵剛,想念他對我的愛,還有他溫暖的懷抱。我拿起手機撥他的號碼,在他接通的那一刻,我說,邵剛,我想你,還有我愛你。這是我和邵剛相戀以來,我第一次親口對他說我愛你。說完后,我發現我自己淚留流滿面。

第二天,我收到李辰育發過來的資料,我知道他們這樣一個剛剛起步的小公司,無資歷,也沒什么拿的出手的成績,一切都平平,面對那些實力的大公司,他們公司連拿到公司會議上討論的機會都沒有。

當我在電話里,對李辰育說他的公司沒有機會時,他在電話的那一側有短暫的沉默。但他仍對我說謝謝。

我對他說,如果以后身邊有合適的機會,我一定會幫他爭取。

那個星期天的下午,我趕到了浦東機場,我決定給邵剛一個驚喜,去接前天出差北京的他。還要告訴他,我是多么的愛他,多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我們得學會和往事說再見。

至于往事,埋藏于心,讓它成為一個曾經的故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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