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四個月里,我以較高的頻率往返于兩座城市之間。我把兩地不太恰當地理解為明天和昨天,而連接它們的卻只是長達一個晚上的顛簸。這么理解怕是太過于矯情。我們大都會這樣,把實現不了的暫時描述成明天,給自己所謂的緩沖,把不愿提及的定義為昨天,然而呢,我們正在經歷且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徹底擺脫掉的昨天卻是清清楚楚的現在。
這次出行是第三次。每次差不多匆匆地回,匆匆地走,而且總是碰見下雨或刮風的天氣,像極了高三那年的幾次過周末回家。就是說,天色整體灰蒙蒙的,不論大雨小雨,大風小風,總是要遇見的。在接送我們時,母親她們總說,碰不上好時候。
事后,自己仔細想想,也并不覺得哪里不對了。畢竟,自這個夏末開始形成的時間雪球已經滾得有西瓜那般大了。此刻,對于我們來說,雨水大風的出現是那樣的名正言順。
怕錯過時間,我總是早早出發。這次我先是步行至公交車站點,去搭乘車廂空空的二十八路公交車,然后下車繼續繞行六百多米,直到在三百六十度轉動方向以確定方位時突然看到車站就在不遠處等我靠近。我心里猛地一顫,這才完全踏實了下來。
候車的時間總是漫長且無趣的。身邊的陌生人來來走走,空位很快又會被填補上。我睜大雙眼坐在那里,隔上幾分鐘便會不自覺地觀察一次候車室的電子顯示板。而這時,不知循環播放著的理查德的音樂已經是第幾遍了。
在想些什么?我問自己,是那般的心平氣和。
還記不記得剛剛逝去的那個下午?
我至今仍然清晰記得,由于期待著走進二號地下車庫的花貓再次出現,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站在籬笆墻的外側安靜地等著。在這個過程中,攀附在籬笆上的牽?;ㄕ稽c點收回自己綻放的花瓣。直到車輪碾壓窨井蓋的沉悶聲音傳來,我才提著包匆匆離開。
那時,我意識到,我和它之間,在幾分鐘前突然產生的親近感確定要消失了。
目前我所從事的工作是在一家學科培訓機構擔任初中數學老師,準確來說,是這家培訓機構的前臺負責人。從六月底辦理入職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近五個月,這中間,我也不過是給一個初一的學生補了一次四十分鐘的網課以及給每天兩個女孩子輔導作業罷了。每天我真正要做的是完成學生每天上課的簽到簽退,教室的協調,課時的記錄,多媒體的處理,檢查表格的填寫,學生報名系統數據的錄入與完善。此外,還有保證諸位同事的正常吃飯。
工作之余或期間,真真假假地進行考編學習。在這個單位,考編學習不算是偷懶,這是單位直接領導和各位同事極力倡導我去做的。原因在于他們均是公辦學校或教育局退休下來的老同志,看到我這么一個年輕人不遠千里來到這里,再加上我工作勤快,說話周到,應該是給他們帶來了親近的感覺。所以,對我也甘愿指導一番,寄予厚望。
這次回家是為了報名老家市里邊的教師招聘考試,看到符合報考要求,心里又有了一些想法。在和單位領導說出我的請假想法后,領導二話沒說,直接告訴我可以回家報名,要抓住這個機會。
我說,報完名,不會立即考試,我盡快回來上班。
領導說,不著急,要不就在家等考過試再來。
在此之前,我接連送走了兩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同事,加上學科培訓前景黯淡,我心想,這次估計也要輪到自己了。
事情發展到最終的結果是,招教考試排隊花錢報了名,我卻沒有去參加考試。那晚,乘坐火車連夜回了單位。
下午,我從家里給在市里實習的妹妹帶去了母親包的餃子,恰逢冬至,妹妹很是期待。不過,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顛簸,餃子也不成模樣了。晚上她陪著我繞著火車站轉了又轉,到最后,我答應她的火鍋也并沒有兌現。
而至于當下從事的工作也在堅持了一個多月后,以老板單方面宣布停止而告終。那晚領導安排了飯局,酒足飯飽,一陣寒暄后,我們在酒店門口揮手告別,一個個前后消失在茫茫的冬夜之中。而我也在夜里十一點鐘被我姑父喊起來,他說,不能等了,今晚就走,明天怕是要下雨。就這樣,真正離開了。我的第一份工作畫上了句號。
以上是去年斷斷續續記錄下來的,一直沒有給它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結尾——似乎是忘記了。時至今日,至于為什么再次扒撿出來,我想是該做個了結了。
時間到了現在,一切仿佛發生在昨日。畢業兩年有余,已滿二十六周歲,卻是兩手空空。我明白感時傷事是徒勞無益的,因此,在大多時候,我會選擇性忘記一些事情。
而忘記,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看作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