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高鐵上看完電影隱入塵煙的,無意間看到的一部電影,卻久久不能放下。
男主馬有鐵和女主曹貴英都是被嫌棄的人,一個身材矮小、不善言談,一個身體殘疾、行動不便。他們都住在哥哥的家里,寄人籬下,不受待見。因為馬有鐵哥哥的兒子要結婚,需要騰出房子,所以就包辦了他的婚姻。
從此,馬有鐵和曹桂英住在了一起,住到了別人空置的破房子。后來房子拆遷,他們搬了兩次家,最后建了自己的家。他們的關系,也從一開始的陌生,到后來的相愛。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仍然遭受著村里人的冷眼和吸血,但他們從來沒有一句抱怨。等到房子建成,麥子成熟,豬雞成群,他們之間充滿了幸福的味道,命運似乎改變了。
然而,曹桂英失足掉進了那條淺淺的水渠里,馬有鐵在眾人的注視下從水渠中抱起了她的尸體。那一刻,馬有鐵的心已死。他賣掉了糧食,還清了欠款,坐在桂英的遺像前,吃下了她留下的一顆雞蛋。桌上一瓶農藥赫然在目。
觀影過程是什么感受?
在看電影的過程中,我會感到壓抑、憤怒、難過、無助。這些感受來自于哪里呢?馬有鐵受人欺負時,從來沒有抱怨,沒有爭取,沒有還手。我們感到憤怒、壓抑,心底燃燒著熊熊怒火。
他一次次被抽著血,她一次次擔心,他們一次次冷漠。他們終于要過著幸福的二人世界了,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冷,但仍然沒有得到命運的垂憐。那一刻,我感到無助、悲傷。
他們為什么要任人欺負?
我想到了一個詞—“習慣”。他們習慣了自己被人放在一旁,低人一等,遭人冷眼。他們都習慣了睡覺時漏風漏雨,吃飯只吃主食。一個人從來沒有被愛過,那他也不會去奢求愛。所以,當他們走到一起,過著苦日子,心里卻是甜的。曹貴英說,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自己的家。大概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接受了自己的命運,認定自己是被上天放棄的人。因為父母放棄了她,哥哥放棄了她,社會也放棄了她。
我又想到了一個詞—“習得性無助”,或許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也曾有過反抗,有過掙扎,但是每一次反抗和掙扎都會換來更大的苦痛,所以他們便放棄了。就像一條被關在籠子里的狗,每一次他要出去,都會被電擊,那它就會乖乖待在籠子里,即使再也不會被電擊了。
他們沒有自己的欲望嗎?
弗洛伊德提出自我的結構可以分成本我、超我、自我。本我是欲望、憤怒、罪惡、自私的部分,是不被社會允許的;超我是道德、倫理的部分;自我是理性的、適應的部分。
馬有鐵和曹桂英的本我都沒有了,他們沒有欲望、沒有憤怒。而這個部分的缺失會讓人感到沒有力量。他三十多歲了,沒有自己的房子,沒有性的幻想,沒有過報復的沖動。他們的本我被剝奪了,被身邊的人剝奪了。和他相反,電影的其他人似乎是自私的、攻擊的。
馬有鐵的超我卻很強大,不允許自己欠別人的,為他人默默付出,不忍心傷害一個生命。周圍的人又是和他相反的。馬有鐵其實是一個理性的好人,他有動手能力、會照顧人,有自己的思想,這樣的人卻沒有辦法存活,只是因為他不夠自私自利。
好在,還有愛,愛激活了馬有鐵的動力,也激活了曹桂英的生命。同時,愛也讓他們走向了死亡。這里或許是想傳遞一個價值觀:你是選擇的長久的茍且,還是短暫的幸福。
生活中有這樣的人嗎?
我記得有人說曹貴英常有而馬有鐵不常有,因為這樣的女性有許多,他們被人嫌棄,成為附庸,對命運俯首帖耳。
然而,我覺得不是這樣的。我的生活中也有許多這樣的人,他們貧窮、無力,但甘于現狀,接受命運。只是,我更關注的是,電影中的其他人也是這樣成群的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嗎?至少,在我生活的農村里,他們敬畏生命,有是非觀,互幫互助。他們不會坦然地去吸別人的血。
寫到這里,我似乎又有些不確定,好像也出現過一些人,他們不顧及他人,欺負弱者。我想,這就是生活本來的樣子吧,有冷漠的人,也有溫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