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是很繁忙的一年,我和雪糕同在一個班級,雪糕只要到了下課都會跑過來,趴在我的桌子邊和我談天說地,滔滔不絕。當然也時常會來抄我的數學作業。
班里還有一個自以為是的大姐大叫華文利,她有一雙一大一小眼和一張刻薄的嘴巴,見到胖的就說死胖子,死了還是個死胖子。見到穿著土氣的人就說看她家窮的要死,衣服都穿不起。見到成績差的同學,就說你讀什么書,死回家種田放牛去吧你……大姐大后來聽說了雪糕當年被打的事情,下課跑到雪糕面前一步步試探底線,有時候會把雪糕的板凳踢倒,有時候把雪糕的書故意扔進班級的垃圾桶里,有時候拿筆在雪糕的書上亂寫亂畫……
雪糕脾氣出了名的好,有一次雪糕出去上廁所,大姐大再次把雪糕板凳放倒,還把雪糕的圓珠筆扔出了教室窗外。這一幕剛好被我看見,我默默的把板凳扶好,把外面的筆撿起來放回去。大姐大只是看著我,她還笑得很開心,仿佛很享受這種破壞的感覺,她喜歡把快樂凌駕于別人痛苦之上的人,就是以整人為樂,整那些好欺負的人。
第三次是大姐大當著雪糕的面把筆盒和書都扔進了垃圾桶,雪糕在一旁無奈的看著,我進教室剛好看見這一幕,沖過去撿起垃圾桶里面的書對著大姐大喊“你到底想干嘛,你扔夠了沒有,她怎么就得罪你了”。大姐大臉色沉重的生氣的回到了座位,我把書和筆盒撿起來還給了雪糕,回到自己的座位看題目起來。
再抬起頭時,發現雪糕被大姐大叫了出去,“雪糕,跟我老實一點出來一趟”,雪糕和大姐大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大姐大趾高氣揚走著,雪糕垂頭喪氣跟著。
我預感大事不妙,雪糕軟弱的性格肯定是要被收拾的,我急切的跟上去,看著他們走進學校花壇里,雪糕離大姐大很遠,顯然不敢靠太近。大姐大準備走向雪糕時,我急匆匆的擋在雪糕面前,“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到這里說”,
大姐大氣急敗壞“干你毛事啊”
“有什么事可以回教…”
“啪”這是人生中第一次挨嘴巴子,這位大姐大打的我腦袋發懵,臉卻感覺在灼燒。
我捂住被打的臉惡狠狠的看著華文利,怒氣涌上心頭爆發,用盡所有力氣給了她一巴掌,她臉上瞬間出現一道紅紅的手掌印,而我的手心已經發麻。
戰爭一觸即發,她給我一腳,我給她一腳,正要扭成一團,彭雪和其他女生都過來拉架,我被攔的死死的,她被抱的緊緊的,只剩怒氣相互對視。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有的站在高處觀望,有的議論紛紛,“歐陽那么文靜的女生居然有這么強悍的一面”“是啊是啊”
我是一個女生,人生中第一次挨嘴巴,這感覺真的不好受,臉想被冰凍一樣的麻又像被火燒一樣的熱。打完架之后還是很丟臉的哭了,原來一巴掌的威力真的很痛很痛啊。
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教訓我不要打架,打架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老師問是誰先動的手,為什么動手打架,我說是華文利先欺負雪糕,先動手打我。老師冷漠的點了點頭,還說我打架影響惡劣讓我回教室反省,辦公室里我卻哭的更兇了,腳無力的挪不動步,難道沒有人說句公道話嗎?難道只是因為華文利的伯伯在這當老師,所以你才偏向她,所以只把我叫到辦公室批評嗎?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因為老師的這場無聲的偏袒行為,至始至終我都沒有等到一個道歉,事情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雪糕那天一直焦急的繞著我,臉還疼不疼,幫你揉揉,哪里受傷了沒啊,都怪我不好,不該跟她出去的。她自顧自的說著。我卻在想,為什么她這么軟弱,我和華文利打架的話,應該幫我一起揍啊,可雪糕就是天生就不會還手的女生,有點失望,我第一次懷疑可能我和雪糕不是一路人。嘆息之余我好像又明白,為什么雪糕一直想當老師,原來她是想當一個正直無私的老師。
在后面的學習生涯里,華文利再也沒有為難雪糕。雪糕依然黏著我,我有意遠離雪糕,和另一個朋友走的更近了。她叫王岸,是我的鄰居,她擅長畫畫,而我很欣賞她的畫。所以由最初的二人組變成了三人組的好友,不同的是我喜歡王岸,王岸喜歡雪糕,雪糕喜歡我。
這場友誼充滿了爭風吃醋,只要我和王岸走在一起,雪糕都會擠在中間,把王岸擠開。秋天學校也會賣些橘子,雪糕每次都會分成三瓣,最多的一份始終是給我。雪糕知道我喜歡吃橘子,她好像也總是沒什么錢,有一次她告訴我,她有五毛錢可以買一個橘子,我說那你自己吃唄。回來時卻帶回兩個橘子,說我們一人一個,我把雪糕送的橘子遞給旁邊聊天的王岸,雪糕把自己的橘子塞給我手里,就默默的回到自己座位。
有一天,直到學校廣播報道學校雪糕偷橘子被通報批評,我才明白,雪糕居然會干那么愚蠢的事情,只是為了給我吃橘子把名聲都丟了,我很氣憤很惱火,心里并不想和小偷做朋友。我們之間的縫隙因為我內心的偏執拉的越來越大,我故意帶著王岸遠離雪糕,我們下課不理她,放學也不等她。直到王岸跟我說,如果你們分開的話,我還是想和雪糕一起玩,我覺得她善解人意很溫和,我大喊“你的意思是說我脾氣不好咯,我什么時候對你發過脾氣啊”王岸說,我還是喜歡和雪糕的相處方式。我強裝鎮定的說“拜拜就拜拜,難道我歐陽還缺你一個朋友啊”
我和王岸分開之后,王岸和雪糕走的更近了,課堂上總感覺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心里非常難過的是,糾結于為什么王岸會不喜歡我這個人呢。
一天,雪糕和王岸一起放學遇到我一個人孤獨的走回家,雪糕要王岸先回家,然后默默走在我的邊上,我們走了一陣子之后,雪糕才開口說話“一個人很無聊對不對”,我說拜你所賜的,雪糕沉默一會后,說“其實我很想和你一起玩,但是你越來越不喜歡我了,我不知道怎么辦,我現在只能和王岸玩。你要是想和好的話,我現在就不和王岸玩了,因為我一直都是只想和你一起玩的。”
我震驚雪糕的思路,難道三個人就不能一起玩嗎?雪糕說我心里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樣,我給你的這份友情是容不下第三個人的。那是雪糕第一次說話那么堅定,我只是笑笑,拒絕了這份邀請,那你對王岸太不負責了。
那天雪糕哭了,眼睛紅紅的看著我說,還是回不去了嗎?我很坦然的看著前方,眼神堅決,雪糕才難過的離開。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已經是九點,洗漱后躺在被子里感慨自己目前已經沒有朋友的事實。街道里清晰傳來“歐陽杏子就是個傻逼”,帶著自行車倆碰撞的聲音疾速騎過的,整個街道鄰居爺爺奶奶都聽見了。爺爺第二天還跟我說,誰敢罵我們家孫女,我今天要躲在門口的樹下面,我要守著,我要抓住這個壞女生,真是沒教養……
我心里已經知道是誰了,聽聲音就是雪糕的妹妹,我之前去她家見過的。雪糕那天應該是哭的太厲害了,是妹妹看不過去了才來發泄一下。
多年之后,雪糕大學畢業之后做了中學老師,朋友圈都是和學生的合照,還有對生活的熱愛與向往。現在,我的朋友圈雪糕依舊常年點贊關注。
而王岸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她照著她爸爸安排的路線,讀了個護士專業,然后通過家里找關系謀了份家里認為算是體面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