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
慈安太后聽罷不解地問:“新君剛立,尚沒舉辦登基大典,萬事待興,正是用人之際,醇王爺為何說出這番話,難道我姐妹二人做事有何不妥,請王爺明言。”
醇親王奕譞一聽慈安太后如此發話,嚇得馬上跪倒在地,再次叩頭謝罪道:
“望太后明察,臣剛才一悉話語確實是據臣實情,發自肺腹之言,決無半點猜疑與故弄玄虛,并非太后有何不妥,敬請太后勿慮。否則,臣萬死也不敢惹弄太后生氣而有傷玉體,還請太后體察臣的忠心。”
慈禧見奕譞誠惶誠恐的樣子,這才微微笑著說:
“王爺怕了,頂子越高膽子越小。也好,既然王爺有此顧慮也是好事,對于你的辭請,我姐妹也不能作主,就交給六部九卿眾大臣廷議再作定論吧。不過,王爺盡管放心,我姐妹都是明白人,王爺的為人我們心中有數,否則,這王公大臣中的阿哥可以承繼大統的許多,我姐妹一致贊同二阿哥,多半也是沖著王爺的一向為人而來的嗎?廷議未下來之前,還是請王爺多操勞一些,望新君早日登基,布告天下。”
“謝太后對臣的信任,臣一定盡力而為,一定,一定。”
接著又隨便閑談一陣,醇親王奕譞這才告辭回府。
奕譞走后,慈安又和慈禧談一陣子活,安慰一下慈禧,讓她想開點,不必太過傷心,應以國事為重,如今新君尚未登基,有許多事要她料理,千萬不能哭壞身子。接著,慈安又告誡幾位值班太監要照顧好小皇上,二阿哥剛來后宮,起初的生活起居可能不習慣,一定要小心侍候。告誡完畢,慈安才回鐘粹宮。
慈安走后,慈禧也覺有點疲倦,便喝退身邊幾位宮女,進帳休息。躺在帳內,慈禧才真正感到勞累。不是嗎?這多日來可真沒少費心思,那皇上雖是自己的親骨肉,卻如此是個賤骨頭,吃里扒外,胳膊時向外彎,竟準備把皇權讓給奕欣,若真的成了,這位恭親王一掌權,哪還有她西太后的名份,怎么不令她氣惱?更賤的是這阿魯特氏皇后也非好東西,不聽老娘的話,和那皇兒一個鼻孔出氣。沒辦法的情況下只好舍孩子打狼,不如此你何以成大事?
想到這里,慈禧又是一陣心酸,皇上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是自己十月懷胎掉下的一塊心頭肉。人常說:虎毒不食子。可自己竟把親生兒子害死,這到底是為什么?慈禧禁不住心頭一陣酸楚,淚水從兩鬢流下。
不知過了多久,淚也流干了,慈禧用手輕擦一下雙鬢,嘆口氣想好好睡一會兒,卻怎么也睡不著,思緒萬千。一會兒想到同治,一會兒想到這剛接來的載湉,忽兒想到咸豐,忽兒又想到榮祿、奕欣、奕譞。男人誰都一樣,都是那個味兒,換湯不換藥,想通了就那么回事。
“小李子——”
“小李子——”
“喳!老佛爺有何吩咐?”小李子不知從哪個角落躥了上來,一頭扎到帳前。
“快給我捶捶背。”
“是!”
李蓮英站起,脫外罩,這才進入帳中給慈禧太后捶背,他們邊捶邊談。
“老佛爺,這次你放心了吧,一切都已隨你的愿,完全按你的心愿做了。”
“話可不能說得那么早,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在外面也多長個心眼?”
“小的處處留心著呢,稍有個風吹草動,小的都豎著耳朵聽,如今我可讓老佛爺訓練得像耗子一般精靈。”
此時,慈禧的精神爽快多了,看著惹人喜愛的小李子,笑著說:
“李鴻藻那邊怎樣?”
李蓮英知道太后問的是正事,馬上迎合說:
“沒問題,我已經將那吃硬不吃軟的老家伙擺平了,他不考慮自己的老骨頭,還要為他正在做官的兒子考慮呢?”
“嗯!”老佛爺滿意地點點頭,“不過,還是留意著點為好。”
“是,老佛爺!東邊該不會有什么懷疑吧?”李蓮英關切地問。
“哼!只要我略施小技,東邊也就服服貼貼,你放心吧,她是我手中的敗將,如今留著她不過是個聾子耳朵擺設而已。等過了一段時間,就讓她永遠休息了。”
“皇后那里如何處理?這必須由老佛爺定奪,小的不敢動手。”
“她現在怎樣?”
“哭得挺傷心,不吃也不喝,這對懷中的胎兒可不太好,老佛爺,是否放松點兒,讓她自由點?”
“不行,萬一傳揚出去,可就前功盡棄了,必須嚴加看守,死活不必過慮,兒子都舍去了,何況孫子?”
慈禧聲音越來越小,最后也許只有她自己才能聽見,這畢竟是自己親兒子的媳婦和骨肉,她怎能下得了手?
過了一會兒,慈禧嘆口氣說:
“小李子,要讓她吃飯睡覺,可在關守中給她自由,等分娩之后再說吧!”
“小的一定盡力照辦!”
“小李子,醇親王今天來辭卻官職,你認為如何?”
“這——”
“沒什么,直說吧。”
“小的認為這是好事,可以讓他開缺。”
“我也是這樣想的,如果不是東邊的從中打把,我當時就準他辭官了,后來只好把此事交給廷議,萬一廷議眾官員不同意他開缺怎么辦?”
“醇親王為何要求開缺呢?”
“這你還不明白嗎?載湉被立為新君,雖說是作為大行皇帝咸豐爺兒的繼嗣,但他是奕譞的親生骨肉,實質上奕譞有太上皇之閑,萬一將來朝中諸事對此有所涉及,難道他奕譞不怕涉嫌?惹來閑言碎語?前朝嘉靖之大禮儀事他難道不知,不怕我兩宮要他的小命,他如今主動提出辭職,算他聰明,只是朝中那般蠢臣不知作何想法,是否從中作梗?”
“這——此事可讓御前大臣景壽、奕劻、弘德殿行走徐桐從中周旋,代表大臣意見準他開缺。”
“這樣也好,不過這事就由你先給他捎個口信去,就說這是太后的意思,我想他們心中是明白的。”
“是,小的下午就去行事。”
慈禧太后說著又脫去一件外面的緊身衣服。
不幾日,廷議結果下來,同意奕譞開去一切職務,保留親王世襲的頭銜。
奕譞從宮中出來,一路上碰見不少王公大臣出出進進,不住地向他拱手點頭,不知是道喜還是挖苦。按理說,辭官一身輕,可奕譞的步子卻越來越重。剛出宮,四名轎夫就早把轎子準備停當,一致拱手呼喊老爺上轎。奕譞一肚子火正沒處發泄,又看這四個不識好歹的人來擾自己的心境,氣不打一處來,便斥道。
“我要腿干什么,這么近的路就不能走,當年領兵打仗,好幾百里都跑過來了,誰希罕你們獻殷勤!”
奕譞還要說下去,轉念一想,自己所受的窩囊氣何必在這些下人身上出呢?都怪自己沒能耐,斗不過人家,說什么呢?
想到此,氣消了許多,向他四人擺了擺手說:
“你們先回去吧,天還早,我隨便溜達溜達,回去告訴你家奶奶我等盞茶工夫就回家。”
說完,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向王府井大街走去。走不多久,見前面有一個小酒館,順便邁了進去,找杯酒喝。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