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集《何人歸來仍少年》后 記
之前出過的小說集都沒有寫序和后記,也沒有寫內容簡介。說實話,我很自信,一個小說作家于小說之外有什么好說的呢,要說的話在小說中已經說完了,只要讀了作品,自然明白作者要說什么。
殘酷的現實告訴我,因為作者沒有作必要的、具有傾向性的寫作說明和閱讀指導,不僅讀者讀后的感受千差萬別,連評論家的評價也大相徑庭。
這讓人多少有些迷惘。為此,我專門騰出時間琢磨這事。一琢磨就明白了。寫了這么多年小說,每一次開工,我都力求讓手頭寫的這一個與上一個有所不同。也就是說,我的寫作從來不是慣性寫作,不是類型化寫作。在我的案頭,有許多在極短時間內草就的小說提綱。寫提綱時,遍身每個細胞都豪情萬丈,以為又是一部驚世駭俗的作品。待寫完提綱,人卻冷靜下來,拿著這個提綱對照過去寫過的東西,喜憂參半。因在手法和技巧上與前面的作品存在相似之處,有超過三分之二的提綱被擱置在那里。我是找不到“新的增長點”絕不動筆的人。這些提綱有的就這樣被永遠擱置了。
一個腔調的作品,一百篇等于一篇。這類作品是最怕結集的。
很高興,在這上面,我不怕。這就把難題留給評論家,要從中歸納出幾個論述要點,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此我向評論家誠懇地道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社會在向前發展,文學在邊緣化的同時,全媒體時代對文字的消費量卻與日俱增,甚至大得驚人。在網絡上,不滿50萬字都不能叫長篇小說,動不動就上百萬字甚至好幾百萬字。相對于這些文字恐龍,中短篇小說既不可能用迷宮式的文字“綁架”讀者,又不可能為作者帶來豐厚的經濟效益。這樣說,絕無貶低中短篇小說的意思。相反,中短篇小說因其惜墨如血、不浪費一個漢字的品格,而體現出文學的尊嚴與高貴。在有限的篇幅內,寫作上稍有懈怠、敘述上稍有疲乏,一眼就能被人看穿。
那么,中短篇小說屬于什么人群呢?很難說。如果有人能清楚地回答我今天的純文學屬于哪些人,前面一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不言自明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中短篇小說不會為“消費”而產生,而存在。
在當代文學史上,“70后”是一幫相當“吃虧”的作家。我們經歷的人類歷史上一切社會形態。歷史記憶和文化記憶的多樣性,為我們提供了各種各樣的寫作支點。隨便哪一個支點,都能撐起不一樣的作品。因此我們相互獨立,各自為陣,基本上沒有形成寫作幫派,更乏跟風者。這給評論家留下的難題是,當他們試圖為這一代作家歸堆兒,作出涵蓋性的評價時,發現不僅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還是不可能的事情?!?0后”作家的文學身份,恐怕是文學史上最大的謎面,且是沒有謎底的謎面。
文學的真諦也許就在這里:豐富、復雜、繁花似錦、不可名狀。多聲部合唱比幾個腔調甚至一個腔調,更接近藝術本身。
“70后”作家,我們自己是自己的春秋戰國。
作為“70后”作家之一,請允許我再次誠懇地向評論家表示抱歉:添麻煩了!
我們可以負責任地對讀者說:朋友,我們從來都在用心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