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月的風恣意,吹開了桃花,伍沾仹載著梁季休去姥姥家賞桃花。
“抓緊點梁子,路上太顛了。”
“嗯。”
梁季休扯緊伍沾仹柔軟的毛衣,輕輕摟上他消瘦而有勁的腰線。陽光從腦后射過來,吹來的風里帶著一陣一陣的甜香。
“姥姥,我們到了。”還沒進院子伍沾仹已經(jīng)對著里面喊了起來,梁季休跳下車用手擋了擋陽光,院子里的金毛看見他倆來了搖著尾巴跑了過來。
“趕緊進來,看看你倆這滿頭汗。都跟你們說了讓你們坐車過來還騎車。”
“姥姥,這一路風景好,我倆可以隨時在路邊玩。”伍沾仹停好車蹲在地上逗金毛,回頭對著梁季休做了個鬼臉。
“就知道玩,你再把梁子摔著怎么辦。”
梁季休笑著對姥姥說:“沒事姥姥,伍哥騎的好著呢,摔不著。”
“你們兩個壞小子,沒讓人省心過。打小就主意正,湊一塊上房揭瓦。”
“嘿嘿。”被說的兩人相視一笑,一起進屋了。
梁季休沒媽,這是整個鋼廠家屬院都知道的,他和他那個嗜酒的父親生活在一起。不喝酒時梁季休他爸對他還是不錯的,但是一喝了酒就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對他又打又罵,罵他是個孽種,婊子生的。總之多難聽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傳的整個鋼廠家屬院里人盡皆知,只要聽到哭聲就知道梁季休又被打了。
伍沾仹最討厭聽到這些,每次都氣的拿被子堵起自己的耳朵。他比梁季休大一歲,從小就在一起玩,很是要好。
小時候伍沾仹的爸媽不讓他出門去管別人家閑事,他只能第二天在梁季休家門口等他上學時給他拿藥,再給他帶上兩個他媽做的熱騰騰的包子,一路默默陪著梁季休走去學校。
伍沾仹常心里想:等我長大,一定不讓人欺負梁子。直到他上小學四年級,人也長高些。又一次梁季休被他爸打的哭起來,他掙開父母拉他的手,一路跑到梁季休家,一把推開他爸拉著他就往外跑。
他爸喝了酒,根本追不上這兩個人,叫罵聲從身后傳來,漸漸被夜風吹散。兩人跑到鋼廠外的小山坡才停下來,并排坐在一起。
“伍哥,謝謝你。”
伍沾仹借著月光看著梁季休臉上的五指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奔跑后的手汗涔涔的,被風一吹就涼了,摸在他臉上激的他一哆嗦,而梁季休卻感覺比在家里任何時候都暖和。
“你也傻,他打你你不會躲?就讓他那么打你?”
“我能躲到哪去,他打一會兒累了就去睡了。”
“下次他再這樣你就來我家。”
伍沾仹說這話時眼睛亮晶晶的,帶著孩童的天真,但是滿眼認真,好像這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
梁季休沒說話,低頭揉膝蓋,此時坐在這才發(fā)覺疼的要死。伍沾仹看見他“嘶嘶”的吸氣,又見他揉膝蓋,一把撈過他的腿將褲子卷了上去,只見膝蓋上鼓起一個雞蛋大小的包。
“這又是怎么搞的?”
梁季休不說話,只低頭輕輕揉著,伍沾仹也幫著他揉。
“問你呢?怎么回事?”
“被人推了一把磕的。”
伍沾仹板正梁季休的臉,“誰?”
“黑狗。”
“這小子敢打你?看來我上次便宜他了,你等著看我怎么收拾他。”
“伍哥,算了吧。”
“算什么?他們欺負你還少嗎?天天嚷嚷你的那些話我聽著就生氣。”說話重了,手上的力道也有點重。
“嘶,算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今晚去你家睡,我爸要是敲你家門怎么辦?”
“疼了是嗎?對不起啊,我一生氣就......哎,別管你爸,他敢敲門?那可是我家。”
梁季休抬頭看著伍沾仹,面前的男孩比他高不了多少,因為剛才的奔跑滿頭滿臉的汗,臉上還不知道在哪兒蹭了一道黑印和汗水一混活像個花貓,梁季休“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總算笑了?哈哈,我跟你說你爸不敢來我家,來了會被我媽罵出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她收拾我的時候也是沒手軟過。”
“哈哈哈哈。”梁季休笑的愈發(fā)大聲,停都停不下來。
“喂,你到底笑啥呢?”
“你臉上,跟花貓一樣。”
被他一說,伍沾仹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果然手上有點黑。他伸手就在梁季休頭上來了一個爆栗,“敢笑我!”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兩人笑夠了,伍沾仹扶著梁季休回到自己家。
2.
一進門伍沾仹的媽媽就有點不高興,梁季休看見他媽臉色不好,正要轉(zhuǎn)身出門一把就被伍沾仹拉住了。
“媽,以后梁子被他爸打了我都會把他帶到咱們家住,你別攔著我。”
“喲那你不怕我打你了?”
“我不怕,我皮厚,梁子細皮嫩肉的經(jīng)不住打。”
梁季休聽他這么說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阿姨,不好意思,我,我回家了。”
伍沾仹的媽媽來回看了看面前這兩個男孩,一個臉上臟兮兮的,一個膝蓋破了。她瞪了伍沾仹一眼,“都給我洗臉去。”
伍沾仹聽他媽媽這么說開心的拉著梁季休去衛(wèi)生間洗臉換衣服。
等兩人收拾好來到客廳,他媽媽已經(jīng)拿著藥箱等在沙發(fā)上。
“梁子過來讓阿姨看看。”
梁季休走過去坐在沙發(fā)上,伍沾仹蹲在地上看他媽媽給他上藥。客廳的燈那么亮,此時伍沾仹才看清梁季休身上的傷。有被皮帶抽的紅印,也有被碎酒瓶渣不小心扎的傷口,臉上的巴掌印估計又得兩天才能全消,而膝蓋上腫起來的包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好。
“媽,你說梁子他爸還是人嗎?”
“你閉嘴,再怎么說那也是梁子的爸,他一個人把他帶大也不容易。”
“那也不能就這么打他啊。”
“哎。”
上好藥,伍沾仹的媽媽給他們倆一人煮了一杯熱牛奶讓他們喝了就好好休息。
那一晚梁季休躺在伍沾仹的小床上,旁邊的人已經(jīng)睡著了,打起了小呼嚕,那模樣一派純真。只有沒有心事的人才能有這樣的睡臉,不像自己半夜總被噩夢嚇醒。
那一晚后梁季休一看他爸要喝酒就躲到伍沾仹家,他爸倒是真的不敢上門來找他。初二后梁季休的父親得了一場病,酒也不怎么喝了,至此他才有了安生日子過。
慢慢的兩個孩子都長大了,廠區(qū)的學校只管到初中,而高中就要各憑本事了。伍沾仹一向?qū)W習不錯,除了調(diào)皮搗蛋愛打架,學習這一點倒是從沒讓人操心過。
梁季休的數(shù)學差了點,其他都還好,沒事的時候伍沾仹就給他補課,最終他也一路追著伍沾仹的腳步考取了他上的高中。
3.
鋼廠家屬院新搬來一戶姓肖的人家,他們家的女兒肖曉嬌和梁季休在一個班上學。自打肖曉嬌搬來,廠區(qū)里的半大小子的心都有點蠢蠢欲動,因為她長的著實嬌俏,人比她的名字還嬌美。
“梁子,你說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
一天兩人在籃球場打完籃球,坐著休息的時候看到肖曉嬌從籃球場外和另一個女生說笑著走遠。伍沾仹的眼睛一路跟著她的背影也走遠了,這一切梁季休都看在眼里。
“你有喜歡的人了?”
梁季休看了一眼肖曉嬌走遠的方向,有那么一刻的愣神。
“喂,你不會也喜歡她吧?告訴你啊不許跟哥搶!”
梁季休突然笑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有那么點不好揣測,“你說的是誰啊?劉眉還是肖曉嬌?還有跟你搶又怎么樣?”
“嘿,你小子!明知顧問,這么多年白疼你了。”
梁季休止住笑,“那為報答你的恩情,我以身相許吧!”
“滾,這玩笑你都說了八百遍了,跟你說多少次了讓你少看點閑書,講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
“哈哈哈,伍哥喜歡,那我就只能割愛了,兄弟幫你追。”
這句話梁季休不知道怎么說出口的,總之說的時候嘴里好像咽了一口中藥,那苦味久久散不去。
伍沾仹來梁季休班上找他的次數(shù)更勤了,以前是純找他玩,現(xiàn)在就帶點別的意思了。升到高二的伍沾仹已經(jīng)長到了一米八,從小愛瘋跑的性子給了他一具風姿俊朗的身軀,臉更是輪廓分明,眸如星子,往高一學弟學妹面前一站常引得幾個女孩遠遠看他。
“梁子,你來。”
梁季休看到他出現(xiàn)在門口,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肖曉嬌,嘴角微微揚一下,走到伍沾仹身邊也比他矮不了多少,就是比他白的多,一看就是個俊秀少年。
“找我還是曉嬌?”梁季休伏在伍沾仹耳邊說話,呵氣鉆進他耳朵里有點癢。
“你們什么時候成同桌了?”
“老師安排的,讓我給他補補英語。”
“周末約她出來唱歌吧,看看你們班還有誰想去,都帶上。”
“好啊,老地方嗎?”
“嗯。”
伍沾仹走了后梁季休回到座位上,肖曉嬌問他:“剛才找你的是咱們家屬院的伍沾仹嗎?”說著她往門口又看了看。
“嗯,是他,你認識?”
“沒跟他說過話,劉眉跟我說過他的名字。”
“對了,周末有事嗎?”
“怎么了?”
“沒事的話出去玩吧。”
“去哪兒?”
“唱歌,多叫幾個人咱們一起。”
“行啊。”
“那周末我在你家門口等你。”說完話上課鈴響了起來,梁季休拿出書看著黑板等老師講課,肖曉嬌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兩眼也拿出了書。
周末,梁季休和伍沾仹一起等在肖曉嬌家門口,他一開門就見兩個頂英俊的少年站在面前著實養(yǎng)眼。
“你們等很久了?”
“沒有。”兩人異口同聲的說話,讓肖曉嬌笑了起來,女孩子一笑,露出兩顆潔白的虎牙,俏皮可愛。
“梁季休,你介紹一下啊。”
“哦,忘了。這個就是比咱們高一級的伍沾仹,你可以叫他伍哥。”說完他又對著伍沾仹說:“這是我們班班花肖曉嬌同學,介紹完畢。”
伍沾仹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笑了起來,“你好啊學妹。”
“你好伍哥。”
他們到的時候KTV包廂里已經(jīng)陸續(xù)來了不少人,見他們仨進來紛紛招呼他們點歌吃東西。也不知是誰點了酒說他們遲到要每人罰酒三杯。
酒杯遞給肖曉嬌的時候,這二人又異口同聲的來了一句,“我替她喝。”
包廂里響起了起哄聲被伍沾仹強行壓制了下去。最后這酒都進了伍沾仹的肚子,包括梁季休的酒。
“你又幫我喝?”等大家都消停下來三三兩兩的拼酒唱歌時,梁季休坐到伍沾仹旁邊和他聊天。
“你喝多了太嚇人,躺那跟死人一樣,我可背不動你。”
“切。”
“你不知道我那次是怎么把你扛回去的。”
“你還敢提那次喝酒?!”梁季休用手捂住伍沾仹的嘴,“再敢說就和你絕交!”
4.
說起那次喝多,那還是初中,梁季休他爸生病不能喝酒后,他非說他爸那么愛喝酒他也想試試醉了后到底是種什么感覺。
梁季休買了酒約伍沾仹去那個小山坡上喝,伍沾仹起先不同意,后來拗不過梁季休也跟著喝了起來。沒喝幾罐,梁季休便有點暈,跟著就靠在伍沾仹肩膀上睡著了。
伍沾仹還在和他說怎么打了黑狗,結(jié)果一低頭就看到梁季休睡著了。他看到他緊閉的眼睛上睫毛一顫一顫的,心想他表妹的洋娃娃好像睫毛也沒這么長。
看著他睡了一會兒本想把他叫起來回家,可是怎么推搡他都沒反應。嚇的伍沾仹學電視劇里用手指探梁季休的鼻息,直到溫熱的鼻息打在他手指上時,他才放心。
“喂,起來了回家睡!”
毫無反應的梁季休軟的像攤泥一樣掛在伍沾仹身上,他突然起了玩性,扒拉開書包找到筆在梁季休臉上一通畫。不一會兒阿拉丁的胡子、功夫熊貓的眼睛、小狗盼盼的鼻子就出現(xiàn)在了梁季休的臉上。
畫了半天他還是沒醒,天漸漸黑了,伍沾仹感到?jīng)鲲L習習,摸摸梁季休的身上也有點冷,沒辦法他不醒只得把他扛回去。
伍沾仹將兩人的書包掛在胸前,背起梁季休往回走。心里嘀咕這小子好像又重了。一路累的滿頭大汗,回到家幸好爸媽都不在要不然見他們倆一身酒氣非罵死他們。
伍沾仹先去了梁季休家和他爸說一聲人在他們家寫作業(yè)寫晚了就睡他們家了,跟著回到家自己先洗了個澡又拿出一個毛巾給梁季休擦身子,擦手,獨獨留了個臉沒動。
伍沾仹盯著梁季休的臉笑的前仰后合,笑完后拿出兩人的作業(yè)寫了起來。他們二人的字很像,因為梁季休的字從小就是跟著伍沾仹學的,這反到成了梁季休逼迫他幫他做作業(yè)的借口,想到這伍沾仹無奈的笑了一下,回頭看看那睡的呼呼的臭小子,心想老子還得一個人寫兩個人的作業(yè),下次再不陪你喝酒了,瞎胡鬧。
第二天衛(wèi)生間里傳來的驚嚎聲嚇醒了伍沾仹,他飛奔到梁季休身邊上下打量他,“怎么了怎么了?哪兒磕著了嗎?”
“你!”梁季休手指著自己的臉,“你昨晚干的好事,我怎么去上學?”
“哈哈哈。”伍沾仹笑的止不住,“拿肥皂洗洗試試?”
兩人在衛(wèi)生間里忙活半天,中性筆畫的怎么洗最后都會留點印子。最后兩人上課都遲到了。梁季休被老師罰站在走廊里,他頂著那張隱約可見奇怪畫作的臉接受了來往學生的瞻仰。
又羞又氣的他一放學沖進伍沾仹教室一把勒住他的脖子,“都是你干的好事!”
“你放手,氣快斷了。我還幫你寫了作業(yè)呢,你想想你要是連作業(yè)都沒寫,那得死的多慘!”
最后的結(jié)局是伍沾仹讓梁季休在他臉上畫了同樣的畫,這事才算解決。
“唉,你還不高興了,老子當時還不是被你摁著畫了一通!”
“你活該,趁我喝醉了搞事情。”
伍沾仹給了梁季休一爆栗,“點歌去,少喝酒,到時候喝傻了我還得管你。”
梁季休本來都站起來了,聽到這句話他身子忽然一怔,回頭看了伍沾仹一眼。
“看我干嘛?點歌去啊。”
梁季休走到點歌臺,腦子里一直回響著那句話,苦笑著心想能喝傻就好了。
梁季休點了好了歌,音樂響起的時候,他坐在包廂的角落里唱了起來。當他唱到“還要多遠才能進入你的心,還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時,他看了一眼伍沾仹,只見他和肖曉嬌坐的很近不知聊到了什么,兩人都笑了起來。
那天梁季休喝的有點飄,但是他知道他沒醉,沒有什么時候比現(xiàn)在更清醒,因為他聽到伍沾仹對肖曉嬌說:“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而對方羞澀的點了點頭。
本來三人是一起回家的,梁季休推說自己有事拒絕了。
“梁子,喝了酒你能行嗎?有什么事啊非得這會兒去?”
“我姑姑家有事,你們先回吧。”梁季休目送那二人上了公交走遠,自己才慢悠悠的往家走。此時他有點懂了他爸求醉的心態(tài),這種暈暈的仿佛走在云端的感覺,確實可以麻痹些許神經(jīng)。
5.
梁季休也有點吃驚自己對伍沾仹的感情是從何時開始轉(zhuǎn)變的,小時候?qū)λc依賴,直到初二那年暑假,伍沾仹中考結(jié)束約他去姥姥家住幾天。
姥姥家在一個旅游景區(qū)的半山腰上,空氣特別好,四周都是桃林,春季漫山遍野的桃花吸引了許多游客,梁季休和伍沾仹以前也常來玩,只是伍沾仹初三功課忙才過來的次數(shù)少了。
夏季山中涼爽,兩人在河邊抓魚,伍沾仹站在水中,弓著背盯著水面。梁季休坐在河邊的大石頭上看著他,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灑在他的身上,健康的小麥色仿佛閃著金光,梁季休忽然看的有些呆。他甩甩腦袋,想把自己的視線從伍沾仹的身上移開,然而只是徒勞。他一躍從石頭上跳下來,悄悄走到伍沾仹身邊,撩起一捧水全澆在他身上。
“喂,搞什么?魚都跑了,你不是說要吃烤魚?”
“反正你也抓不著。”
伍沾仹聽梁季休這么說,撩起水就往他身上潑。兩人的抓魚游戲瞬間變成潑水節(jié),你來我往,一人一身水。
伍沾仹的白背心被水一澆緊粘在身上,勾勒出他緊實的腰線,他摸一把臉笑嘻嘻的盯著梁季休,而梁季休的臉不知怎的竟然紅了。
“你看你熱的,臉都紅了。”伍沾仹不知道梁季休燒紅的臉有大部分都是因為他。
半夜梁季休在夢中驚醒,伍沾仹的一條胳膊橫在他的肚子上。梁季休感到下身有冰涼的觸感,這讓他回憶起那個詭異的夢。夢里伍沾仹依舊站在那片河里緊緊摟住了他,吻落在他唇上時,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伸出了舌頭。
他把他的胳膊輕輕拿開,躡手躡腳的走到衛(wèi)生間,洗了澡又換了內(nèi)褲,折騰完再也睡不著了。索性就披上外套跑到房頂上平躺下來看那道冰冷卻也璀璨異常的銀河。
梁季休明白了自己這些年的心意,不是什么依賴,是真實的愛意。這么想著他渾身打了一個冷顫,這愛意未免太難以接受了。
伍沾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身邊沒人,睡的迷迷糊糊的喊了兩聲梁季休也沒人應,他也披上衣服出去找他。在房頂上遠遠看到梁季休的時候,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他似乎要融進周圍的黑暗中消失不見,再也不能陪伴自己,他有點慌神,快步走向梁季休。
梁季休也看到了伍沾仹,他站在面前,已經(jīng)比小時候高出了許多,那么近,卻好像怎么也夠不著。他背對銀河向自己快步走來,腳步甚至都有點踉蹌,他是來找自己的嗎?
“這么晚怎么跑房頂上來了,不冷嗎?”
梁季休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聽到伍沾仹的聲音仿佛是從宇宙外傳來一般。
“不冷,你怎么醒了?”
伍沾仹也平躺在梁季休身邊,支著胳膊看他,“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半夜冷醒了吧。”
說這話時的伍沾仹心里滑過一絲念頭,卻很快被他壓下去了。
兩人沒再說話,同時看著天上的星星,城市里燈光太亮,從沒好好抬頭看看天空,這一晚,兩個少年想著各自的心事望著同一片星空,夜風滑過耳邊,像一句句低聲絮語,聽不清卻好似全明白了。
自那次從姥姥家回來,有一段時間梁季休以初三了要好好學習為由拒絕了幾次伍沾仹約他出去玩。他有點怕見到他,但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家屬院,怎么能躲的掉呢。
那天伍沾仹放學回來剛走到以前初中學校旁的小巷子口,就聽見梁季休在里面喊了一句,“滾你媽的!”
他跑過去發(fā)現(xiàn)梁季休正和三個人在打架,雙方都沒占著便宜。
“你們干什么?”
初中的學生大多都認識伍沾仹,看見他來了就跑遠了。
“你怎么和他們打起來了?”
梁季休擦了把嘴角的血,“他們搶我日記。”
“日記?你小子還記日記?我怎么不知道?寫了點啥?”
幾個問題問的梁季休翻了他一個白眼,“你看看你現(xiàn)在那張八卦的臉!”
“我靠,我兄弟思春了,我總得知道是誰吧?”
“關(guān)你毛事,哎喲。”
“哪兒疼?快讓我看看。”
“腳好像扭了。”
“走走走,我背你回去。”伍沾仹說完撿起兩人的書包蹲在地上作勢要背他回家。
“不用不用,沒那么嚴重,你扶我一把。”
“真不嚴重?你活動下腳。”
梁季休輕輕動動腳,確實沒多疼,“你看嘛沒事,走吧。”
伍沾仹扶著他慢慢往回走,禁不住又問了一遍,“到底是誰啊?”
梁季休看了他一眼,始終沒說話。
“話說過來最近總沒見到你,還有點不習慣。”
“我要考高中,哪像你已經(jīng)上高一了。”
“那你要考我們學校。”
“那么高的分,我考的上嗎?”
“有什么考不上的,哥給你補課。”說完伍沾仹板正了梁季休的臉,“說定了每天到我家來,我給你補課,不許躲著我。”
“誰躲你了?去就去。”
伍沾仹摸了摸梁季休嘴角的傷口,脫口說出了一句,“別躲著我。”
6.
梁季休走了很久才走回家,酒氣散了不少。誰知在家屬院門口,昏暗的路燈下竟又看到了那兩個人,他們接吻的姿勢還有點青澀。肖曉嬌踮起腳,雙手搭在伍沾仹的肩膀上,而伍沾仹的手不知放在哪里,一會兒抬起一會兒又放回身側(cè)。
梁季休站在遠處將自己的身體藏在黑暗中,矮樹叢的樹枝戳中了他的腰,他也不想挪動一下位置,反而向那樹枝更靠近了些。仿佛疼痛能讓他清醒點,眼前的人擁抱了別人這不是他一直希望的嗎?他們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連讓他追求的機會都沒有,那么,就祝福他吧。
梁季休看了許久,那二人不知在聊什么,肖曉嬌講的高興,在他身邊雀躍的像個孩子。
等他們二人聊完回去了,梁季休才從暗處出來,他揉了揉被樹枝戳中的地方,已經(jīng)不痛了。
以前一起上學的路上又多了一個人,三人一起嬉鬧,上學路也多了許多歡笑。
“梁子你怎么不交女朋友?我閨蜜劉眉你喜歡嗎?介紹給你,咱們正好可以湊成兩對。”梁季休笑了笑沒說話。
伍沾仹看了他一眼,“梁子有喜歡的人。”
肖曉嬌立馬來了興致,“誰啊?說來聽聽,我們幫你追。”
“你別聽他瞎說,我哪有?”
伍沾仹聽梁季休這么說,一把拉過他的手,“那次小巷子里打架那事,不是因為他們搶你日記嗎?誰沒事寫日記,不就是有喜歡的人才寫嗎?”
梁季休看了一眼被伍沾仹抓緊的手,心里顫了一下,“誰告訴你我日記里就要寫喜歡誰。”
“梁子,你到底喜歡怎樣的女生?”肖曉嬌在伍沾仹旁邊偏過頭來問。
“我啊。”他抬頭迅速的看了一眼伍沾仹,“我喜歡獨立、陽光、健康、樂觀的女孩,他不用很粘我,我會粘著他好好愛他,把我最好的能給的都給他。”
“哇,梁子,沒發(fā)現(xiàn)你還是個大暖男啊,不像伍哥,一點都不關(guān)心我。”
“你瞎說什么,我什么時候不關(guān)心你了。”
“就說最近一次,我要你陪我逛街,結(jié)果你寧愿和梁子去打籃球都不愿意陪我。還有上次,梁子,你知道嗎?”肖曉嬌扒開伍沾仹站在梁季休旁邊,“你別生氣哈,我倆因為你吵了一架。”
伍沾仹扯肖曉嬌的袖子不讓她說,被她給甩開了。
“那天你好像發(fā)燒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讓他來我們家玩。那天我家沒人,我給她做了飯,結(jié)果左等右等他都不來,電話也不接。最后電話終于通了,他說他在醫(yī)院,嚇我一跳我以為他怎么了。然后他說你在醫(yī)院輸液,我才知道你發(fā)燒了。梁子你說,他告訴一聲就行了唄,結(jié)果我問他那你答應好來我家的事你忘了嗎?你知道人家說啥?”
梁季休看了伍沾仹一眼,“說啥?”
“他說梁子都病了,還吃個屁,我倆在電話里吵了一架,好幾天都沒和對方說話。”
梁季休記得那天發(fā)燒,他頭疼的嗡嗡響,他爸也不在,沒辦法他才給伍沾仹打了電話。
伍沾仹來的很快,打了車就帶他去了醫(yī)院,他不知道他和曉嬌還發(fā)生了這事。
“伍哥,這就是你不對了啊。”
“還不是因為你小子。”
從那天后梁季休找了各種理由不再和伍沾仹他們一起走,肖曉嬌的話雖然不是說給他聽,但意思也有點明顯。的確,他再繼續(xù)和他們混在一起就有點多余了,不如早點識趣。
但是這舉動卻激怒了伍沾仹,“梁子,好端端的為什么不理我了。”伍沾仹坐在梁季休家樓梯上,看到他上來蹭的站起來,不讓他繼續(xù)往上走。
梁季休看到他時愣了一下,“你怎么在這?你比我們放學還早?”
“我翹課了,我問你為什么躲著我,不理我?”
“誰不理你了?”
“你還說?我都多久沒見你了?你自己算算。”
“我老摻和進你和曉嬌身邊干嘛,跟燈泡似的,你不嫌亮的慌啊?”
“嫌個鬼,明天上學我來你家門口等你,一起走。”說完伍沾仹轉(zhuǎn)身就走了,沒給梁季休任何說話的機會。
第二天一早,伍沾仹站在梁季休家門口等了快半個小時他也沒出來,眼看著就要遲到了,肖曉嬌的電話又打個沒完。
伍沾仹敲開梁季休家的門,“叔叔,梁子呢?”
“他啊,上學去了,這孩子今天走的可早了,給他做的早飯都沒吃,你們沒一塊走啊?”
“梁子可能早上有事吧。”
伍沾仹陰著一張倆和肖曉嬌到了學校沖進他們班一把拽出了梁季休,“你搞什么?早上不是說一起走?”
“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以后我要早到學校,你們自己走吧。”
伍沾仹松開梁季休,兩人沒再說話各自回到教室。
肖曉嬌湊過來問他,“梁子,今天伍哥心情特別差你知道他怎么了嗎?”
“我也不太清楚。”
“他剛才叫你什么事啊?”
“沒什么事。”
就這樣,梁季休和伍沾仹突然變的不說話了。
7.
肖曉嬌和梁季休下課的時候偶爾會聊到伍沾仹,和他講他們的爭吵和甜蜜,不過最近他們的爭吵好像越來越多。
“梁子,你說伍哥是真的喜歡我嗎?他高三了,最近都一直說在忙,和我在一起也不太愛說話,我們最近老是吵架。”
“他可能因為快高考了心里壓力大吧。”
“我覺得不是啊,他學習那么好需要這么大壓力嗎?”
“學習再好也要考慮很多,學什么專業(yè)上哪所大學都是要想好的。”
肖曉嬌手托腮眨巴眨巴眼睛,“他難道不該考慮一下我嗎?未來我也要和他上同一所大學,即便不同大學也該是同一座城市啊,他不該來和我商量商量嗎?”
“他從沒問過你?”
“沒有。”
梁季休皺起眉頭忽然想到自己也完全不知道,許久沒見伍沾仹了,這么躲著他反而更想他了。有時人很奇怪,明明住的那么近,又在同一所學校,不過是樓上樓下的距離如果不去找彼此就真的遇不到。
“曉嬌。”正想著伍沾仹,他的聲音就出現(xiàn)在了門口。
梁季休和肖曉嬌同時轉(zhuǎn)頭看過去,不過他很快又轉(zhuǎn)回了頭強迫自己不去看門口,他不知道就在他轉(zhuǎn)頭那一刻伍沾仹欲言又止的表情全數(shù)落進了肖曉嬌的眼里。
“你終于不忙肯找我了?”
“嗯,對不起,最近有點累。”
“是真的嗎?”
“曉嬌幫我把梁子叫出來好嗎?”
“你來找我就是讓我?guī)湍憬兴俊?/p>
“我有正事,你幫我叫一下。”
肖曉嬌沒辦法,回去叫了梁季休一起過來。梁季休直到站在門口與伍沾仹四目相對才覺得最近對他的想念都是落在實處的,他看了一眼后便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伍沾仹皺緊眉頭,放緩了語氣,“梁子,你爸暈倒了,現(xiàn)在在醫(yī)院。”
“啊?”梁季休猛的抬頭,“怎么回事?”
“你上課沒帶電話吧?”
“嗯,忘了。”
“他們打給我了,走,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醫(yī)院。”
“我......”
“還我什么,曉嬌幫梁子跟老師請個假。”
伍沾仹自然的拉過梁季休的手,快步跑出了校園。肖曉嬌看著他們的背影無奈的搖了下頭,在她的印象里,伍沾仹似乎從沒有對自己這么緊張過。她看到剛才伍沾仹盯著梁季休的表情,他怕他情緒不好特意放緩的語氣和一絲一毫都不敢錯動的眼神,都讓肖曉嬌錯覺究竟誰才是伍沾仹的愛人?
肖曉嬌幫梁季休請了假后回到座位上,看到梁季休忘記帶走的書包,鬼使神差的他打開了他的書包。
一本純黑色的牛皮綁繩記事本安靜的躺在書包里,與其他的書和本子那么格格不入。她想起了他們那天早上的對話,梁季休的日記里究竟藏著什么秘密呢?
生物課讓文科班的同學昏昏欲睡,唯有肖曉嬌清醒到希望自己只是在做夢。梁季休日記里滿本的W不是伍沾仹是誰?日記里記載的全是他們之間瑣碎的事,他們一起去姥姥家抓魚看星星,一起過生日,一起打架,一起喝酒,一起躺在床上徹夜長談,一起去嘗這個城市新開的小吃店,一起看新上映的電影,沒有她肖曉嬌出現(xiàn)的日子里他們過的真的很好。
梁季休寫到:W,我愛你但是又不能愛你,你若戀愛了我便祝福你,你若不戀愛我便陪著你。看到你和曉嬌那么甜蜜,我也心滿意足了,不打擾就是我給你最好的祝福,雖然我也難過,可是總比看到你們那么親密要好很多。最近很久不見了,想念的感覺卻愈發(fā)明顯,從前不覺得,如今看到你的窗戶亮著燈,我都似有近鄉(xiāng)之情。
腦海里偶爾冒出一些想法又被現(xiàn)實澆滅,有些東西真的無奈啊。就像冬夏總也不能照面,見面了就會亂了分寸,偏安一隅不是逃避只是情勢所逼,不如此便更無可能相遇。
晚上的風透著股子徹骨的寒意,緊緊外套覺得還是不夠,又披了一條毯子這樣才在陽臺上傻坐一會兒。車一輛一輛開過去不知道去哪兒,有時候想問問他們載我一程可不可以,如果他們都是開去你那里的就好了,隨便坐一輛不論開多久我都愿意。
這樣想的自己常被冷風吹清醒,對面大廈的光凌晨一過就一片黑暗,路燈倒是永遠陪伴,呼吸一口冷空氣,心底一片澄明。微笑告訴自己,我們的距離真的不是一般遠啊……
肖曉嬌看過這些文字,有著和伍沾仹相似的字跡,她終于知道為什么他們字跡一樣。那是因為梁季休特意學的,他想在寫這些日記的時候看上去就像伍沾仹寫的一樣,假裝那些是伍沾仹寫給他的情話。
呵呵,肖曉嬌輕笑出了聲,原來是這樣!梁季休愛的人是伍沾仹!她很難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難以平復的還包括她終于知道為什么梁季休一出事,伍沾仹也會那么緊張,從這日記里看,他們以前一起經(jīng)歷的事真的不是自己可以比的,接著她將日記本放進了自己的書包,閉上眼睛趴在了課桌上。
8.
這邊伍沾仹拉著梁季休一起到了醫(yī)院,許久沒有分開的手上面汗津津的。醫(yī)生告訴梁季休他爸腦溢血,幸好發(fā)現(xiàn)的及時,出血點控制住了,不過以后可能半邊身體都使不上力需要拐杖。
梁季休低頭看著病床上的父親,嘆了口氣。
“梁子,你別怕還有我呢。”梁季休抬起頭就對上伍沾仹認真的眼神,那眼神透著堅毅和擔憂。
“謝謝你伍哥。”
“謝什么,別不理我小子也別躲著我,我不習慣。”
梁季休看著他突然笑了,跟著他抱住伍沾仹,頭抵在他肩膀上不動也不說話。
伍沾仹自然的伸出手撫摸他后腦勺的頭發(fā),溫熱的手掌帶給梁季休很大的安慰,好像什么事都不能難倒他。他突然有點想哭,雖然這看上去很不男人,但他就是想哭,眼淚流出來時他自己也控制不住。抽噎的聲音被伍沾仹聽見,他拉起梁季休的頭,看著他的眼淚流出眼睛心里那處開關(guān)莫名的“啪”一聲響了。
伍沾仹心里某個角落被透徹的照亮,他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最近總是發(fā)脾氣心情糟到了極點,原來......原來都是因為梁子。
伍沾仹用手指抹凈他的眼淚,可是那淚水還是往外涌,看到有護士進來他把梁季休帶到外面沒人的樓道里。伍沾仹伸出雙手捧住梁季休的臉,“別哭了,看你哭我也好難受。”
“我......我也不想......哭。”
伍沾仹看著話都說不完整的梁季休突然吻上了他的淚水,兩人皆是一怔。伍沾仹像是下定了決心般,在沒人的黑暗樓道里,他輕輕吻上梁季休的唇。
而梁季休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嚇傻,機械的任伍沾仹親吻,跟著像忽然反應過來一樣,激動的哆嗦著雙唇回應了起來。
黑暗放大了他們的膽量,伍沾仹的手不由自主的伸進了梁季休的衣服,順著他的腰線向上摸,溫熱的手掌仿佛帶著什么能量,凡是被摸過的地方都讓梁季休深深顫栗。
吻到無法喘息時,伍沾仹才放開了梁季休,“對不起我,我......”
梁季休掛著眼淚笑了,這一天大起大伏的心情著實讓他無法承受,“靠,我初吻。”
伍沾仹揉了揉梁季休的嘴唇,低聲說:“還是不是老子初吻。”
“你說什么?”梁季休震驚的看著伍沾仹,“你那天唱完歌回去沒和肖曉嬌接吻?”
“你腦子進水了,誰和她接吻了?”伍沾仹歪著頭看著他,“哎,不對你那天不是去你姑姑家了嗎?”
“我,我,壓根兒就沒那回事,我那是給你倆創(chuàng)造獨處空間呢,我自己走回來以后就看到你倆在院子門口她踮起腳和你接吻呢。”
伍沾仹摸了摸他的頭發(fā),“我們那天只是在聊天,她踮腳是告訴我說她剛來院子里第一次見我就覺得我長的很帥。”
“自戀。”
“你。”伍沾仹重重的揉亂梁季休的頭發(fā),“壞蛋。”
“那個你先回家吧,一會兒我姑姑就來了。”
“你一個人可以嗎?”
“我能行,你回去吧,免得阿姨擔心。”
伍沾仹還是等到梁季休姑姑來了以后才走,剛走到家門口就看到肖曉嬌站在那里。
自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他就打算把話說清楚,“曉嬌,我有話和你說。”
“我也有話和你說。”
“你先。”
“好,我打算,和你分手。”
伍沾仹看了眼肖曉嬌,緩緩的點了點頭。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么?”
“為什么?”
“我們最近吵架越來越多,很多東西感覺都變了,還有......”肖曉嬌打開書包拿出梁季休的日記,“給你,我覺得我比不過他。而且,你可能還不清楚自己的真心是什么。這段時間和你在一起挺開心的,你很會照顧人,但是我覺得你更會照顧他而不是我。”
“這是?”
“梁季休的日記。”
“曉嬌,我,對不起。”
“算了,沒什么對不起,等我上大學比你好的男孩多的是。”
肖曉嬌說完正準備轉(zhuǎn)身回家,又站定對他說:“伍沾仹,梁季休他說,等你愛我。”
肖曉嬌跑回家,不久后就辦了轉(zhuǎn)學手續(xù),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怎么了。
9.
伍沾仹回到家打開了梁季休的日記,和自己相似的字跡撲面而來。那些與梁季休共同經(jīng)歷過的事歷歷在目,從那么小到現(xiàn)在十幾年的光景仿佛電影在伍沾仹腦海里播放。那些一起淋過的雨,走過的路,吃過的飯都通過文字勾起了記憶。
日記封面里,梁季休寫道:W,等你愛我。
伍沾仹頭一次覺得自己蠢,應該早就發(fā)現(xiàn),也就不會讓他苦苦等待自己,那些他一個人獨坐燈下寫日記的日子都是怎么熬過來的?
看完日記已經(jīng)晚上十一點多了,他穿上衣服又跑去了醫(yī)院。當他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的時候梁季休蹭的站起來,“你怎么又來了?”
伍沾仹拉著他出了病房,一路跑到外面,“為什么不早說?”
梁季休被他搞的摸不著頭腦,“什么不早說?”
伍沾仹喘著粗氣舉起了手中的日記本,梁季休剛才光顧著看滿頭大汗的伍沾仹竟沒注意他手里的東西。
“我去,你哪兒來的?這不是我的日記本!”
“為什么不早說!”
“我,你先告訴我哪兒來的?”
“曉嬌給我的,她都看過了。”
“啊?”
“放心,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她只告訴了我。還有,我們分手了。”
“我,我去,怎么分手了?靠,我的書包。”
“怎么分手了你還不知道嗎?剛才我吻的是豬嗎?別轉(zhuǎn)移話題,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伍沾仹雙手扶著梁季休的肩,瞪著他不讓他看別處。
梁季休咽了咽口水,“你有病啊,我怎么敢告訴你,也不看看咱倆都是什么性別。萬一告訴你,連朋友都沒得做怎么辦,你以為追你像追姑娘一樣啊。”
“你追過老子嗎?”
“怎么沒有?我都說了多少遍以身相許的話了。”
“這話可是你說的,我這次可當真了,娘子,相公早前真的沒反應過來,可否原諒在下。”
梁季休被他的話給逗笑了,翻了他一白眼,“滾,好好說話。”
“哈哈哈,你終于笑了。”伍沾仹將梁季休摟進懷里,“傻瓜,怎么不早告訴我。你要知道,我對你真的很不同。曉嬌說我很緊張你我還沒發(fā)現(xiàn),原來是真的,之前我不敢承認那原來就是喜歡。你知道嗎?等你愛我的人其實是我。”
醫(yī)院樓下的那個擁抱有點長久,從小時候到現(xiàn)在,這擁抱原來等待了十幾年。
他說,等你愛我。
番外
西北不同于他們生活的城市,那里的夏天涼爽而晴朗。大朵的云懸在湖面之上,碧藍的湖水像一汪情人的眼淚,清澈而幽靜。他們順著茶馬古道到了茶卡鹽湖,天空之下是另一片天空。伍沾仹抱起梁季休轉(zhuǎn)了兩圈。
“有人看著快放我下來。”
“我不,你管他們誰在看呢?”
“放我下來。”
“就不,哪個相公會把自己的娘子放下,你倒是給我說說?”
流云下是兩個少年放肆的笑聲,那大朵大朵慵懶的云隨意翻滾了一下身姿,繼續(xù)看著他們在下面嬉笑打鬧,擁抱還有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