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一艘逐漸遠去的風帆,就算對此時此刻駐足的海域有再多的不舍和留戀,一陣風吹來,終將駛向遠方。而這個過程從始至終,都顯得是那么無奈。
在不知不覺中,你我身不由己地駛入了一片光怪陸離的海域。這片海域的天空閃爍著暴如青筋的可怖閃電,海面下埋伏了張著血盆大口的無數噬人暗涌。
但只要不抬頭,也不低頭,整個海面還是風平浪靜,讓人誤以為這便是人生旅途終極目的地前方的一塊片圣域了。
而且,它還狡黠地在不遠處設置了一塊花果飄香的光輝小島。島的光輝和馨香吸引了無數的風帆駐留在這片海域上。
放眼四周,擁擠的海面上盡是些收起帆,在此歇腳的悠閑風帆。稍有些遠見的一些水手,仿佛隱約中發現了空中的閃電和水下的暗涌,他們也曾掙扎著想要從擁擠的海域中出去,但在無數次無用嘗試后的麻木中,他們逐漸嘲笑自己的杞人憂天。
終于,初到的你我發現周圍的風帆都認為不遠處的島便是這次旅途的終極目的地。你我每天所看到的盡是歌舞升平,所聽到的盡是交杯換盞。歡快的氣氛也影響著你我,不久你我也收起了帆,投身到這娛樂至死的盛大節日中。
但無數個夜晚,你我都從同一個夢境驚醒。夢中你我發現:我們鼓滿了帆,迎著從不知名的遠方吹來的勁風,頭也不回地駛離了這片海域。夢醒時分,你我開始躁動、開始掙扎,一陣陣的痛徹心扉,讓你我下定了決心逃離這片海域。
不久之后的一個早晨,你我從滿身酒氣的人堆中爬了起來,并推醒身旁還在酣睡的旅伴,他們瞇縫著眼抱怨道:“你說什么,你想走?不會吧!你沒瞧見不遠處的那塊島嗎,你在這整個海洋中還能再遇到這樣好的靠岸地嗎?”
你我聽到這話后,并沒有試圖反駁,因為你我都知道,我們夢中的海洋和他們口中的海洋從來就不是同一個詞。
于是你我在之后的日子里選擇了緘口,并不再與他們為伍,也不再參加這光怪陸離的海域中日日舉行的光怪陸離的“盛會”。
前幾次,你我的一些“老熟人”還會不時地勸說我們參加,說沒了我們就沒意思了,但你我只是笑笑;幾次之后,你我只是選擇沉默地凝望著遠方,等待著那陣夢中勁風的吹來,你我逐漸被他們認作為咬呂洞賓的那條狗。
終于,你我所有的熟人都不再來了,你我也一直呆在我們那簡陋滄桑的風帆上,而他們也只是遠遠地冷眼乜斜著,抱著看好戲的態度,觀望著你我是如何一步步地消亡在無盡的孤獨中。
海域周圍的雷電聲愈發大了,海面下暗涌聲也愈發強烈了,但這一切都被盛會的喧嘩嘈雜聲給湮沒了。
他們還是一如既往地在甲板上跳著踢踏舞,搖晃著斟滿葡萄美酒的夜光杯,放聲大笑著。只有你我意識到了著這即將到來的災難,胡子拉碴的你我攀上桅桿,向大家揮舞著手臂大喊示意大家快離開,你我破舊的衣服在肆虐的颶風中獵獵作響,背影在這蒼茫的大海中顯得是那么渺小無助。
或許還真有幾個人,竟然也注意到了你我,但他們習慣性地以為這是早已成為瘋子的我們和往常一樣又一次耍的滑稽猴戲。
遠處天際巨雷滾動,一陣又一陣的颶風如一只只離弦的箭呼嘯著刮往遠方,黃豆大的雨點裹攜著風狠命拍擊著海面。這場暴風雨似乎已經醞釀了一個世紀之久,終于到了它爆發的時候了。
你我早已掛起的帆,此時此刻在這股颶風中鼓得滿滿的,你我的風帆也似離弦之箭極速駛往遠方。在咆哮的海天之間,你我的動作和聲音愈發顯得微不足道了,我們終于只能放棄對還駐停在那片海域的人們的呼喊和警示。
此時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你我僅憑著內心深處燃燒的那一丁點火光,調整帆的角度,往遠方馳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東方漸白,一輪火紅火紅的旭日從遠方海天相接的地方探出了頭,紅日的周圍還懸掛著五光十色的虹橋。
當你我的眼神不經意間觸碰到這一奇景時,你我知道它在我們的夢里也曾出現過,你我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淺淺的微笑。
你我回頭望了望,隱約間發現原來的那片海域的所有風帆都已不復存在,只有海面上影影綽綽地漂浮著幾根斷裂的桅桿。你我深深嘆了口氣,把船舵調往我們內心所指的遠方。
這時,放眼望去,整個海面只剩下了你我的風帆孤獨而倔強的遠去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