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條特別有趣的評論。他說讀者是上帝,作者是沒素質的服務員。身為作者,今時今日這樣的服務態度是不行的,你應該要對上帝斟茶遞水,服侍周到。上帝來的時候要三拜九叩,上帝走的時候要十里送長街,上帝不同意你的時候要見風使舵,總之萬一不小心,惹上帝不高興,雖然不至于滿門抄斬,但一定也會落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我相信這代表了絕大部分讀者的心聲。
身為一個成年人,我能體貼的理解,為什么有些人會對我生氣。女朋友對我生氣,多半是因為我對她愛理不理;父母對我生氣,多半是因為我幾十歲的人,還沒幫他們生出乖孫子;甚至于業務員對我生氣,我都能理解那是因為我拒絕了她誘人的保險,掛了電話,卻粗暴的沒有說一句謝謝你。他們的生氣背后,都有極其合理和充分的原因,換做是我,我可能都會如他們一樣憤憤不平,而絕非若無其事。
我能理解他們。但我不能理解,為什么一個跟我八竿子打不著的路人,看了一篇我放在平臺上的文章,繼而不知在他神秘的腦海里發生了怎樣的應激反應,不得不對我進行辱罵,人身攻擊,懷疑人格,問候甚至要取代我的父母,替我父親對我進行一次夾雜著污言穢語的教育。聰明如我,都很難找到其中的原因,我很困惑。
我深深覺得,除了“因為他是上帝”這樣一個解釋以外,再沒有任何理由能支撐他們去做出這樣的事情。
你要說我自己就沒有任何問題?我完美得不需要任何批評?我不需要任何讀者?不。即便我敢承認,那也一定是自圓其說的自欺欺人。
我堅信我的文章有很多的不足:幼稚且偏激,啰嗦又冗長;甚至有心人都能從我的名字里讀出不滿來——段皇爺?他就是個花心的家伙,作者用這名字,一定也不是什么好貨色。你看他的文章,今天批評這個,明天反對那個,在現實里一定是個擼瑟。真正成功的人才不會上簡書,簡書上寫文章的都是跳梁小丑。
你看,我反對上帝們對我進行審判,是有我自己的因由的。任何一個稍微有感知的朋友,都可以輕易的察覺到,他們的動機絕不是那么的單純,絕不僅僅是出于“你有不足,我要幫你改正”或是“道理需要越辨越明”這樣的原因。教育從來不需要動用刀子,辯論是不會見血的,這再不是臨陣對敵罵一句“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然后你吐血身亡的時代。任何大義凜然的辱罵背后,必然掩藏著他羞于示眾的真實原因。
他們說,真正成功的人是不會上簡書的。簡書上的作者都是跳梁小丑。這種說辭背后的真正意義是:我只愿意接受簡書以外的人比我成功。
一樣是簡書用戶,一樣在這上面消磨時間,憑什么有人就比我更得志,甚至通過在簡書上寫寫小文章,就能輕松獲得關注和贊美?我們尤其看不得別人的好,如果與自己背景相近的人獲得了成功,這種嫉妒的情緒就能達到頂點。因為嫉妒,所以一定不能原諒他們,一定要去詆毀他們。他們真討厭啊,為什么不跑去簡書以外的地方功成名就呢,這會讓我們可憐的自尊好受很多啊。
只有與我們絕不相同的人,才可以功成名就,畢竟眼不見為凈,他們有多成功關我屁事,反正我看不見他們,我只看見了你。
而與我們自身背景越是相似的成功人士,就越使我們自身的失敗赤裸裸地袒露出來,迫使我們面對它,迫使我們難堪,迫使我們嫉恨。
比簡書年輕作者稍微好一些的是簡書中年作者,比簡書中年作者稍微好一些的是不上簡書的中年作者;比不上簡書的中年作者稍微好一些的是國外中年成功人士;比國外中年成功人士更好一些的是國外已經去世的成功人士;比國外已經去世的成功人士要更更好一些的是國外離我們這個年代特別久遠已經死去幾千年的偉人,比如柏拉圖。
沒有人嫉妒柏拉圖。
王小波說,所有的痛苦,都來源于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聰明的人,可以看到生活中存在的各種問題,他痛苦,是因為他沒能解決這些問題,而且也沒有更好的理由安慰自己。
但幸運的是,我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充足的理由。這個理由足以安慰我,讓我寫完這篇文章,最后按下發送鍵。
這個理由是:沒有一個簡書作者是不討人厭的。我不過是茫茫人海中最不起眼的一個,有什么好心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