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何又一次做了噩夢半夜三點驚醒，安靜的夜里充斥著各種白天聽不見的奇怪聲音，他習慣性的摸到手機，卻不知找誰來傾述一下，打開微信，通訊錄一點點的下滑，最后停留在一個名字上，猶豫了片刻又點進了自己的簽名欄，更新了一段文字：此時此刻，我還是徹徹底底的一個人。
仿佛傾吐掉內心的垃圾，梁何再一次閉上眼睛調整呼吸，在一個又一個光怪陸離的夢中昏睡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又像往常一樣默默地刪除這條簽名，就像昨夜那個脆弱的自己不曾存在過。簽名欄上每個字逐漸被退格鍵吞沒，然后返回退出，一切恢復正常。
茶水間的咖啡機里又發現了小強，忙碌了一天的清潔阿姨又被喚來拆洗，梁何無法阻止自己去回味早上那杯意式濃縮咖啡的怪味道，無奈的中止思考，腦海里卻閃入一個夢境，是昨晚的那個夢嗎，卻是什么都模糊不清又似曾相識。
手機微微震動著，一條微信消息從屏幕上方閃過。
“你怎么了？有出事嗎？”于非的訊息顯得有點莫名其妙。
“為什么這么問？我沒事啊。”梁何覺得很奇怪，于非這個人該改名叫無事生非吧。
“那個簽名？”
什么！從輸入到刪除也就三小時多，還是凌晨，這貨多少雙眼睛注視著我？梁何有點哭笑不得，被同性關注也確實沒什么值得驚喜。
“昨晚睡眠質量不好，有點煩躁，發點牢騷而已。” 面對于非的關心，梁何很是無奈。
實在不愿話題集中在自己那煽情的簽名上，梁何趕緊換了個話題。“有周明的消息嗎？”周明是他們共同的朋友，不知道又鬼混到哪里去了。
“昨晚我夢到他了，你沒有夢到嗎？”看到于非的回復，梁何被肉麻到一哆嗦，這小子不是因為見過他跟女人睡在一起，不知道的準以為他喜歡男人。
“我夢他做什么……你小子不是說今天晚上過來請我吃飯嗎？什么時候過來？”
“在你樓下咖啡廳里等你，下班了直接下來” 又是咖啡，梁何的胃酸一陣翻騰。
晚餐的雞尾酒在昏黃曖昧的燈光下閃著別樣的光暈，于非一臉疲憊和憂郁。這氣氛有點尷尬，梁何切著半熟的牛排，覺得這完全不是兩個男人該有的晚餐的樣子。
“怎么想起來請我來這里？”渾身不自在的梁何問道。
“周明真的沒有找你？”于非卻是答非所問。
“沒有啊，你和他不是關系更好嗎？他前段時間不是借住你家？”
“哦，我聯系不上他，這次不知道又跑到哪個深山老林去了”
“又是什么考古項目？上次帶回來那本古籍，結果是什么修煉背后靈的，已經夠駭人了，我還以為是什么失傳的武功秘籍呢” ?梁何一想到周明這個人就覺得芒刺在背，雖然是朋友經常見面，那人卻一直神秘又古怪，注視他的眼神總有一種深深的幽怨。
于非顯然今天有點心不在焉，并不接話，盤里的牛扒還剩大半，沉默得干了一杯酒：“得走了，明天有個企劃書要交，陪我到轉口。”
夜里的空氣有種甜腥的氣味，于非揮手示意別送，走了幾步忽然折身抱了梁何肩膀一下，“別夜里瞎想，好好睡覺。”
梁何一愣，于非清澈的眼神照進他的眼里，他的噩夢卻逐漸清晰過來。那原來是周明，渾身是血的附在一個人的背上，咬牙切齒的說：此時此刻，我還是徹徹底底的一個人，但下一秒我會腐爛進他的影子里，糾纏他一生，從今往后他和你梁何，永遠沒有可能。
街邊路燈的燈光下，梁何看見于非身下，重重疊疊的兩個影子，有一個正朝自己暈染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