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抒同

（一）碎了，便不再完整

打碎了只玻璃杯，心痛的無言以對。跟了我有三年之久的玻璃杯，在這一刻摔的粉身碎骨。無論我去哪我都會帶著它，杯身的花紋樣式我早已記不清，然在我心中是無與倫比的珍貴。

那些碎片，晶瑩且耀眼?；艁y拾亟，就像夜晚迷了路拼命向光明跑去。“滴答、滴答…”，看著一滴又一滴的血感覺就像綻放的花，卻絲毫襯托不出你的美。

‘別撿了，小心手’。被破碎聲驚擾跑到我房間的林夢溪急促的說。

我停住，呆呆著看著這一切。我知道那光明就似沙漠里的海市蜃樓。滴著混合了我鮮血的熱水重重砸向晶瑩的玻璃，然后濺起又落下，感覺好美，像煙花卻易冷。深深觸動了我心里那根軟肋，或許鮮血足以讓我麻木了三年的心從新感受到了跳動。

‘你的手破了，快包扎下吧。你房間沒有創可貼這類的么？’林夢溪邊說邊翻找我桌柜。

‘哦，沒事。驚擾到你了，不好意思。’

‘李子辛，你能不能清醒一點？’林夢溪略帶著氣憤。林夢溪拿來掃帚。

‘能不能等會再掃，我想靜一會’，我打斷了她。

‘李子辛，不要為了一個已經碎了的東西而惋惜。碎了，便不再完整！’，她真的氣憤了吧，扔下掃帚回自己房間了。

‘碎了，便不再完整’這句話在我心里藏了三年，壓的我心好痛，記得那時對我說這句話的是你——蘇心悅。

（二）我的那些詩為你而寫

‘現播放校通知，請文學社二年八班的蘇心悅、一年二班的李子辛和…到學校階梯教室開會.’

說起來還得感謝這條通知，讓我逃離了我那吊車尾的英語。說實話對于像我們這些成天悶頭苦學在老師和同學眼中是好學生，逃課是最過癮的事了。還有那是我第一次見你。你冷漠的目光讓人有些不寒而栗，與你青春靚麗的外表是那么涇渭分明。深深的吸引了我。

開會的內容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要我們一起合作寫小說參賽，說是為了能讓學生更熱衷文學等等冠冕堂皇的話。我想這是個機會可以一展才學，而且還可以逃離枯燥泛味的數理化。

‘對不起，我不想參加’，蘇心悅你的這句話hold住了全場。你說你不會寫小說，也不喜歡文學。這和以往在校刊上你文章給人的印象完全不符。蘇心悅你為什么要放棄這么好的機會，放棄自己的愛好呢。

他們想讓我和其他人合作，我也選擇了不參加。不知怎么做出那樣選擇，你也沒想到吧，所以那天晚上你來找我。

你問我為什么不參加，我知道你不想覺得對我感到虧欠。

‘文學寫作是要有靈感的，我是一個想象力缺乏的人，其實我該謝謝你，給了我不參加的臺階，不然我就丟人咯’，我說完，我和你都忍俊不禁。

只是后來我再也沒有在?？峡催^你的文章，后來的后來我再也不看?？?。

那個午后的你突然相邀，讓我有些茫然失措。不知道為什么找我，看著你的表情我似乎可以猜到也許這個學校里認識你而且每瓜葛的就只有我了。

那是一個聚會或是什么只見絢麗奪目的廳堂中放著足有兩米高的蛋糕。你穿著并不華貴，然在廳堂里是那么光彩照人。她們再美也不及你珍貴?？墒俏艺驹谀秋@得是多么煞風景，身上穿著與強烈的諷刺著周圍，看著那些目光我可以感受到。我止步不愿再走，是你硬拖著我。我就像現實版的灰姑娘，而你就像那個王子。

看著那些和你打招呼的男生，你知道嗎，我是既自卑又自豪?？墒俏抑涝僭鯓游乙矡o法融入這里，這里與我格格不入；再怎樣也融入不了你的世界，你的世界我很生疏。

自那以后我可以從容說出我認識你，我們也漸漸熟悉了對方。

你突然問我怎么不見我在校刊上發表作品，嗯？蘇心悅難道你平時看我的作品？我當時多么想說，多么想說我的那些詩為你而寫。以前為了能和你一起發表，我的名字出現在你的下面?？墒菦]有你作品的?？野l表那些又有什么意義呢。只是我沒說出口，我知道我不會說，不說也許就會很美好。

（三）喜歡恰似那個年紀的等待

喜歡你是第一次在?？峡吹侥愕奈恼拢逍汶h永的文筆。雖是墨稿，但我能想象出你提筆的樣子，還有婉轉悠揚留在紙上的軌跡。喜歡收藏你的點滴，那時候每個班級只發放三本?？叶紩诘谝粫r間奪到它們。我收藏你的一切，哪怕那張目錄上只是印著你的名字，我也覺得是異常的珍貴。

那年冬天的假期，我并不快樂，或許是考試吧，或許是生病吧，印象中還錯過了抽取那一屆元旦晚會入場券的機會，不知什么時候起，這些都已成為我無關痛癢的事了。

記得放假拖著大大的行李，踉蹌前行。你叫住了我：‘新年快樂，快點養好身體哦’。話不多，淺嘗則止也是點到為止。可是那樣的話，溫暖了我整個冬日。開學是我最為期待的事，醞釀了一整個冬的念想——我想向你表白。

接到程杰的電話是在開學前一天，我也是那天趕到學校。程杰是我高中第一個朋友，然后成為最好的朋友然后到死黨。高中畢業的時候他選擇去當兵，至此我和他便沒了聯系，當然這全是后話了。程杰凝重的和我說，他向蘇心悅表白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忘記是開心還是難過了。程杰有很多優勢的地方，是我高中時候的偶像。那時候想到一個叫郎才女貌的詞，我不知道我是懦弱還是天生的自卑感，那一刻我選擇了逃亡。

‘然后呢？結果怎樣’我小心翼翼的說著。

‘被拒絕了。唉，走，是兄弟就陪我喝酒吧?！?/p>

再被我三次強行搶走手中的酒瓶后，程杰高亢的情緒終于緩解下來。我不會安慰人，到現在也還沒有學會，那是我覺得沒有必要有著這個技能，我覺得男生根本就不需要，一個簡單的拍拍肩膀足矣。

我很想知道經過，可是我至始至終沒有提起過，不切時宜的話，還是少說為妙。在程杰的言語中，我似乎能明白蘇心悅拒絕的理由。只是我不能理解。

程杰剛結束一段戀情，或許讓蘇心悅覺得自己是替代品。然后你的決絕是那般果斷，你的完美讓你屬于無可替代。

‘子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很多話…想說，可作為爺們又不得不放在心里。我真的很喜歡蘇心悅，這是我對其他女孩都沒有過的感覺。’看著酒后程杰斷斷續續的吐字，我能感覺到這是來自內心的真實傾訴。

‘還有，我真的，真的可以感受到她對我的感覺，可是他為什么會拒絕我呢’程杰變的有點歇斯底里，在他的咆哮里，我能感覺這種的歇斯底里宛如身上掉下的肉?？墒俏矣帜芟蛘l傾訴，歇斯底里的肆無忌憚呢。

我很想向她表白，可是我怕刺痛程杰。我更怕這樣尷尬的情感會是友情的劊子手，呵，就算我都明白，可是處理情感危機，我只有坐以待斃。

我只好選擇等待，忘記時間，忘記曾經極力記住的回憶。藏好的校刊我沒有再打開過。高中畢業的時候我找到了它們，如今也在我身旁。每次翻閱感覺置身于電影院，一幕幕上映。

《那些年》熱映的時候，你曾說：你很喜歡那個時候喜歡你的我。我又何嘗不是喜歡那個時候的你，和那個年紀的等待。

（四）小小的玻璃杯，盛不下我的溫柔

星期二，我逃課。因為蘇心悅生日。每個月有三百塊生活費的我，雖在幾月前就已準備仍是捉襟見肘。我沒有送禮物的經驗，在室友的建議下我決定送一個杯子，他們異口同聲美其名曰：一輩子。

其實那杯子并不珍貴，我倒覺得它的包裝異常精美，這讓我有種買櫝還珠的沖動。我們是不是為了引起別人的注意如此煞費苦心的包裝呢？你的生日自然逃不了那些男生的視角。那時的生日無非這樣過，先吃飯再唱歌。那天你穿一身白色的T-恤和一條淡藍色的牛仔褲，是那樣青春?？粗麄兊亩Y物，我是多麼不好意思拿出來，尤其他們非要彼此看禮物。他們一個個都來灌我酒，我知道他們想讓我在你面前出丑，他們嫉妒我的才情，他們想要消滅我。

你就像叢林里的英雄，把他們敬的酒都搶去喝了。你說你今天高興，你眼中是高興還悲傷呢？你借故買醉，你成功了。

晚上我送你回家，路上你一直問我‘李子辛，你說我是不是一個不值得別人喜歡，是不是不配去爭取和擁有愛情。’我用你喝多了來敷衍你，我責怪自己沒勇氣對你這句話做出否定回答。我知道你心里有片寒冷地帶我無法抵達。那里冰封了一個人和你對他的記憶。你說你多么希望能有人懂你、真心關心你、陪你說真心話…說著說著你就哭了。蘇心悅外表堅強的你也需要依靠。你說你很喜歡我送的杯子，實用，可以承載熱水溫暖人心，我很開心。

你說我是一個溫柔的人，你一直不停對我說謝謝，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赡阒绬?，那小小的玻璃杯，盛不下我的溫柔。

在送你回家后，我遇到了程杰。他一臉的淡然讓我的慌張無處遁形，我知道我擔心的終究會來，就像那片固執的綠葉終究會泛黃。

男人本該豁達，坦然。可是這件事始終是個疙瘩，放置身上任意地方都如芒在背。以至于他去當兵時，我都沒有成為那個送行的人。

（五）你不過是我轉身就往的路人甲

那晚我對著星光，偷偷許下祝愿。單純認為日子可以就那樣每天的過著。

之后幾天都沒見到你，不久才聽說你轉校的消息。我一下慌了神，多想能擁有月光寶盒似的機器回到那個午后或者那個夜晚，我一定毫不猶豫的對你說，蘇心悅，我喜歡你。自打一開始讀你的文章開始。

然后我收到你送給我的禮物，我一眼看出那是我送你的杯子，那獨一無二的杯子。杯身上有我刻下的“心悅”二字。你在心里說你不是個好女孩，活在自己營造的狹小空間里，有個富裕卻不幸福的家庭，美好卻不長久的愛情，我知道你肯定是要走的。

不知哪來的勇氣，我從座位上站起來。教室里幾十雙眼角齊刷刷的看著我，在大家的注視下。我奪門而出。我感覺到你還沒有走遠，心里有個聲音，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

我大聲叫著你的名字，那個瘦下的背影我知道是你，背后留著你的憂郁。你說你不喜歡玻璃杯，易碎。碎了便不再完整。你不想看著記憶被蠶食。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你，你的憂郁冷漠便深深的吸引了我，你果斷的性格是怎樣的豪爽。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可以選擇不要離開么?！?/p>

‘你不過是我轉身就忘的路人甲?！?/p>

你說的好干脆，我覺得我顯得太孩子氣，太無趣了。靜靜地看著你離去的背影，仰起45°的側臉，希望我的眼淚不要輕易滑落，那飽含了你的美。

我沒回學校，我想讓自己醉一回，品嘗著“國粹”二鍋頭52°的溫暖，灼熱了我的臉灼燒著我的心。

第二天暈暈沉沉的醒來發現在家里，母親訓斥了我半天。說給我請了假，還問我認不認識林夢溪，是她把我送回家的。

（六）承諾？始終是自以為

記得蘇心悅說過她怕冷，卻又不想離家太遠。不知道是否這層原因，我報了南方城市的一所大學，來時的行李沒什么特別，除了那只玻璃杯。

我在學校附近找了份兼職，用來大小課余時間還有那份思念。過年我沒有回家，我想著獨當一面。只有鍛煉自己才能照顧他人。

在校外租了間房，突然想起那部《貧民窟里的百萬富翁》，呵呵。說來也巧，林夢溪居然是我的鄰居，是她認出了我，這也算是他鄉遇故知吧。

林夢溪從她房間里拿來創可貼，包扎時我發現傷口竟是“心”形，又莫名想起了你，蘇心悅。

‘這是你送蘇心悅的杯子吧’

呃？！！我很詫異林夢溪怎么會知道。原來那天林夢溪也參加了蘇心悅的生日，只是那天我除了蘇心悅，其他的都不曾記得了。蘇心悅一年前就出了國，你怎么會出國？你說過的你不想離家太遠。難道這里已經讓你厭惡到這個程度？

‘其實蘇心悅并不喜歡你，她連自己都不相信了，但她相信你。李子辛，不要怪她，她不相信承諾，更何況你們之前什么都沒有?！?/p>

是的，那個年紀的我們給得起承諾嗎，我不禁問著自己，如果當初我勇敢說出來會怎樣呢？

‘你知道，蘇心悅喜歡的是誰嗎’

我搖著頭，疑惑的看著林夢溪。

‘蘇心悅心里的那個人是程杰。’

‘你說什么？’

‘你沒聽錯，她至始至終喜歡的一直都是程杰。蘇心悅的拒絕，是在我的央求下。我早知道程杰的心意，可是當時我真的很喜歡他，很在乎?；蛟S在乎一個人太深，反而會讓那個人更想逃離。當他和我說分手的時候，我真的覺得我的一切都沒了。所以我去找了蘇心悅，現在想來真是有點作孽，我永遠的失去了他，也破壞了你們的友誼?！?/p>

‘林夢溪，你現在和程杰還有聯系嗎’我的話打斷了正在自責的林夢溪，可是我不知道我這樣的打斷，只是另一個傷感的開始。

‘沒有了，很早的以前就沒有了。無論我做怎樣的努力，失了一個人的心就再也找不回了。平生一顧，至此終年吧?！謮粝聊似饋?。

‘那為什么他們沒有在一起呢？’

‘因為你。你對蘇心悅的心意，就連路人甲都能看出來。程杰不想和你見面時尷尬，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可是你們終究沒能成為好朋友，所以這也是我覺得很內疚的事?！?/p>

我癱坐在床上，原來我們幾個人渴望愛情卻都選擇了固步自封。

現在終于明白，我喝醉那天為什么是林夢溪把我送回家。我始終是個后知后覺的人。我想起了程杰，想著和他認識這么久，居然都不知道他女朋友的名字。好想那個年紀的人和事，掏出手機，呼叫存放了幾年的手機號碼。已是空號的語音提醒，讓我知道青春是執拗的一去不復返了。

恍惚間才明白，原來自己認為的事往往只是自己認為。我和她為數不多的交集，只是在我自己的回憶里被無限量的加重、加深。被賦予了美好故事的故事，往往是那么可笑的不堪一擊。

只是當時我不知道，然而現在我已惘然?？墒菬o論怎樣我都不曾后悔，現在被咀嚼了無數的愛戀，是那樣的彌足珍貴。我該感謝那樣的韶華青春里能遇見你。

祝你幸福，但愿上帝給你一個人像我愛你一樣。

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