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有句順口溜：“小孩小孩你們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小年兒都已過完，中國人的春節更加近了。很多奔波在外的電纜人，也要考慮歸鄉過年了。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鄉遠去不得，無夕不思量。南湖水、洞庭月、夜郎西、白云邊，積蓄了許久的情感，都要通過不遠萬里的返鄉過年來消解，迫切的歸鄉之情，一刻也不能等待了。告別你熟悉的束絲機、擠出機、成纜機、編織機、高壓立塔，還有熟悉的工友們，打點行裝、收拾心情奔赴故鄉。小桃無主自開花，煙草茫茫帶晚鴉。如果久未歸家，在村子里四處轉轉，和繁華的大城市相比，會感到一些蕭條。沿著兒時的記憶去找尋，你會發現，村子里修起了高大的新屋，頹敗廢棄的也不少。富貴歌樓舞榭，凄涼廢冢荒臺，也就是這個意思了。你所熟悉的老屋或許也在頹敗之列，畢竟殘門銹鎖久已不開，灰磚小徑覆了干苔，無名的荒草侵滿院落。逡巡院中，拿起手機四處拍拍照，一恍惚間，想起當年承歡高堂膝下，灶頭鍋臺下的柴火燒的正旺，如今物是人非，忽然，一絲辛酸涌入心懷，舊關城外短長亭、故園在，苦含情。那一刻情緒就彌漫開來，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余暇時，在村子里轉轉，你會發現，村里很多老人已經離開了這個紛繁世界。跟爸媽一樣年紀的鄰居也都老去了，你所熟悉的叔叔大爺，都不是你印象里年輕的樣子了，所謂：“40年前好兒郎，現在一律靠南墻，曬... 太... 陽！”，路上的小孩也不知道是誰家的了。小時候走哪里都是熟悉的面孔，現在長大了在村里走一走，他們都以為你是外地過來的，其實你才是這個村子里長大的那個人。那一刻，你會有種錯覺，在你最熟悉的故鄉，你成為那個孤單的外鄉人。關山難越，萍水相逢，誰是失路之人，誰是他鄉之客？即使有各種不適，中國人的歸鄉情節，一分也不能減損，作為發軔于農耕文明的現代中國人，歸鄉更像是一種心靈的朝圣和慰藉。先不論過年歸家，即使作為線纜人的日常，一失意，就想歸鄉，是不是特別有這種感覺呢？人的一生，可能都會經歷這樣一個時刻。就是你一個人在外面奔波久了，感到疲倦或者失意的時候，這種情緒的突然襲擊，往往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是對于我們線纜人這種耐操度很高的物種來說。上司的刁難，大聰明的同事，或者到手又飛了的合同，這對我們來說，都不算啥，可能當下會不爽，罵兩句娘就過去了，能擊穿人防線的往往都是一些小事。可能是結賬時差幾塊錢的窘迫，也可能是老母的思念，那一刻，你就猶如遭到電擊，呆在原地，你抬眼望去，車水馬龍，萬家燈火，但沒有一盞為你而亮，這時候的你就特別懷念家鄉，懷念老母，懷念和大聰明們喝酒的時候。雖然酒是假的，但開心是真的呀。這種懷念，不僅是空間上的一場遷徙，更是內心對平靜的一種渴求。你會覺得，如果在老家的話，種點地，養點小動物，偶爾再喝點小酒，這樣好像也沒什么不好的，最起碼土地不會騙你啊，只要你認真對待他，他就會獎勵你，你也不用挖空心思的去討好小動物，看他們的眼色，在那里，你可以放下身上的擔子，用心的感受四季的更迭，還有生命的循環。我覺得這不算逃避，而是一種勇敢，這需要你有足夠大的勇氣，來承認自己當下的失敗，其實，這非常難。朝圣完畢，你又一次完成心理建設，重拾信心、滿血復活。整理好身上的鎧甲和默念幾遍口中的金光咒，又能繼續干最累的活，挨最毒的打，跑最遠的路了。所以呢，我們也許是靠一次次歸鄉情節，來挺著的。想到此處，對于歸鄉，心下也就從容起來。一恍惚間，又回到從前，童年的午后，村莊集齊各種聲音哄我入眠，我睡得很沉，額頭隱隱沁出汗珠兒來。
《電纜人聊電纜》-歸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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