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四百八十個小時,兩萬八千八百分鐘。有時候時間是一秒一秒的消磨掉,有時候是大把大把的揮霍光,或快或慢,不會為誰停留。
聽到有人叫老師,我還是會下意識地回頭,看到穿著黃色校服的小孩,我還以為是我的學生,反應過來的時候,悵然若失。長得像一休哥的黃戰陽,每天問我覺得自己的人生怎么樣的黃戰舉,四五六年級嘰嘰喳喳的小女生,長得像蒙古人的小胖子,老是偷偷喝我水的羊斌,問我成親沒的楊菲,一下課就跑過來在我周圍晃來晃去的邱夢妃,給我綁頭發的張紅蕾,說打就打的徐鈺逸,輕輕柔柔的給我捏肩膀的李文琦,從不聽課的王偉,不敢唱歌的廖子培,喜歡給老師打騷擾電話的鐘石奎,用生命在嘶吼的邱進杰,文文靜靜的徐蕙,自信強勢的李麗端,五年級坐在第一排給我捧哏的女生,吐槽我上課轉來轉去的六年級, 記得名字的,不記得名字的,感覺我還能聽到他們的聲音,“老師,你一定要回來看我們”。自以為看淡了離別,分開的時候,看他們大哭或不舍,也沒有很深的感觸,離別,才是人生的常態。當天下著大雨,孩子們一直要送我們上車,跑過來淋著雨對著我們鞠躬“謝謝老師”,買了奶茶過來,“對不起,老師,沒有那么多錢,只買了兩杯”。我永遠不會忘記八月五號的雨,不會忘記雨中流淚鞠躬的小小身影,我,一定會回去。當時安然淡定,一個人的時候,安靜下來,任由情緒把自己淹沒,大概這就是男人的孤獨吧。
十個素不相識的人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天,柴米油鹽醬醋茶,我的言行里已經有了他們的印記。那些天躲過的拖鞋,一起松濤水庫淋的雨,打過的牌,分過的辣條,摘過的黃皮,殺過的菠蘿蜜,找過的鑰匙。二十天,長如二十年,我遇到了能把我從床上拖下來的人,遇到了用拖鞋追得我死去活來的人,遇到了拿籮筐掃把板凳追殺我的人,遇到了會做拔絲地瓜大盤雞土豆燜雞好多好多菜的人,遇到了喜歡撩頭發當老大的人,遇到了會比葛優還癱的人,遇到了會微笑大笑露后槽牙笑的人,遇到了能上樹摘黃皮的人,遇到了默默拍黑照做圖的人,遇到了與我統一戰線捍衛男人尊嚴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告別目送,聚散離合,什么話也說不出口,一個人隨車流融入城市,如水滴入海,無跡可尋。 ?或許隨著時間的碾壓,我們都會變成彼此列表里一個一閃而過的頭像,相冊里一張無關緊要的照片,都會過去。但至少那個叫南豐的地方,會在浩如煙海的記憶里熠熠生光。
把這些寫下來,是為了提醒自己,莫失莫忘。諸君,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