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個午夜夢回,都會想起那個紅衣白發的男孩,那個紅衣白發的勇敢男孩,以及他奇跡的愛。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以八千歲為秋。椿湫,同為半神族。
彼時綠水推舟,紅衣婆娑。他十七,她十六,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然而,情再深,愛再久,終究還是應了那一句,青梅竹馬抵不過一見鐘情。
半神族成年禮,椿到人間巡游七日,撞上了捕魚的大網。千鈞一發之際,人類男孩鯤挺身相救,卻因椿而死。那一刻起,椿和鯤的命運連在了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或許你會疑慮,這樣就算是愛嗎?愛呀,就是這般沒有邏輯,甚至不可理喻,說不清也道不明。只有那樣一瞬,就足夠地老天荒永不分離。
只是,可憐了湫。
“你知道嗎?我從小沒有爸媽,奶奶一個人把我帶大,吃了很多苦,從小就沒人管我。天不怕地不怕,想干什么干什么,可在世上最怕的,就是讓我愛的人受苦……”
湫不想讓椿受苦。即使全族的人都反對,湫也一直站在椿身邊,從默默守護,到為愛成全。為了椿,他跳掉臭水溝,任憑鼠婆玩弄;為了椿,他與雙頭蛇殊死相搏;為了椿,他盜取龍面具,不惜以微弱法力打開海天之門;為了椿,他不惜舍掉整個生命,只愿心愛之人能夠獲得幸福……
可是,他只是一個十七歲的男孩呀,他的愛誰來成全呢?湫也會有憤怒,有不甘啊。可是酒醒了,傷心過了,還是一如既往。湫的感情,如此的真實。
可是愛啊,最是無奈,最是無情。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那一晚沒能緊緊抱住你”
那一夜,滿天繁星。湫蜷縮在草地上,心如刀絞,無聲啜泣。他深愛的姑娘就躺在他身邊,他多想一把抱住她,對她說我有多愛你。然而,椿的聲音句句刺心,“我一直把你當成哥哥”。哪怕椿能輕輕拍拍他的肩膀稍作安慰也好,可是她沒有。湫伸出的手臂懸空,收回,然后緊緊抱住自己顫抖的身體。
多可悲,多好笑。我如此愛你,你卻待我如兄長。然而,這也怨不得別人,他知道這是只屬于他一人的愛情,縱使得不到,湫也心甘情愿。
“我會變成人間的風雨,永遠陪伴你身邊”
最后,崖邊告別。鯤依依不舍,椿淚如泉涌,可是最心痛的不該是他們,是湫。實際上,訣別的人,只有湫一個。湫知道,他們會如愿以償,一起回到人間,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是自己呢?背叛了所有的神靈去愛她,為她承受一切苦痛,帶給她歡樂……即將一無所有,但是,從始至終甚至沒有得到一個深情的眼神。
湫砸碎了核桃鈴鐺,吞了金丹,不惜耗盡神力重開海天之門,用最后一絲氣力幫助椿幻化成魚形,最終灰飛煙滅。人世間太多的“祝你幸福”都是鬼話,可是湫做到了,而且做得那么徹底。
后來,被靈婆復活的湫接管了靈婆的神位,掌管升天樓。是的,湫沒死,但這以后的數百年,或許生不如死。他心中該有多少遺憾,他連化作風雨的愿望都沒實現,從此與椿永生分別,他的愛該如何安放,他的孤獨要如何消磨?
愛一個人,攀一座山,追一個夢,不妨大膽一點。
可是有沒有想過,最大膽的愛,不是鯤不顧生死入海救椿,不是椿逆天而行送鯤回家,而是湫的愛,是湫縱使知道不會一絲結果,還那么拼命,那么努力,那么不顧所有,只為心愛之人能夠幸福,即便陪她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我。
很多人都覺得自己像湫,可是我們都不是湫。
覺得自己像湫,是因為和湫一樣不幸,一樣求不得,愛的人,不愛你。可是,相似的只有痛苦而已罷,痛苦之后,又有幾個人能夠像湫這般,感天動地地繼續愛下去?又有幾個人能夠像湫這樣,真真正正地成全愛人和情敵?
守望重生,愛哭別離。生命輪回,本就是一場奇跡。
感謝湫,讓我看到了一個真正的奇跡。
感謝湫,讓我明白,原來愛,還可以是這般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