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結)
賞春宴上,我救了落水的太子,被皇后相中,成了準太子妃。
不料太子喜歡的卻是我庶妹,為了扶她上位,不惜放火燒死我。
重生回到那年賞春宴,太子再次落水,我一邊嗑瓜子兒,一邊和俊美王爺眉來眼去。
太子在水里撲騰半晌,看著我和王爺卿卿我我,眼一閉,不想活了。
半夜里,他發燒咳嗽,翻進我家,捏著拳頭問我:「你今日為什么不救我?」
1
十六歲那年,我在賞春宴上第一次遇見蕭景成。
長身玉立,龍章鳳姿,把這世上所有用來夸男子的辭藻都堆砌在他身上,也不過分。
春天的湖畔,還有些沒來得及消融的冰,稍有不慎就要打滑。
我和白家小姐坐在湖畔,急赤白臉地比誰戴的首飾更好看時,忽然就聽見耳邊傳來「噗通」一聲。
我倆雙雙被濺起的水花澆了一臉。
與此同時,身旁傳來聲聲快要刺穿耳膜的尖叫:
「太子殿下!」
「來人吶!殿下落水啦!」
春寒料峭,就算是蕭景成的貼身護衛,下水時,都有些猶豫。
我指著在水里撲騰的太子,問白小姐:「你敢跳嗎?」
她倒吸一口涼氣:「這也要比?」
我會水,我敢,我得意地跳進了水里。
……
我和太子一道被撈了起來,兩塊面餅似的被宮人們攤在地上。
迷迷糊糊間,我看見皇后娘娘在對我笑。
過了兩天,我就因為舍命救蕭景成,成了準太子妃,皇后娘娘還賞了我幾大箱子首飾。
我爹只是個小官,我卻一躍成了準太子妃,著實讓京都女子狠狠嫉妒了一把。
尤其是一向喜歡和我攀比的白小姐,氣得幾天幾夜吃不下飯。
待嫁期間,我一次也沒見過蕭景成。
盼啊盼,就在即將大婚時,我的院子卻被人一把火燒了。
我那個一向沉默寡言的庶妹,竟把我推進了火海,捏著蕭景成的貼身玉佩說:
「景成哥哥與我早就私定了終身,若不是你,嫁給他的人該是我才對!
「不過沒關系,景成哥哥說了,只要你死了,他一樣能娶我。
「姐姐,你就放心去吧,我和景成哥哥會恩愛百年的?!?/p>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倒在濃煙里,再也聽不見什么。
再醒來時,卻在前往賞春宴的馬車上。
我左想右想,既然重活一回,就一定要離蕭景成遠遠的,可不能步了前世后塵。
于是撲了出去,抓住車夫,使勁搖晃,讓他趕緊停下。
「停一停,我不去了!回家!」
車夫嚇了一跳,馬兒也受了驚,在街上橫沖直撞。
差點就要撞到路邊百姓時,前面路口的馬車上,忽然跳下來一個人,往受驚的馬兒面前一站。
微風吹過,馬立刻就安靜下來了。
我攏了攏亂糟糟的頭發往前看去。
只見這人穿著繡金黑袍,身姿卓然,面容年輕英俊,頭發卻是銀白的,用絲帶簡單綁束,像仙人,又像鬼魅。
早知道世上還有這樣的男子,我上輩子總盯著蕭景成一個人干嗎呢?
我跳下馬車,羞答答地屈膝行了女禮,問他:「多謝郎君,敢問郎君尊姓大名?」
他還了一禮:「在下寧無道?!?/p>
聞言,我身后的隨行丫鬟寶嬋扯了扯我的袖子,不停地擠眼睛。
嗯,一定是得了眼病。
我推開她,一把抓住寧無道的衣袖,嬌笑道:
「寧公子,你救了我一命,我若不以身相許,是萬萬說不過去的,你定個日子吧,我收拾收拾就搬到你府上?!?/p>
他一怔:「不必,只是舉手之勞……」
「舉手之勞當以身相許。」
我眨眨眼睛,表示我很有決心。
寧無道看著我,微風乍起,吹得他銀發輕動,「姑娘,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搖搖頭:「不打緊的,報恩嘛,不講究什么門當戶對?!?/p>
他看著我的眼睛,忽而笑了笑。
因為本身氣質清冷,這么一笑,竟帶出幾分融冰化雪的暖意。
我越看他越滿意,湊近了問他:
「你怎么不問我叫什么名字?」
「嗯?」
「我叫沈嘉言!」
我扯扯他的衣袖,笑問他:「你家在哪里呀?咱們回家吧?」
他看了看日頭,道:「今日受皇后娘娘之邀,去木蘭湖賞春,我……」
「這不是巧了嗎?我也要去呢,同去同去,寧公子,我坐你的馬車去?!?/p>
說著,我半拖半拽地,把他拉進了他的馬車。
「小姐!小姐!」
寶嬋連喊了我好幾聲,急得跺腳,最后只好跳上馬車,囑咐車夫跟上來。
2
到了木蘭湖,我興奮地跳下馬車,腳剛沾地,就聽見了白玉珠的聲音。
「沈嘉言,你今兒怎么來得這么遲?」
她扭著腰過來,抬手扶了扶頭上的發飾:「我今兒戴的這一對絨花蝴蝶呀,是從波斯……」
我連忙拍起了巴掌:「漂亮,太漂亮了!放眼京城,也只有你才配得上這蝴蝶!」
上輩子就是這樣的,我倆從發飾比到衣服,再比到我們的爹爹一頓能吃幾碗飯。
其實比來比去有什么意思呢?干嗎非得爭個輸贏。
白玉珠見我鼓掌贊嘆,愣住了,怪異地盯著我:「沈嘉言,你腦子壞了吧?」
「嗯?你這是什么話?我難得夸你,你卻要罵我?」
「這……」
她也想不明白,氣呼呼道:「你嘴里能吐出來什么好話,定是在笑話我!」
說話間,寧無道從馬車里出來了。
白玉珠瞟了一眼,身子一震,急忙行禮:「三王爺萬安?!?/p>
三王爺?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望向寧無道。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什么,只伸手向白玉珠微抬了一下:「起來吧。」
隨后又看向木蘭湖:「太子殿下來了?!?/p>
我們也循著他的目光望去。
一艘游船緩緩停靠在了湖邊,幾個人從船艙內走出來。
我一眼就看見了蕭景成。
他身形挺拔,儀態極好,我是忘不了的。
在船頭立了片刻,他腦袋一轉,竟向我們這邊看來。
我恍惚了一下,上輩子,他落水之前看過我嗎?
然后,忽然想起白玉珠剛剛叫寧無道「三王爺」,松了口氣,蕭景成看的應該是寧無道。
一腦袋銀發,確實很顯眼。
周圍的人擁了上去,蕭景成和皇后的身影很快就被人群遮住了。
我轉頭看向寧無道,笑道:「原來你是個王爺,這就好了,我本來還怕你太窮,我爹不同意呢!」
白玉珠臉一白,瞪了瞪我:「沈嘉言!你怎么如此無禮!」
「無妨?!箤師o道看向我,「在我面前,不必拘束?!?/p>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都知道護我了!
我難得贏了白玉珠一次,看她氣得胸膛起伏,得意得尾巴翹上了天。
「小姐!小姐!」
寶嬋的聲音出現得很不是時候。
我扭過頭,看見她正擠眉弄眼。
「干什么!」
我氣鼓鼓地走了過去,寶嬋拉過我,悄聲道:「您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您就跟他走了?」
「不就是三王爺?」
「那您知道他為什么叫寧無道,不叫蕭無道?」
這……是啊,為什么?
寶嬋湊近了些,小聲道:
「三王爺一生下來,他母妃就血崩而亡了,沒過多久,接生的婆子,宮女,甚至是奶娘,也都挨個病死了,人家都說他是天煞孤星,會克死身邊人呢!
「而且他一生下來,就一頭銀發,讓人怎么不害怕?
「皇上嫌他晦氣,不許他姓蕭,跟他母妃改姓了寧,還在他小的時候,就把他丟進道觀,到今年才接回來呢?!?/p>
我驚道:「真的?」
「真的!您久在閨閣,自然不知道這些秘辛,剛剛在大街上您沒發現嗎?馬都怕他!
「奴婢一直想提醒您,別靠近他,會倒霉的,可您死活不理我!」
我點點頭,沉思片刻,道:「這個人設,好像更帶感了呢。」
寶嬋眨眨眼:「???」
「不許再來找我!」
我警告過她,轉身朝寧無道走去。
白玉珠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走了,只剩下寧無道一個人,立在樹下,遙看湖邊宴樂。
他沒有回頭,卻知道是我,淡聲問道:「她跟你說什么?」
我裝傻:「啊?什么?沒什么呀。」
「我知道的。」
他掃了我一眼,側過頭,看著遠處,情緒藏得很深。
「她是不是告訴你,我是天煞孤星,誰靠近我,誰便要倒霉。」
我急忙搖頭:「沒有的事!」
說完,看他的神情,心中動容,走到他面前,認真道:
「我從來不信鬼神之說,什么天煞孤星,我可不信?!?/p>
他看了過來:「真的?」
我喉頭一哽。
我都重生了,說沒有鬼神,好像又不太真。
但看他眼中,似乎有幾分脆弱的期許,于是急忙點頭道:「真的真的!我不信!」
他看著我的眼睛,淺笑了一下:「你是這么多年,第一個這樣說的人?!?/p>
3
賞春宴開始了,別人都圍在皇后和太子身邊,我卻在后面嗑瓜子兒賞花,又是另一種畫風。
我看了看日頭,估摸著,太子快要落水了。
于是急忙把寶嬋叫了過來,讓她告訴白玉珠,仔細留意湖邊那只大水缸。
上輩子,我們就是在那兒掐架的時候,遇見蕭景成落水的。
白玉珠后來一直嫉妒我成了準太子妃,還罵我狡猾,說如果不是我,救太子的就是她,入主東宮的也會是她。
如今,我把這個機會還給她。
寶嬋得了話,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卻還是聽話地跑去說了。
巳時二刻,噗通一聲,蕭景成準時落水。
所有人都往水邊圍,只有我,拍拍寧無道:「我們往后退?!?/p>
「好?!?/p>
寧無道乖乖地和我往后退了幾步,瞧了一眼水中撲騰的太子,道:「我若不來,太子就不會落水了?!?/p>
我急忙打斷他:「不許這樣說,你不來,他也是一樣要落水,不關你的事?!?/p>
「為何這樣說?」
「總之你信我。」
「好?!?/p>
他默了片刻,又道:「我退,是怕我這不祥之人,會妨害太子,你退什么呢?」
「我是社恐,最怕人多的地方?!?/p>
他大惑,但總算沒有再追問。
我和寧無道都說了這么半天廢話了,太子居然還沒被撈上來。
我心里覺得奇怪,但湖邊圍的人多,我又看不清湖里是什么情況,便只能干等著。
不過估摸著,白玉珠應該跳下去救他了。
正想呢,白玉珠卻從人群里擠出來,奔到了我身邊。
「沈嘉言!」
她氣得臉都紅了。
「沈嘉言,你讓寶嬋跟我說什么留意那大水缸,是不是想害我?幸好我留了個心眼沒過去,要不然,我就要被人濺一身的水了!」
她扶了扶頭上的絨花,道:「還好沒弄濕我的絨花,否則我非得抓爛你的臉。」
我驚了。
上輩子不是她自己說,如果不是我,她就跳水救太子,她就能成太子妃嗎?
怎么現在,太子還不如她腦袋上的絨花重要?
她問我:「你怎么不說話?啞巴了?」
我:「你為什么不去救太子?」
她:「那你怎么不去?」
我:「我為什么要去?」
她:「你都不去,我又為什么要去?」
服了。
4
蕭景成被人撈了上來,放在地上,幾個人給他倒水按胸。
我看著他那滑稽樣,想笑,又想起自己上輩子也是那樣,就笑不出來了。
沒一會兒,蕭景成醒了,宮人們急忙給他裹上毯子,扶他回船上。
他邊走邊回頭,像是在找什么。
我遠遠地看著,松了口氣,這輩子,我和他終于沒有瓜葛了。
因為蕭景成落水,賞春宴一下亂糟糟的,大家都沒頭蒼蠅似的跑來跑去。
我和白玉珠被她母親拉走,交代了幾句不要亂講話一類的,再出來,寧無道就不見了。
找了一圈,才看見他站在游船邊上,被皇后娘娘扇了一耳光。
他動也沒動,腰背挺得很直,眼眸垂著,看不清神色。
我心里像是被人揪了一把,卻不敢過去。
他或許也不愿意讓人看見他的狼狽,我過去,只會讓他難堪。
沒頭沒尾的賞春宴就這么草草結束了。
我回到家,原想著去找我那庶妹沈佳禾算賬,寶嬋卻道:
「小姐您忘了嗎?二小姐如今還在莊子上給周小娘守孝呢?!?/p>
對了,好像是這么回事,沈佳禾她小娘病死了,她要給她守一年的孝,還要過些天才回來呢。
周小娘死前,她和我一樣被拘在府里,周小娘死后,她一直在守孝,那她是什么時候和蕭景成勾搭上的?
是在我和蕭景成定親之后?
真惡心,和我定了親,還勾搭我妹,跟她私定終身。
我越想越氣,夜里翻來翻去,到半夜才睡著。
夢里面,蕭景成落了水,卻沒人救,被泡成了個大皮球。
我笑啊笑,笑醒了,莫名其妙感覺后背發涼,像是隱隱聽見誰咳嗽。
一睜眼,床邊坐著個人,竟是蕭景成。
他捏著拳頭,氣鼓鼓地問我:「沈嘉言,你今日為什么不救我?」
見鬼了!
5
我兩眼一翻,被嚇暈了過去。
憂懼過度,甚至還病了。
可府里人都說,那晚并沒有看見誰進來。
寶嬋說:「小姐,您肯定是做噩夢了,太子殿下何等尊貴的人,怎么可能翻墻到咱們家來呢!」
我后來想想,覺得有道理,蕭景成年紀不大,卻總是板板正正、不茍言笑的樣子,確實不太可能翻墻來看我。
更何況,我這輩子根本就沒有招惹他,他憑什么來找我!
那就一定是做噩夢了,晦氣晦氣,夢見他都要生病。
過了一天,寶嬋回來跟我說,寧無道也病了。
我垂死病中驚坐起:「為什么?」
寶嬋道:「聽說,是因為太子殿下的玉掉湖里了,三王爺跳下木蘭湖去尋,受了寒?!?
「什么玉這么寶貴?」
「說是太子殿下打小就佩戴在身的,叫……太華寶玉!是仙人所贈,還說是打開仙界的鑰匙呢??傊畟鞯蒙窈跗渖竦模乙膊恢勒婕??!?/p>
打小佩戴在身?
我忽地想起上輩子,沈佳禾推我入火海之前,給我看的那一塊玉佩,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塊。
不過都不重要,還是先去看看寧無道。
我不顧寶嬋的強烈反對,揣了一包蜜餞,去找寧無道了。
一開門,恰遇見白玉珠出來。
忘了說,我們兩家住在對門,我和白玉珠從小就坐在門口互扔泥巴、互揍互掐。
「喲,沈嘉言,這是去哪兒呀?」
她驕傲地摸摸手腕,說:「我爹又給我帶了只上好的和田玉鐲子回來,想不想開開眼呀?」
「好看,真好看?!?/p>
我看也沒看她,徑自鉆進了馬車。
白玉珠氣得直跺腳:「沈嘉言!你怎么又不理人!」
……
到三王府,在門口站了會兒,才被侍女引進去。
寧無道正坐在院里的梨樹下倒茶。
這幾日倒春寒,我都穿上了冬日的夾襖,寧無道穿得卻很薄,風一吹,仙氣飄飄的。
這能不生病嗎。
「三王爺?!?/p>
我喚了一聲,他才頓手,向我看來,臉色有些蒼白。
「嘉言?!?/p>
「聽說你病了,好些了嗎?我帶了點蜜餞給你,我娘親手做的,比外面的都好吃,你嘗嘗。」
他接過那個小紙包,卻沒拆,只看著我,淺笑道:「多謝。你的病好些了嗎?」
「好了呀?!?/p>
我突然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急忙道:「我真沒事了,早好了?!?/p>
他的笑意里卻添了幾分自嘲:「果真是我這不祥之人,害了你們。我聽說你病了,原想來探望,又怕我來,你就病得更重了?!?/p>
「不要這樣說?!?/p>
我連忙坐到他旁邊,道:「什么妨害不妨害,我這病跟你沒關系,是被鬼嚇出來的?!?/p>
「鬼?」
我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是一個沒皮沒臉的淹死鬼!」
才說完,我的身子便被陰影覆蓋了,背后傳來陰沉沉的聲音:「什么淹死鬼?」
我扭頭一看,嚇得險些靈魂出竅。
「蕭……太子殿下!你怎么在這兒?」
「我還想問你呢?!?/p>
他盯著我,彎了彎腰:「剛剛聽見你說什么,淹死鬼?」
我趕緊搖頭:「沒有的事,我逗三王爺開心呢。」
「哦,是這樣。」
他點點頭,又看向寧無道手邊的紙包:「這是什么?」
寧無道看了一眼,回道:「這是嘉言帶給我的蜜餞?!?/p>
蕭景成拿起來端詳片刻,不由分說地,揣進了自己懷里。
「三弟病在腸胃,蜜餞甜膩,反倒會壞了胃口,沒收了。」
6
我真想扇他一耳巴子。
沒敢,忍住了。
「對了?!?/p>
蕭景成坐下,看似漫不經心地問我:「你還沒說你怎么會來呢,你們認識?」
我緊張地喝了口茶:「唔,認識。」
他刨根問底:「什么時候認識的?我怎么不知?」
寧無道遞了杯茶給他,道:「賞春宴上認識的,太子殿下很關心?」
蕭景成一滯,接過茶,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隨口一問罷了。對了三弟,你還沒說完你師父的事呢,接著說?!?/p>
他們兩個聊起來了,我在一旁,如坐針氈,尤其蕭景成坐在我和寧無道中間,擋得嚴嚴實實的,我跟寧無道一句話也說不上。
喝了幾口茶以后,實在受不了了,便起身,跟寧無道辭別:「我該回去了,下次你好了,我再給你帶蜜餞吃?!?/p>
說著就要走。
寧無道站了起來:「我送你出去?!?/p>
見狀,蕭景成也站了起來:「我也該走了?!?/p>
他自然而然地插在我和寧無道中間,一路上,我和寧無道又是一句話也沒說上。
到了門口,將分別時,蕭景成拍了拍寧無道的肩:「三弟,你留步吧,好好養病。」
寧無道看了看我,點點頭,朝蕭景成揖了一禮:「太子殿下慢走。等我好些了,再去尋太華寶玉?!?/p>
蕭景成打斷了他:「不必,又不是你弄丟的。明日我去青天觀上香,求一道符問問。」
「殿下不是一向不信神鬼之事嗎?」
「母后讓去的,若不去,又要被她一頓好說?!?/p>
說完,他忽然掃了我一眼:「而且,有時候神鬼之說,還真不得不信?!?/p>
這一眼看得我頭皮一麻,心中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但太離譜,不敢真往那兒想,急忙行禮告辭。
回到家后,我趕緊喝了半壺茶,把心里亂糟糟的想法壓下去。
「慢點慢點?!?/p>
寶嬋奪過茶壺,往杯里倒水,一邊問:「三王爺好了嗎?太華寶玉找到了嗎?」
我搖頭:「沒,太子說,他明兒去青天觀求一道符問問?!?/p>
「太子殿下也在?他不是病了嗎?」
「我看他生龍活虎,好得很。」
我奪茶杯,咕嘟喝了下去。
寶嬋道:「我勸您別去找三王爺,您也不聽……您慢點喝,別弄衣服上了,一會兒讓二小姐看見,不得笑話您?!?/p>
「沈佳禾?她回來了?」
「嗯,去老爺夫人房里請安了,估計一會兒就……喲,來了?!?/p>
寶嬋忙用帕子擦了擦我下巴上的水。
門廊下走來一個人,白衣勝雪,面容恬靜,交疊在小腹前的兩只手骨節分明,清瘦得讓人心驚。
不是沈佳禾是誰。
「姐姐。」
她莞爾一笑,抬步款款向我走來。
我尷尬地清了一下嗓子,應道:「哦,佳禾,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
她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紙包,雙手呈上:「才和父親母親請過安,就來拜見姐姐了,這是我親手做的肉干,姐姐閑來可嘗嘗看?!?/p>
我接過,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清瘦的手上。
家里待她不好嗎?我記不太清了,她是庶女,和我相處不多,我從前對她的印象不深。
最深的印象,就是她燒死我那會兒了。
想到這里,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沈佳禾屈膝行了一禮:「妹妹告退了?!?/p>
我叫住她:「怎么這么緊?好不容易回來,也不和我多說說話?」
她眼中閃過片刻驚訝,隨即笑道:「因為想早早把小娘的遺物收拾出來,送往青天觀供奉,所以急了些,姐姐若想和我說話,我也可以多留一會兒?!?/p>
我點點頭,忽一愣,青天觀?她也要去青天觀?
蕭景成和她,豈不是會遇見?
上輩子我輸得不明不白的,這輩子,我倒要看看他們倆,是怎么勾搭在一塊兒的。
我掩下心事,對她笑道:「你既然有事,我就不耽擱你了,去吧。」
7
第二天天不亮,沈佳禾就乘馬車去青天觀了。
我們家就兩駕馬車,我再帶走一駕,我爹就該走路去上班了。
我怕他遲到會被皇帝打屁股,只好和寶嬋上街雇了輛驢車,到青天觀的時間,就比沈佳禾晚了一個時辰。
青天觀香火鼎盛,人流如織。
我找不到沈佳禾,便換了思路,去找蕭景成。
他是太子,排場大,好找。
果然,找了一圈,在梅園里,我發現了宮中暗衛。
往里瞧去,還真發現了蕭景成和沈佳禾,他們兩個已經說上話了。
我讓寶嬋在原地等候,自己摸了過去,躲在離他們最近的大香爐后面偷看。
「佳禾無意冒犯殿下,請殿下贖罪?!?/p>
沈佳禾聲音輕輕柔柔的,一雙眼睛秋水暗送,我見猶憐。
我心中冷笑一聲,好啊,蕭景成肯定就是這樣被蠱惑的。
我又看向蕭景成。
卻見他一臉淡漠,平聲道:「無妨,你退下吧。」
咦?不為所動?怪了。
「……那,佳禾告退了。」
沈佳禾屈膝行了女禮,緩緩起身,邁步要走,卻一腳踩在了裙擺上,朝蕭景成撲過去。
接下來定是英雄救美,王八看上綠豆了!
我明明是來抓奸的,卻不知為何,興奮地捏起了小拳頭。
只見沈佳禾驚叫一聲,撲在了……地上。
蕭景成在她撲來的一瞬間,居然避開了。
「此處是供奉神明的圣地,你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
他眉心微蹙,有些不悅。
沈佳禾聞言,臉都綠了,眼淚差點掉下來,「對不起,殿下……」
「還不趕緊起來?!故捑俺蓲吡艘谎凵蚣押?,竟然沒有要扶的意思。
我呆住,眼前這一出戲,它不對啊。
一見傾心呢?私相授受呢?怎么沒了?
「何人在此偷窺?」
納悶中,背后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喝。
我嚇了一跳,驚慌失措,踩到裙擺,摔在了地上。
原來是蕭景成的侍衛,他見我摔倒,伸手就要來捉拿我。
「慢著!」
蕭景成喝住他,看了看我,一驚:「沈嘉言?」
沈佳禾也向我看來。
我急忙捂住臉,真,真丟人。
蕭景成快步走來,屈膝半蹲,拉開我的手:「你為何在此處?」
我努力憋出個笑來:「路,路過……」
他不再深問,抓住我的手瞧了瞧:「你的手擦破了,還有哪里傷著了?讓我看看?!?/p>
我凝滯了片刻。
他似乎真的很緊張,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急切和小心翼翼。可是,沒道理啊。
「我沒事。」我急忙抽回手。
他不放心,又扶我起來:「站得起來嗎?看看腳有沒有扭到。」
「站得起來!沒事沒事?!?/p>
我推開他,爬了起來,怕他不信,還原地蹦了蹦,腳踝有點痛,差點又摔了。
「你慢點!」
他伸手想要扶我,被我側身避開了。
沈佳禾盯著我,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姐姐,你怎么來了?也不告訴妹妹一聲?!?/p>
我站穩身子,訕笑著清清嗓子,努力顯得鎮定一點:「哦,佳禾,我也是臨時起意,就沒跟你說,沒想到會遇見你們啊,真巧?!?
「是啊,真巧,姐姐來上香?」
總不能說我是來抓奸的吧?我偷看了一眼蕭景成,胡扯起來。
「嗯,聽說青天觀很靈,我來為三王爺上香祈福,他的病一直不好,我很是擔心?!?/p>
不知道為什么,聽見這話的蕭景成身子一僵:「你為三弟祈福?」
「是,我很擔心三王爺的病?!?/p>
「你擔心他?」
他不敢置信,咬了咬牙,道:「他病了關你什么事?送蜜餞就算了,還爬這么高的山來給他上香祈福?」
他似乎在生氣,周身散發著恐怖氣息,逼得我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太子殿下,這跟您,沒什么關系吧?」
「怎么跟我沒關系?」
他這一聲音量提了些,像只炸毛的貓,眼中甚至還有幾分委屈。
好多人都看了過來。
我疑惑地望著他。
他礙于人多,吸氣平息怒意,聲音放低了些:「沈嘉言,你不準給他祈福。」
「憑什么!」
「就憑……」
他不知是想說什么,話到嘴邊,卻又握拳吞了下去:「就憑我是太子!」
說完,他眼神凌厲地看向觀主:「關閉道觀,逐客?!?/p>
觀主被他嚇得腿一軟,不明所以:「為為為何???」
「照本宮說的做就是了!」
他回過頭,賭氣似的盯著我,道:「今日誰也不準上香!」
我愣了半晌。
蕭景成他,好像有那個大??!
8
「莫名其妙。」
從沒見過這么不可理喻的人,我終是沒忍住,顧不上什么尊卑,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你去哪兒?」
「殿下都逐客了,我還能去哪兒?!?/p>
「沈嘉言!」
我沒回頭,一瘸一拐地快步走了,寶嬋迎了上來,她站得遠,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笑嘻嘻地問我:「奴婢剛剛看見太子殿下扶您來著,你們說什么啦?」
「人和狗能說什么話?!?/p>
寶嬋連忙捂住我的嘴巴:「我不許你說自己是狗。」
我掄起了砂鍋大的拳頭。
她心虛地松開手:「我是狗,汪。」
……
我和寶嬋下山,坐著驢車回去了,沈佳禾遲我們幾刻才下山,卻比我先到家,在我前面進的家門。
「二小姐,巧?。 箤殝入S口打了個招呼。
沈佳禾回頭看了看我們。
她眼眶紅紅的,臉色很蒼白。
「啊,是姐姐,我身體不適,先回去休息了?!?/p>
她行了一禮,快步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里亂糟糟的。
原想捉奸,事情卻弄得比上輩子更復雜了。
蕭景成是怎么回事呢,他怎么會不喜歡沈佳禾?上輩子,他可是把自己的寶貝玉佩都給她了呀。
想不明白。
夜里我再度失眠,想啊想,總是沒頭緒。
好不容易快睡著時,夜風竟吹開了窗戶。
我煩躁地起身去關窗,一回頭,卻和一人撞了個滿懷。
「?。 ?/p>
短促的驚叫才出口,就被捂住了嘴巴,頭頂上傳來蕭景成的聲音:「別叫,是我。」
我心跳如雷,驚愕地抬眸,借著窗戶透進來的極其微弱的月光,總算看清了他的臉。
所以他果真翻墻進我家?所以上次我不是做噩夢?
「唔,唔唔唔唔唔?」
「小聲些?!?/p>
「嗯嗯嗯嗯!」
他松開手,臉色臭臭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你不是擦傷了嗎?這是宮里的愈膚膏,抹了好得快一點?!?/p>
他給我送藥?震驚。
我呆了片刻,舉起手給他看:「我都愈合了,都結痂了。」
他不安地握了握小瓷瓶,又問道:「那你腳還疼嗎?」
「不疼了,已經好了,我皮實。殿下,您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來看看你。
「我知道,今日在青天觀,你一定覺得我很奇怪,但是沈嘉言,我會生氣是有原因的……」
我打斷他:「什么原因?」
蕭景成看了看我,隨后,深吸了一口氣,道:「因為,我心悅你?!?/p>
我驚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他忙道:「你別害怕,我知道有些唐突,但若不說出來,我就要瘋了?!?/p>
我幾乎能聽見他的心跳聲,寂靜的夜里,他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無比。
「沈嘉言,我心悅你,想要娶你進門?!?/p>
亂套了亂套了,蕭景成怎么會喜歡我的?我怎么又跟這個渣男扯在一起了?
「你你你,認真的?」
「字字句句,皆是真心?!?/p>
他握了握拳,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問我:「你可愿意嫁我?」
「不愿意!」我幾乎脫口而出,慌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片刻的凝滯后,他訝異地看著我,仿佛在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什么?」
我的聲音越來越?。骸肝艺f有喜歡的人了,已經以身相許了,私定終身了……」
「你怎么會喜歡別人?」
他的眼神瞬間暗了下去,有些撐不住身子,但他的身份和修養不允許他儀態不端。
于是叩住桌沿,撐著身體,顫聲問我:「是……寧無道?」
「對?!?/p>
「可你們才認識沒幾天?!?/p>
「一見鐘情,一往而深,跟認識幾天有什么關系?」
我不敢看他,小聲道:「能得太子殿下厚愛,我很榮幸,也很惶恐,可是,你來得太遲了,我們沒有緣分?!?/p>
黑暗中,他再沒了言語,只有細碎的呼吸聲暴露出他紛亂的思緒。
我小心翼翼地朝他看去。
許久,才見他收回手,在黑夜里站得像一塊孤石,微微顫抖著,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抱歉,打擾了?!?/p>
9
我把蕭景成趕走了。
可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恍恍惚惚的,竟有點后悔難過,我想我一定是瘋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跟他攪在一起連小命都要丟。我捂住腦袋,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他。
第二天,我用過早飯,便又拿了包蜜餞去找寧無道,看看美男,忘掉渣男。
或者干脆生米煮成稀粥,就再也不會胡思亂想了。
到了三王府,引我進門的侍女一邊走,一邊打趣道:「有些小人到處嚼我們王爺的舌根,說大家都不敢靠近他,您看,這不就打臉了嗎?多的是關心我們王爺的人?!?/p>
「除了我,還有誰?」
「還有一個白姑娘呀,您也許認得?!?/p>
我心里頭警鈴大作,哪個白姑娘?
還沒到寧無道的書房,就聽見了嬌滴滴的聲音。
「三王爺,你干嗎這么冷漠,人家是來探望你的耶?!?/p>
白玉珠!
我快步走了進去。
「白姑娘,請自重?!?/p>
寧無道臉色蒼白,立在案前,正捂嘴咳嗽,白玉珠則捏著帕子,想湊上去給人家擦汗。
「喲,白姑娘怎么在這兒呀?」
我立在門口,冷眼看著快要貼到寧無道身上去的白玉珠。
「嘉言?」
寧無道松開了眉頭,繞開白玉珠向我走來:「你來看我么?」
他眉目溫柔,把我心頭那點火氣也給化開了。
我將蜜餞塞給他,小聲道:「這是蜜餞,今日太子不在,我們偷偷地吃?!?/p>
「什么東西偷偷地吃?」
白玉珠問話,我們誰也沒理她。
寧無道接過蜜餞,目光落在我手上:「你受傷了?」
「啊,沒事兒,已經結痂了?!?/p>
「有疤?!?/p>
「不打緊,我不在意這些。」
他握著我的手看了一眼,忽道:「我給你變個戲法?!?/p>
「嗯?」
白玉珠:「什么戲法?喂!你們誰理理我?」
寧無道抿唇淺笑,將另一只手覆在我的傷疤上,眼眸緩緩閉上。
微風忽起,吹得他的銀發輕輕飄動。
片刻后,他睜眼,松開了我的手。
我低頭瞧,那疤已經不見了,我的手看起來就跟沒受過傷一樣。
這真的是人能辦到的事嗎?實在超出我的認知了。
「怎么做到的?」
我盯著手左看右看,又搓了搓,竟是真的好了。
「這可是我在道觀的師父傳授給我的,天機不可泄露。」
「你師父好厲害呀!」
「他過幾日也要來京城游歷,我帶你去見他。」
他像看小朋友一樣寵溺地看著我,說完這話,忽然皺眉,一陣咳嗽,比之前還嚴重。
我連忙伸手扶他:「你怎么了?這戲法,該不會損了你的身子吧?」
「不,不會,是我的病還沒完全好?!?/p>
「怎么還沒好呀……」
他見我擔心,又道:「陳年舊病積累著,就不容易好了,不過等天氣暖和,會好一些。」
我點點頭:「那等天氣好了,我們去曬太陽。」
「嗯?!顾粗倚?。
一直被我們冷落的白玉珠終于受不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你們不理人!不理人!」
我扭過頭,見她蹦蹦跶跶的,哭得兇,卻一滴眼淚也沒有,輕嗤道:「不相干的人,為什么要理?」
她收了哭聲,叉腰道:
「我怎么就是不相干的人了?你能來看三王爺,我就不能來?」
我十分得意:「那當然,我和三王爺的關系,你能比嗎?」
白玉珠瞪著我問道:「你們什么關系?」
是啊,什么關系呢?寧無道又從來沒有承認過。
我想了想,把問題拋給了寧無道:「你說,我們是什么關系?!?/p>
我看著他,有些期待他會怎么說。
寧無道猶豫片刻,道:「我們……」
他瞧著我,臉居然紅了。
救命,寧無道害羞的樣子太可愛了!
我捧著他的手,道:「死鬼,有什么害羞的,我們……」
話未說出口,背后卻傳來驚天動地的一句:
「沈嘉言,放開你小叔子的手!」
我愣了,寧無道和白玉珠也愣了。
六只眼睛震撼地看向門外。
蕭景成看著我們,在春日的細雨里負手而立。
10
好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太子殿下,你你你怎么來了?」
「沈嘉言?!?/p>
他喚了我一聲,脊背挺直,昂首望著我,眼下有淡淡的青影,看樣子一夜沒睡。
他說:「我想了一夜,想明白了?!?/p>
「想明白了什么?」
「想明白,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把你讓給別人。」
寧無道聞言,有些愕然,看向蕭景成:「太子殿下,你在說什么?」
蕭景成看著他,眸中寒光如刀:「三弟,你現在握的,是你嫂嫂的手?!?/p>
「太子殿下慎言啊!」
我三魂終于找回來了兩魂,急忙沖下門廊,推蕭景成走:「您定是沒睡好,說胡話了,快回去睡個回籠覺!」
他被我推動著走了一段,便穩住身子,石頭一般巋然不動,扣住我的手腕道:「沈嘉言,我沒說胡話?!?/p>
我急了:「你干嗎呀?我都說了我已經許身三王爺了!」
「什么許身?」他低頭逼視著我,「那不作數的,我憑什么要讓?什么以身相許,私相授受,比得上你我三書六禮,昭告天下的正經親事?」
「誰跟你……」
我身子一震。
「殿下,你剛剛說什么?」
他聲音微顫,豁出去了一般,道:「我知道你覺得我瘋了,可我說的都是真的,沈嘉言,你是我的太子妃,這是前世就定下的姻緣,生生世世都要作數的。」
前世定下的姻緣。
我消化著這信息,腦袋嗡嗡的,瞪著他,嗓子啞了一般發不出聲來。
他聲音軟了下來:「你果真覺得我瘋了,是不是?」
「不?!?/p>
我搖頭,努力鎮定下來,問出了那句我一直覺得過于離譜的話:「蕭景成,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他一愣,眼中堆疊起無數種情緒,片刻后,顫抖著抓住我的手:「你記得?沈嘉言,你記得我?」
離大譜了!
之前我不知道他是重生的,對他也沒有太多怨恨,畢竟這輩子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做了什么。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我急忙抽出手:「蕭景成,你前世既然負我,現在又為什么要來找我?」
他看著我,目中喜悅轉為茫然:「我何曾負你?」
裝傻?
我咬了咬牙:「你忘了,我沒忘,你上輩子燒死我的事,我忘不了。」
「我怎么會害你?沈嘉言,我若害你,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p>
「那前世,你的玉佩怎么會在沈佳禾手里?」
「沈佳禾?」他后退半步,似有些費解,「這又是什么話?我前世又沒有見過她?!?
我愣住了。
看他的眼神,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是誤會,還是他騙我呢?
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他,腦袋一下就亂了。
「我才不信你的一面之詞!我再被你們騙,我就是狗!」我伸手把他往外推,「你出去!」
他有些著急:「沈嘉言,你為什么不肯信我?」
「我都被你們害死了,我怎么信你?」
三王府的路過下人們見我們吵得厲害,不敢上前,又驚又怕地觀望著。
我左右看看,奪過一旁護衛的刀。
「你再不走,我就……」
他看了看刀尖,反倒靠近了些。
「那你殺了我?!?/p>
我們一時僵在了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