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定思痛

好長時間沒寫東西了,一直在積累和醞釀著,也是由于忙于各種考試,無暇思考。近來終于上岸,無需多言,相信每一位學編導專業的公考者都能深深地體會到上岸所經歷的艱苦。痛定思痛,我首先想起來就是孟子的一句名言:故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只有痛定思痛才能真正體會其中的深理。

當然,一路走來雖是辛苦萬分,但我內心其實并非覺得有多辛苦,相反我會覺得舒暢并且慶幸許多,每一次從備考到考完都能認識很多新朋友,每到一處考場都有很多所感所想。我這次的成功也并非我一人能辦到,一路走來都得到了許多貴人相助,應該感謝的人有很多。朋友親戚自是時刻掛念,社區的奶奶,單位的同事,同專業同學,同考場考生,同進面的對手,培訓班老師同學,甚至乘車認識的路人甲,即使是一句善意的祝福,也真的是有許許多多的貴人相助。這些點點滴滴使這漫漫長路變得溫暖并且快樂起來,現代社會很多時候我們迫切的需要這人世間的感情,而我一路走來一直占有著這不可能的東西。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我的成功是一群人,認識的,不認識的,新認識的,以前就認識的,許許多多的人一直所期盼的。

故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朋友跟我借公考的書籍,我只拿了厚厚的三本,朋友已經崩潰了,其實那只是我看過的十分之一。知名大機構的全套,省內小機構的全套,不同名師的視頻講義和破萬道的刷題量,這些都是后知后覺,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堅持過來的。這還只是看得見的“苦其心志”,真正折磨人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奔赴各地去考,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環顧四周,好像只有自己還在原地徘徊等待,努力了可還是看不見希望,你會覺得沒有人比自己更加不如意了。

招聘公告一波又一波,可大多沒有我們專業。好不容易出一兩個與專業相符的,就開始糾結報哪個崗位,哪個競爭小,其實并不會小,這里的小只是相對而言。有的網上報,有的現場報,通常奔襲好幾百里去報個名還得排隊等半天,審核,領準考證,復審等等,每一次遠處的現場報名都是來回好幾趟。記得報一個北邊縣城的考試,跑了很遠很顛簸的路不說,去了上午排的隊直到下午才報上,這幾乎是常態。報的名多了,有時候考試還有沖突,一天趕過兩場考試,上午剛在晉中考完,下午就趕回長治 考另外一場。父親驅車也跟著遭罪,有時候去外地路況不熟,路上又都是大貨車,剛下一點小雨,一個路滑,大貨車就出故障堵在了上坡路上,一堵就是好幾個小時,前面是幾百米,后面瞬間也跟了幾百米。

即使這樣,好在有人陪,也算不那么辛苦。其實更多時候是我獨自一人,早早的背個包就出門,街上只有環衛工簌簌掃地的聲音和黑出租拉客的叫喊聲在來回漂蕩。記得那是去呂梁考試,輾轉好幾趟車不說,由于車少人多,那天還沒買到計劃中的那趟車票。坐了四五個小時的大巴到了之后,呂梁那邊還下著小雪,出門時候還在家里穿著半袖。接下來就是找考點,人生地不熟,只能靠導航和一張嘴。有一次在太原萬柏林考試,地圖看著很近,但是卻得繞一大圈才能找到入口。等步行找到考點已是晚上九點多,周圍還是拆遷的一片廢墟,車也不好打,于是又步行很遠才找到住所。若是平常,網上提前預定好酒店倒也方便,可是在這酒店稀缺的地方,早已爆滿。只得隨便找到漲價的不衛生的日租房住下,門鎖還是壞的。等住下發覺腳后跟疼得厲害,才發現已經把一個大水泡磨破了。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買一杯粥去考場,考場外黑壓壓的一片咿咿呀呀說著似懂非懂的方言,培訓班發的傳單遍地都是,已經和環衛工吵起來了,交警在不停地揮動小旗指揮交通。當你一個人,人生地不熟面對這些的時候,不知道怎么用語言形容那種感覺。像張愛玲寫的那樣年幼的白流蘇“在傾盆大雨中和家里人擠散了。她獨自站在人行道上,瞪著眼看人,人也瞪著眼看她,隔著雨淋淋的車窗,隔著一層無形的玻璃罩——無數的陌生人”。有時候那種外在的波折不是艱苦,內心的那種感覺才是絕望。考試也很痛苦,你會發現有時候你準備的一大堆,一分也沒考,你沒準備的考綱外的東西卻考了一堆,此時你也只能和大多數考生一樣痛罵出題的人。覺得希望不大,隨便考考的考試還好,若是那些覺得有希望,認真做的考試,每次回來都頭昏腦脹需要針灸扎開。考完出考場的那一會兒,還得擠過黑壓壓的考生和家長,快速的收拾行李退房,以免錯過了班車。

考試辛苦,備考也辛苦。記得在呂梁考完試,當天就獨自一人來太原找培訓機構,那時雖還是有些顧慮,怕被坑了。但是考完試拖著行李輾轉到了高樓林立的太原找到那低矮的一層前臺,早已身心俱備。再加上之前早已詢問過,就再沒考慮那么多就報名了。那次其實條件并不好,住的是太空膠囊,隔音效果不好,教室地方不大,有點擠。可是請這么長時間假,也是承擔著很大的壓力,鼓著很大的勇氣才請下的。 就憑著最初這股壓力,再不好的條件也都無所謂了,最怕的是這一切的努力最后連面試都沒進去。而事實是,世界那么大,考生那么多,崗位那么少,進面的只有那個屈指可數的幾個人,總歸是大部分像我一樣經歷這么多的考生,連面試都沒能進去。

筆試過了并非萬事大吉,面試的過程更是一種煎熬。沒進面的時候想進面,進了面就開始想著逆襲,或者擔心被逆襲。沒出面試通知的時候天天盼著早點出,盼望著,盼望著,面試通知出了,可等到面試通知真正出了的時候又會開始緊張起來,希望它遲點來臨。倘若是筆試,自不必有這么大壓力,這么多苦惱,好好復習就好,過不過聽天由命了。可是面試確是已經看見希望的彼岸了,可還差那么幾米的距離,一不留神就是前功盡棄。那種給人失望的希望最讓人煎熬,輾轉反側不能入睡。

在面試班培訓的四五天已經很難堅持了,從早上八點,到晚上九點,再也不想答題了。硬著頭皮在幾個陌生人面前說一些唯唯諾諾語無倫次的話,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有同學還是沒有多大進步,那時候她都垮掉了,想要放棄了,這并不是一個人的想法。可即使是在面試前的一天,培訓課程已經結束,我還在和原來的同學們在酒店里答題。等面試那天,面試的過程很短暫,但等待面試的過程卻很煎熬。倘若抽到前面還好,如果抽到后面,你需要忍耐悶熱,饑餓,還有一個一個考生出去時的緊張感。真正進入考場答題時候卻是來的痛快了,可從準備到面試結束走出考場,任何一個環節一絲絲想要放棄的念頭都是致命的。面試結束,怕超時而提前退了房的我只得在廁所里匆匆換了一下衣服,但這都太渺小,太不重要了。之后的體檢,整個人仿佛百煉成鋼了,喝再苦的藥,打再痛的針,抽再多的血,我都不會感覺到一丁點兒的苦痛,不重要了,不重要了,這些都太渺小,太渺小了。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不經歷這么多也就不可能成功,而且我相信比我還艱苦的同學大有人在。有多少錯誤重蹈覆轍,有多少苦痛還不是都過來了。苦海本就無涯,記得《倚天屠龍記》的大結局里周芷若曾有這樣一番感慨“幼時,我和你初次在漢水相逢,得蒙張真人搭救,若是早知日后要受這么多苦楚,不如當初死于漢水河中倒也干凈。當年,張真人送我去峨眉,自是為了我好。如果他老人家收留我在武當山上,讓我歸入武當門下,今日一切又是大不相同”,這是何等的大徹大悟。倘若早知人生要受得這般苦楚,我們又何必出生。若是當初選擇另一條路,今日這一切又會大不相同。而張無忌在后面又有一番感慨“世間上的事情,陰錯陽差,原難預料,你又何必傷心。” “我也曾不止一次的捫心自問,我最愛的是哪一個,自始至終,我彷徨難決,只得一味的逃避,不敢多想。我這一生的種種,都是萬事之來,往往順其自然,當不得以處,實不愿拂逆旁人之意,寧可舍己從人。一如學習乾坤大挪移心法,是受小昭所請......”。很多時候我們都會不止一次的捫心自問,受的這般苦楚,這到底是為了什么。張無忌曾對趙敏吐露“后來我長大了,事理明白得多了,我反而越來越弄不懂,到底是誰害死了我父母。不該是空聞大師,或是鐵琴先生這些人。也不該是我外公或者是我舅父,甚至于也不該是你手下的阿大阿二和玄冥二老之類的人物。這中間陰錯陽差,有許許多多我想都想不明白的道理,即使我把這些人全都殺了,又能怎樣?”我這有生以來的種種也是萬事之來順其自然,當不得以處,實不愿拂逆旁人之意,寧可舍己從人。一如上學以來,從未有過違背校規師命。再如大學當班長,是受同學之托和恩師之囑。再后來畢業后回家考公務員,是大勢所趨,也是父母之盼。這世間的種種是為什么?有太多太多想不明白的道理了。

我想,這就是人生,人的悲劇性實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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