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名字叫小幅,人類叫我中華菊頭蝠。是哺乳綱、翼手目、菊頭蝠科的一種中型蝙蝠。
我的種族遍布整個東南亞,西至印度,南至非洲,當然半個華夏西部和南部,也是我們的生命搖籃。
我們和我所有的兄弟姐妹一樣,都長得特別丑,以至于我們被當成碳基猴子們文化和宗教中的惡魔的象征。大概那個群世界上最聰明的碳基猴子們,早就搞清楚了我們的厲害。
是的,我們是這個星球上最古老的哺乳動物,身上有超過4100種病毒也不會死的物種,早在500萬年前,我們就進化出很牛的DNA修復能力,并且我們是一個日常高燒到40度依然能自飛翔的物種,我們滾燙的翅膀在叢林懸崖中滑翔,與那些并不能傷害我們的病毒和平共處。
我的家在華夏西南部的一個原始森林的深處,我和成千上萬的兄弟姐妹,棲息在一個昏暗又溫暖的穴洞里。
那是我們的樂土,是我一切美好的來源,畢竟喜歡陰暗潮濕是我們的天性,就像聰明的碳其猴子們喜歡砍伐與殺戮一樣。
有時候,我也會喜歡廣闊的天空 ,喜歡陽光,喜歡倒掛在某棵年紀很大的樹上,開啟我的天然雷達,靜靜等待一頓美味的昆蟲大餐。
二
我童年的某一天,在一棵巨大野生栗子樹下,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她叫小貍,聰明的碳基小猴子管她和她的種族叫“果子貍”。
我一開始并不喜歡這位渾身惡臭的朋友,只是躲在暗處偷偷觀察她,見她張頭探腦的膽小模樣特別可愛,就想戲弄一下。
我故意從樹上砸下一個大栗子,她嚇得彈起來老高,然后重重地砸回地面,然后翻滾著爬起來找地方藏。我終于再也憋不住笑聲,露出了我黑乎乎的腦袋。
后來她從她的洞穴里翻出珍藏的小蟲拼盤款待我,我也豪不吝嗇,將高枝上她饞了很久的各種水果摘下來作為回報。我們就這樣成了朋友。我忘了族長的警告:不能跟族類以外的其他種族成為朋友。畢竟我那時候還是個孩子,并不懂得,無論我的友善還是憎恨都可能,對一另個種群造成致命的傷害。
我隔三差五地找小貍聊天,她大概也沒有什么朋友,所以很喜歡和我玩吧。不過她有一個可愛的妹妹,雖然和她一樣臭臭的之外,還有一顆蠢萌蠢萌的心。
有時候,我也會替她們站崗。有一次,搜索到一頭矯健的花豹子朝栗子樹走了過來,他越來越近,我非常急促又有節奏地丟了兩個栗子,這代表危險預警。按理第一時間鉆進她們的洞里就安全了,可她那個傻妹妹卻一時受驚過度,跑去了和洞口相反的方向,好吧,她成功引起花豹子的關注了。
花豹子朝傻妹妹的方向慢條斯理地走來,她嚇得完全失去了意識。早已脫離危險區域的小貍只好轉身去救妹妹。我看她邊奔向危險地帶邊拱起的P股,我知道她即將釋放她的終極武器。
然而,豹子看了一眼可憐兮兮的果子貍傻妹妹,轉身就走了!姐妹兩喜極而泣,拱在一起打滾慶祝劫后余生。
小貍說,大概豹子吃得很飽吧。我們的森林法則就是:在吃飽的情況下,不能隨便獵殺其他動物。幸好我憋住了那個P,沒有浪費掉我的武器。小貍笑嘻嘻地看著我。
大家都遵守著森林條律,從沒有任何一種動物會因為貪婪獵殺,如果這樣,他就會成為森林的公敵和笑柄。
三
一個多月后,小貍生病了,沒過多久,小貍的傻妹妹也生病了。她們的身體變得和我一樣滾燙,艱難地呼吸。
那一天,我正要和小貍她們去抓昆蟲,被外出巡查的族長抓個正著。他特別生氣!將我狠狠罵了一頓后拉回山洞。這是我最后一次看活著的小貍和她的妹妹。
又一個禮拜后,他們的族群遭到兩個碳基猴子的襲擊。那種可怕的生物,只需一些工具,就能毀滅整個森林!
小貍的父母和兄弟都被抓走了,她那個生著病的傻妹妹是第一個被逮住的,全家除了逃出來的小貍,全無幸免。
那一夜,即便我倒吊在洞穴的深處,似乎都能聽見小貍那憤怒、悲痛,撕心裂肺的尖叫。或許這只是我內心中悲傷和內疚的吶喊吧!可是整天被族長看管著,我根本逃不出去啊!如果那一天我能給小貍站崗,他們就不會遭此橫禍了吧!
等我逃出來已經是半個月后的事情。那棵年長的栗子樹已經不復存在,巨大的樹樁裸露著年輪。樹樁旁邊,躺著已經死了很多天、開始腐爛小貍的尸體。
她的尸體觸目驚心,每一道道傷口的皮都翻了起來,露出了里面已經腐爛的肉與筋脈,甚至有的地方露出骨頭。大概是她的皮子已經作廢了才沒有一下給她個痛快吧。我無法想象我這個曾經鮮活的朋友,是如何帶著劇痛,睜著絕望的眼睛,看著昔日的家園被無情踐踏;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們被瘋狂殺戮。然后在孤單的黑夜中,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也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淚。
當蛆蟲將她吞噬干凈、當泥土再次將她凈化。這個世界上會不會有誰想起一只果子貍,她也曾有過家人有過朋友,有過愛和恨。
四
我成為了族長,有了妻兒。這已經是16年后的事情。每當我飛過那個曾經庇護我們、曾經以香甜栗子回饋大自然的樹尸體——樹樁時,我就會想到小貍和她的傻妹妹。
那痛一直扎進了我內心深處,我無數次都做著同樣的噩夢,在無盡的黑暗中,燃起熊熊烈火,我們的山洞以及我們,全部化作烏有。
就像小貍一樣,以后會不會有人也想起一只蝙蝠有血有肉的人生呢?我曾無數次問老族長,為什么我們長得那么丑?我們到底是誰,為什么會活著?族長笑著回答我,如果你的丑只是形容你外貌的話,你的族類都不覺得你丑呢!你活在這個世界便是造物主的意愿,這世界的萬物不本該如此嗎?都有著各自的名字和靈魂。
妻子小菊最懂我的沉默,她也知道小貍的故事,懂我內心最深處的悲痛。這只比我年長、體型比我大的雌性蝙蝠,就是老族長的女兒。在我很小的時候開始,老族長就告訴我,我是繼任族長的候選人,也是是小菊的預定配偶。
老族長說,成為族長的首要條件就是:要有敢于犧牲自己只為拯救族人的英勇精神,他說他知道我有。因此,我成為了我們家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族長。
這些年,我和我的種族堅守深居簡出的原則,從未踏進碳基聰明猴子的領地分毫。我們繁衍生息,只是循規大自然的方式。我們活了那么多年,從未與任何種族為敵。
但危險又聰明的碳基猴子們似乎體會不到這點。雖然我對于碳基猴子拿我們做藥、做仿生學實驗有所了解,但我實在不懂,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被寫進了他們的食譜。我連自己都感到驚訝,我們進化成這副鬼樣子可算是很有先見之明了,大自然中還有像我們這樣長得不像食物的生物嗎?
危險似乎從未離我遠去,碳基猴子們的某項文明工程已經建到這片我們賴以生存的深山邊緣了。當他們的機器每響一秒,我就覺得危險離我又更近一寸。
唯一的辦法就是遷徙!所以我上任以來的頭等大事,就是關于尋找安全的遷徙地。關于這個問題的會議,已經進行過很多次,今天跟各界長老確認新址的最后一場會議。不能坐以待斃,等到碳基猴子的機械挖到洞口。
五
可一切依然太晚了,就在我與長老們商討會議的那天,我的妻子和另外幾只體型較大的族類,在外出補食的時候被碳基猴子們抓走了!
我感到巨大的驚恐,然后天旋地轉!這種可怕的事情第二次在我身邊發生了!第一次我還年輕,而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即便犧牲我的生命,我一定要去救我的妻子和我的族類!
碳基猴子那散發難聞尾氣的汽車還沒走遠,我屏住呼吸,拋開所有情緒與雜念,鎖定了妻子因為恐懼而向我發出的信號,以此,我確定了她的位置。她正以時速90朝東北方向移動。
這是我作為一種生物所擁有的,讓碳基猴子們妒忌的超能力。我們即便在飛行的時候也能從喉間,間斷地發出超過二萬赫以上的脈沖聲,作為探測信號。其中有調頻成分和不調頻成分。而另一方的聽覺系統又能根據探測信號與回聲信號兩者的時間差、強度差、頻率差等,判斷目標的距離、大小、移動速度、方向等。不但非常精準,而且我們的大腦皮層,分工精細,聽覺區能輕而易舉地分辨出屬于不同特質的不同類信號,完全不受任何因素干擾。
我感覺到妻子的憂傷以及對我和孩子們的擔憂。我發送信號告訴她,不要害怕,我會一直都在。
這是我第一次離開森林,也是第一次踏上碳基猴子們的文明之地。
六
我搭了個順風車,應該說,我搭了幾趟順風車。從最初的時速60到時速度80再到時速100。我換的車越多就離妻子的距離越近。終于,不費太多功夫,我已找到了妻子的那趟車。
那是一輛體型巨大的車,并且是完全密封的。
當我落在車頂的那一刻,我聽見了妻子內心那溫柔的喜悅。我倆的心隔著堅硬的鐵壁依然能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用我們神秘又古老的方式,說著你們永遠不懂的情話。
如我所料,這個巨大的鐵怪物里面不只是裝著我的妻子和族類。還有很多不同種類的動物。
他們有大有小,有孤身一人的,也有一家老小的。他們唯一相同的東西是:恐懼!雖然我看不見他們的臉,但我能感知他們的某些情緒。
這輛巨大叫做貨車的怪物,在到達碳基猴子某個集中地時,停了下來。我趕緊飛開,躲在兩米外的垃圾桶旁邊。等鐵壁打開的那刻,我就把妻子和族類救下來,如果允許,我想多救幾只其他小動物。
貨車下來兩個鬼鬼祟祟的人,他們在爭論什么我能感知卻理解不了的東西,然后其中一個拿著一疊讓碳基猴子們如癡如醉的花紙,不滿得走開了。鐵壁并沒被打開。
我為救妻踏上的這趟文明之旅依然在進行。路上好幾次,車都差點被攔下來了,我等著被攔截,祈禱著鐵壁能被打開,可每次都被順利放行。奇跡并沒發生。
車繼續朝著東北方向行駛,已經是第三天。這三天,我從夏天走到秋天然后走到冬天。這種糟糕天氣讓我情緒很不穩定。我明顯感受到妻子的虛弱,她三天沒吃東西了,而我卻無能為力將捕到的蟲子喂給她。每當這個時候,我心里就會很痛,我害怕很多年前的故事重演,我心里最深最黑暗的地方,燃起一股強烈的情緒。
這種情緒一次次地在我體內燃燒,我感覺我的體溫又增高了,感覺身體就隨時都會炸裂。妻子一直在不斷地安慰我,但她越安慰,我越是想救她,這股情緒就越濃烈。
也就是在第四天亮的時候,我感到自己的身體有了變化。是的,我身上誕生了一種新的寄生病毒。
可能其他物種很難理解,我們蝙蝠之所以不被病毒吞噬,又能和病毒和平共處,是因為我們有著,能將所有病毒信息資料都如實掌控的另一種超能力。
七
第四天早上,我們到了碳基猴子們一個更大的文明集中地。這里高樓密布,像極了森林盡頭的懸崖峭壁。陽光照射著高樓,投下了一片片巨大的陰影。
有些人住在高樓,有些人徘徊在陰影里。他們或者孤身一人或者一家老小。我能感受到他們內心的情緒,但他們卻永遠讀不懂我們,所以我們與他們不可能存在交流,他們的傲慢也不允許他們去和一種低等哺乳動物嘗試交流。其實他們和鐵壁箱子里的動物們,和我們這種低等哺乳動物又有什么不同嗎?
鐵壁終于被打開了,先出來的是一堆穿山甲,然后是果子貍,蛇、兔子、野雞,甚至是一頭野豬。最后,關著我妻和族類,蒙著布的鐵籠子也被拖了出來。
他們和所有其他動物一樣,都餓的奄奄一息。動物們大概看到了生的希望,在見到光的那一刻,開始躁動、嘶吼起來;可下一秒,他們也看見了屠刀和鮮血。嚇得安靜起來,除了發抖就是麻木的恐懼。這些恐懼和那群數著花紙,提著動物尸體的得意,形成多么鮮明的對比!
我趁人們開始搬各種籠子的時候,飛到妻子與族人的籠子旁邊,鉆進黑色罩布里,然而讓我絕望的是,籠子密度太大,我廢了所有力氣,籠子門既拽不下來,我自己也擠不進去。我內心最深最黑暗的地方涌起的那股情緒又來了,那種新生的病毒此刻在我身體里翻滾,與那群碳基猴子一樣興奮。
我就這樣倒吊在籠子與罩布中間。如果最終我都無能為力的話,唯一能做的就是,離妻子近一點,更近一點。
妻子在罵我傻,然后沉默……她內心不同于我的激烈,她越來越平靜。她是懂我的,她明白作為族長就是我的使命。
外面的碳基猴子們的熱鬧更是高漲起來,他們的內心越發喜悅,這個地方的血腥味就越發濃烈。
穿山甲直接被滾燙的開水活活燙死,然后被拔掉曾經幫它們逃過許多危險的鎧甲;水貂被活生生扒了皮,邊扒她還邊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血淋淋的身子,忘了喊痛;蛇頭被釘在一個細細的鐵子上,“嘶”地一下被撕開了皮,那聲音比他們曾在草地里游走的“嘶嘶”聲更響亮。
碳基猴子們越是心滿意足,這場瘋狂的屠殺就越是盛大。有一只幼小的碳基猴子看著一只毛茸茸、瑟瑟發抖的小狐貍,問媽媽能不能放走她。媽媽毫無理由地拒絕了,于是那只小猴子開始哀求、開始哭,媽媽打了她一耳光,拽著她掃興地走了。
我想如果此刻,這群狂歡的碳基猴子像我能聽懂他們的內心一樣,同樣也能夠聽見我們內心的聲音,他們會不會停止這場屠殺呢?
八
他們掀開罩布的那一刻發現了我,一邊嚷嚷著怎么有一只逃出來了,一邊圍捕我,我飛開了。我呲牙咧嘴地想要俯沖下來撕咬那一只只正要打開籠子抓我妻子的手
妻子阻止我了,她說,他們的行暴是因為無知,如果我以犧牲自己而行暴的話,她就算活下來也會很痛苦! 能陪她到這里,她已經很幸福,只要我能安全離開,她此生無憾!
這次我不會再聽妻子的!我俯沖下來,帶著內心最深、最黑暗的那股力量,呼嘯著,噴涌著,毫不猶豫地咬住那只抓我妻子的手。
他尖叫一聲試圖甩開我,但我死死咬緊不松口。族類們明白我的意思,他們緊拽著妻子飛了出去。妻子悲傷欲絕,可如果他不走,長老們也肯定不會走!她沒有選擇地必須活下去,帶著我無盡的思念與愛活下去!
我們就是這樣神奇的生物,即便不需要眼淚也能表達內心的痛楚;即便不需要交換眼神,也能感受彼此的愛意;即使不需要道別也能將這一刻化作永恒!我知道,你們永遠聽不懂我們所說的神秘而古老的情話。
一個鐵罩子捕捉了我。
九
我的靈魂在那個碳基猴子文明高度集中地的上空盤旋。我再也無法見到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但我知道他們能夠安全,我知道我們的族類將會遷徙到更安全的地帶,好好地活下去。
那股黑暗又洶涌的力量終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充實的悲傷,和平靜的孤寂。
我在這絢麗的燈光中自由飛翔,再也不用擔心任何危險。我第一次認真欣賞這座城市,第一次感覺到碳基猴子們的文明竟然如此宏偉與神奇!
半個月后,這隨處閃爍著喜悅的城市,突然誕生了一種新型疾病,從我死亡的地方開始,向整個城市蔓延,又向別的地方擴張,然后繼續蔓延……
又過了半個月,開始有碳基猴子因此死亡。我聽見他們的親人在悲傷地哭泣,我聽見很多人在恐慌中呼喊!我還聽見憤怒,和無數對我與我整個蝙蝠家族的咒罵。我為他們失去親人而感到傷痛,此刻我的妻子應該也沉浸在相同的悲傷里吧?我再也捕捉不到關于她的任何信號。
有一天,我碰見一個碳基猴子的靈魂,他的靈魂與別人的不一樣,純潔而散發著光芒。他穿著白色衣服,戴著白色手套,他的眼睛非常疲憊卻清澈。他從那個白色屋子里的白色床單里飄了出來。我在他的眼睛里讀出了和我一樣的悲傷與牽掛。
他倒下的那一天,好多穿著白色衣服戴著白色手套的碳基猴子們又站了起來。他們心里雖然裝滿著傷痛,卻又緊緊地依靠在一起,這讓我想起了我和我的族類,那種悲壯又崇高的情感。
我不再覺得這只是一個嗜血而恐怖的種族,我甚至為自己感到可悲。我被這種混亂和悲哀弄得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應該飄向何方,我覺得我應該找一個碳基猴子說說話。
就這樣,我飄進了一只雌性碳基小猴子的夢境里,那是我第一也是唯一次與這個奇怪的種族交流。我很疑惑,她怎么能理解我的語言能明白我的情感?或許是我進入到她的夢里后,能以她的方式與她交流吧?
她告訴我,她和她的同類都叫:人類,今天是他們人類的情人節,不過因為疫情,好多戀人都不能相見。她還告訴我,我說的那個文明高度集中地的名字叫:武漢。這場因我而起的疫情造成了好多人四處流浪;好多人妻離子散;好多人躲在家里失去自由,無法工作;造成了好幾萬人的感染,并且感染人數一直在增加……
我知道,我在一場瘋狂屠殺中,咬過一只人類的手,為了救我的妻子,我沒有選擇。我告訴了她小貍和她妹妹的故事,告訴了她妻子和我族人的故事,告訴了她在這浩瀚宇宙中,一群低級哺乳動物和一只渺小蝙蝠的一生。
而我現在進入她的夢里,是需要她代我向人類致歉。
因為我為了換取妻子生存的機會而將整個人類推向危險的懸崖口;因為我為一時之恨而造成那些無辜人們丟失生命;因為我的無知和沖動而釀成的人間慘劇,而致上深深的歉意。并且誠心為人類祈禱。
如果可以,我寧愿永遠都未曾踏入過人類的文明領地。像我們活過8800年,見過恐龍滅絕的祖先那樣,守著那方洞陰暗溫暖的洞穴,只需要最簡單的食物,遵循造物主的意愿,生生不息。
她說她會替我向人類轉達歉意,她流著眼淚對我說,其實是他們人類錯了,是他們未曾遵循大自然的規律,是他們的貪婪與傲慢造成了這場浩劫。但她相信,她的祖國和她的同胞一定會勇敢地打贏這次病毒之疫。并且,她想把我的故事記錄下來,她要告訴她們人類,歷此之后,要學會對大自然保持敬畏,要學會對地球上其他生命予以尊重。
然后,我與她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