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題組的工作一路綠燈，只用了半個月時間，‘生物逆滲透’試驗基地就在虹橋工藝制造廠正式啟用了。工藝廠東南角的空地上，幾根立柱支起了淺藍色的塑鋼頂蓋，一個臨時小廠區顯現。
為了讓項目順利進行，穆劍鋒應允了所有的要求，甚至找來了工藝廠與試驗有關的各個部門負責人開現場會。他們在試驗場地附近清理出的倉庫，已經改造成了辦公室。簡單而規范的裝修，一應俱全的辦公設備，儀器設備和化驗設備全部安裝完畢，一切準備就緒，林雨洲看罷，很是滿意。實驗人員就地取材，從工藝廠的除塵車間和廢料堆場上，拿到試驗所需要的原料，幾場小型試驗已經熱火朝天地開始。
在中繼大學環境學院的王院長和穆劍鋒共同見證下，簽約儀式順利完成。林雨洲當仁不讓，成為項目的技術負責人，杜明月負責商務方案的新產品推廣，項目的總負責人仍是遠在海外的劉建南。
這是穆劍鋒進入虹橋工藝制造廠以來啟動的第一個項目，穆劍鋒當然對課題組的這個試驗基地倍加關注，經常抽時間前去試驗地視察。
不過讓穆劍鋒有些意外的是，工藝廠內部不滿的聲音也在退潮，他希望，這些不和諧的聲音能早點暴露出來。如果在試驗的緊要關頭，出現了難以估量的意外，自己和工藝廠都很難再承受。
穆劍鋒始終記得，余波在讀完人事部門的報告后，向他說出的那個名字。他當時就表達了自己的疑慮：“為什么是何金貴呢？”余波沒有回答，而是派人取來了何金貴的人事資料。由于何金貴進廠太早，很久之前的紙發黃磨損得厲害，有些看不清了。但這六七年，何金貴從一名基層員工，變成了工藝廠的副廠長，分管生產的升遷，都是赫然在冊的。而這些任命，無一例外都是由張守山授意的，尤其是在他已經超過了年齡限制的情況下，張守山還是冒著風險，提拔了他。
“可是這也不能證明，張守山和何金貴串通在一起，做了損害工藝廠利益的事情？”穆劍鋒說。
余波點點頭：“肯定不能，不過既然是猜測，我們就要大膽假設，小心論證?！?/p>
“按你的假設來看，何金貴打小進廠，是工藝廠的子弟，在一線扎扎實實干了二十多年，生產線上沒有人不佩服他。而何金貴搞這么多人進了工藝廠，就是拉攏住這些生產一線的老人們?！蹦聞︿h按著余波的思路，字斟句酌地道來。
余波摩挲著何金貴的檔案袋，牛皮紙袋的手感最讓余波覺得舒心，他接著穆劍鋒的話說：“所以前幾天你去生產線，被那些老同志們一頓‘欺負’，也不是沒有原因。原本可以指派年輕人干活，自己歇著，現在可好。你穆廠長要把所有人都逼上一線。”
兩個人不響，思來想去，穆劍鋒還是搖頭，說道：“這個理由遠不足以說服我，何金貴拉攏老員工的方式太多了，沒必要搞這么一手。費力氣不說，還容易節外生枝。他肯定不是個蠢人，沒有更可靠的理由，我是很難相信的?！?/p>
“你說得很對，也說得很錯。我問你，何金貴做這樣的安排是結果，如果我們只看結果的話，誰會對何金貴最不滿意？”
穆劍鋒聽完余波的一席話，立刻意識到，自己的方向走錯了?！皩Π。悄贻p人，是這些被招進來給師傅們干活的年輕人?！?/p>
“你去生產一線調查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一些不一樣的地方？”余波追問道。
穆劍鋒思考了片刻，那天的情形在他腦中迅速地過了一遍，他脫口而出說道：“都是年紀很大的員工了，差不多都是在50歲以上的?！?/p>
“工藝廠現在停產，如果逆滲透技術可以實現，我們可以很快通過環評，重新開產?？墒乾F在，這些年輕員工都去哪里了？”
手指修長，穆劍鋒輕敲著放在腿上的紙質材料，下意識地頷首，肩膀放松下去，問題和答案已經不言自明了。他面帶笑意地說：“真沒看出來，你小子這么年輕就當上辦公廳主任，是有兩把刷子?！?/p>
余波卻沒有得意，因為他拍的馬屁里有些不太對勁，余波反問道：“你說這話，就有意思了，原來我在你穆大廠長心里，就是個草包嘍？”
聽到這話，穆劍鋒被狠狠地噎住了，剛剛要咽下的水讓他嗆到，趕忙擺手，解釋道：“你之前在那姐妹倆面前的表現，確實讓我覺得，有點過頭。你說說，哪有像你這樣的，搞得像逼婚現場一樣?！?/p>
整整衣服，余波點點頭表示明白，神色卻有些黯淡，他沒為自己辯解，起身說：“大致該查的方向，我已經都跟你說了，你要怎么辦，全看你的了?！?/p>
“好，這下我有把握了。”穆劍鋒將余波送到辦公室門口，余波打開門的手卻停住了，他看向穆劍鋒，說道：“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所有的辦法我都用盡了，可一個人的心真的很難打動。”沒等穆劍鋒的安慰，他就離去了。
穆劍鋒覺得，現在的年輕人，各有各的性格，人之間的差異，已經大到自己已經很難理解了。
這天是杜明月和林雨洲率領的試驗團隊，來到虹橋工藝制造廠的第一個周末。既然已經開始了試驗，就要主動舍棄周六周日，保證對于相關數據的了解和更新。下午陽光煦煦，工作氣氛也很熱烈，不知不覺下班時間快到了，林雨洲和杜明月打算晚上回家做飯吃。
正在這個時候，穆劍鋒來到現場，雖然身穿一身工作服，但是仍然彰顯出他的氣質。穆劍鋒聽秘書匯報，今天幾個不同的組所進行的中小型試驗，都已經相繼成功，他想來看看情況。林雨洲的助手張曉亮看見，主動迎了上去，帶著穆劍鋒進了試驗基地，帶著他認真地巡視了現場的每一道工序。
兩人邊走邊聊，穆劍鋒有問題，便隨時向張曉亮發問，他很享受這樣的學習時光。這是一個他可以放心的地方。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穆劍鋒已然對逆滲透技術原理基本清楚，也頗有興趣。
這個時候林雨洲剛剛準備下班，看到穆劍鋒他們在前面走著，她故意不出聲，悄悄地走到了穆劍鋒的身后。林雨洲就站在穆劍鋒長長的背影里，她是想給穆劍鋒一個驚喜。此時，杜明月剛從倉庫改造的辦公室出來，站在門口看到了這一幕，她看懂了林雨洲細微的動作里所暗含的少女情懷。只要雨洲喜歡，自己一定會支持到底，促成他們。
杜明月正計劃獨自離開，林雨洲回頭，掃到不遠處的杜明月，走過去。兩個人站在一起，看著穆劍鋒在張曉亮的指引下，向著工廠更深處走去了。杜明月想趁著這個機會，問清楚技術的事情，但還沒等開口，便接到了一個試驗人員的電話。
“喂，怎么了？”
“明月姐，我們被工藝廠的人給扣下了?！?/p>
“怎么會這樣？”
“林老師安排我們增加一條到河流的排污管道，準備在進行最后試驗的時候用。我們帶著工藝廠派來的人，正在埋設管道，就來了一批工藝廠的人，把我們的管道都砸掉了?！?/p>
“對方有說是什么身份嗎？”
“沒有，但個個都很兇，我們都攔不住。”
“好，我這就過去，你們等著我?！?/p>
杜明月掛掉電話，對林雨洲說：“出事了，我過去看一下?！?/p>
林雨洲跟住杜明月，說：“什么事情？我跟你一起去?！?/p>
兩道倩影很快地閃上杜明月的車，向更遠處的空地開去。
課題組是一群學生，學生講道理還可以，但如果遇到不講道理的大老粗們，便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在工藝廠東南角的最遠端，一群人包圍住了另一群人，兩邊人數其實相差不大。年紀偏大的工人們，手里都拿著巡邏用的保安棍，訓練有素地包圍了幾個學生和年輕工人。
“都蹲下，快點。”一個領頭的老工人不耐煩地說，一邊指揮著己方的人：“給我砸，把他們的作案工具都砸掉?！?/p>
學生和年輕工人們，則緊密地聚在一起，拿起手中的鐵鍬，看得出來，誰都沒有經歷過這個陣仗，每個人都有些緊張，往后縮著。中間一個被護住的女學生，小聲將電話打給了杜明月。
“砰砰”的聲響不絕于耳，讓這些年輕人更害怕了，這些老家伙們砸得卻也更痛快。好久沒有開工了，每個人心里悶著一口出不去的氣，更攢著一股子力氣，正好在這里打擊這些“宵小之輩”。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一輛白色的SUV開來，讓這些抱團取暖的年輕人有了些勇氣。車停在不遠處，下來兩個年輕人，是杜明月和林雨洲。杜明月看到有人正在砸著管道，高聲喊著：“都給我停下，沒有王法了是不是？”
領頭的老工人回復道：“怎么，我們工藝廠內部的事情，用得著你來管？你是誰？什么身份？”
“你們砸的東西是我的，如果再砸，我馬上報警，到時候讓你們全去蹲監獄。”話音剛落，砸動的聲音也就都停下了，杜明月的威脅成功了，而一旁的林雨洲聽了，興奮地扯扯杜明月的衣角。
老工人反唇相譏：“都給我砸，凡是擅闖工藝廠的，我們都有處置的權利?！?/p>
“好，那我現在就報警?！倍琶髟逻呎f，邊從手提包里掏著手機，手在包里摸過好幾圈，卻都沒發現手機。林雨洲小聲說：“是不是落在車上了？”
而這老工人，卻沒有給杜明月時間，他大步走上前來，揚起手臂，重重砸下的勢頭已經很難擋住，杜明月和林雨洲都嚇得閉上了眼。
無聲。
林雨洲偷偷張開眼睛，見得一只手抓住老工人的手腕，像一把鉗子，有力而堅硬地夾住鐵絲。順著臂膀看去，原來是穆劍鋒。而老工人看到自己被抓著，正要再使勁兒，卻沒想到穆劍鋒也發力了。他手上的力氣一使，老工人整個臉都漲紅了，上下槽牙咬緊，也沒喊疼。穆劍鋒右臂又是一推，老工人摔倒在地。他狼狽地爬起來，正要呵斥。穆劍鋒卻搶先發聲：“你們都是要造反嗎？不想在工藝廠呆了是吧？”
在場所有的老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他們當中只有幾個人認識穆劍鋒，一陣私語后，才知道這是新任的廠長。此時，穆劍鋒向著被包圍著的人揮了揮手，喊了一嗓子：“都過來?！蹦贻p人們都跑到了穆劍鋒身后。而老工人們也有意識地站在一起。
“來，跟我說說，什么情況，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穆劍鋒盯著老工人問道。給杜明月打過電話，女生就又撥給了穆劍鋒，在剛來試驗的第一天，穆廠長就將自己的電話寫在了辦公室的黑板上，并且囑咐大家，都存上他的電話。一旦有緊急情況，隨時都可以打?！澳呐率呛谝乖趯嶒炇叶亲犹?，也可以給我打電話，我負責到底?！蹦聞︿h的原話，讓這些年輕人都記在心上，更記在了手機的通訊錄里。
女生剛開口解釋，穆劍鋒卻揮了揮手，說道：“不是你?！彼氖种噶酥咐瞎と?，說：“你來說，為什么？”
“穆廠長，我們是看到有生人鑿開了廠區的墻，如果是偷我們的東西，那不就壞事了嗎？所以我們趕緊從生產上找了些人，又叫上保安隊，才出手的?！?/p>
“那這一地狼藉，你怎么解釋？”
“我看他們還在負隅頑抗，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還敢做這種違法的事情。我也沒想到，他們是您穆廠長的人?！崩瞎と藥拙湓?，將自己的干系撇得干干凈凈，又將黑鍋丟到了穆劍鋒的頭上。
“你知不知道，這是中繼大學的技術項目組？是來支持工藝廠工作的？”
“不知道，我看都是年輕人，現在的年輕人都是老吃懶做，偷奸?；模疫€以為他們是團伙來偷東西的呢?！崩瞎と艘琅f嘴硬，語言上不肯讓半步，不過這一席話，也讓穆劍鋒身后的年輕人們有些怒火了。
“好，既然你們都不知道，那就是自發行動。來的路上，我已經給派出所打過電話了，一會兒就有警察到。你們破壞中繼大學的國有財產，都等著去蹲派出所吧，工藝廠的處罰是，全部開除?！?/p>
老工人們又交頭接耳起來，有個老工人跑到領頭人的身后，悄悄說了幾句。領頭的老工人說：“穆廠長，有話好商量嘛?！?/p>
“好，給我說清楚，是誰指使你們這么做的？”
“穆廠長，這真的是次誤會，我們可以對天發誓。”
“這話也是何副廠長教的吧？”穆劍鋒看他們嘴硬，打算耍個花招。
“沒有，不是何副廠長教的?！崩瞎と苏f道。
“看來何副廠長真的教了點東西啊。”穆劍鋒直接逼問，搞得老工人此時也有些語塞。
有一道聲音，從穆劍鋒身后傳來：“穆廠長，你這樣誘供，不合適吧？你把我們工人當成犯人來審了？”眾人看去，是何金貴，當有人報告，穆劍鋒一路狂奔，向著這個方向前來，就心說壞事。本來是要在穆劍鋒不在工藝廠的時候再動手，卻沒想到，穆劍鋒還在廠里。知道老工人很難對付得來穆劍鋒，何金貴就想著主動出擊。
何金貴走到穆劍鋒面前，微笑著說：“穆廠長，我剛來，不太了解前因后果，不過這些老同志，我都是很熟悉的，都是為工藝廠吃過苦的。開除不太好吧？”
卻見穆劍鋒搖了搖頭，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既然他們說自己是主謀，就要承擔相應的處罰。”
“那我就想問一下穆廠長，工人們不知道這里的具體情況，才發生了這樣的誤會，領導是不是也要負責呢？中繼大學的項目組在這里作業，有提前向生產部門報備嗎？”
林雨洲聽到這番話，反駁道：“我們當然有報備，還是明月跟你何副廠長說的呢?！?/p>
等的就是這句話，何金貴又問道：“你這么說，有文件嗎？”何金貴早就看出，為了抓緊工期，項目組并沒有提交足夠的文件說明。
穆劍鋒明白何金貴包藏的禍心，說道：“是的，領導當然要負責任，作為主管領導，我會向集團報告，要求集團對我進行處罰。作為工藝廠生產單位的分管領導，何副廠長明知道這個項目對于工藝廠的重要性，卻沒有及時將消息傳達給一線員工，還在等文件。是不是也是一種失職？”
對方的話太硬，讓何金貴有些憋悶，他沒想到穆劍鋒這么果決，竟然是一點面子都不留。想玩同歸于盡？沒那么容易。何金貴陰翳的臉上，立刻“多云轉晴”，微笑著說：“工作，都會有失誤的時候，既然我們都失誤了，不如大家互相諒解？”他對著領頭的老工人招招手，繼續說：“老陳，你先道個歉，賠個不是?！?/p>
還沒等老陳開口，穆劍鋒卻搶先說：“不用了，師傅們是一片好心，可惜辦了大壞事。造成的損失，從幾位師傅的工資里扣?！?/p>
“老陳，你們還不謝謝穆廠長？”
“不用，我反而要謝謝這些師傅呢?！蹦聞︿h撂下這句話，帶著身后的人離開。
何金貴有些惱怒，他明白穆劍鋒的弦外之音。
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才遇到慢慢跑來的張曉亮，“穆廠長，你跑得太快了吧。一溜煙就沒人影了，幸虧我沒跟著你。”
“是你身子骨太弱了，要多練練啊?！蹦聞︿h開玩笑地說，讓眾人剛剛緊繃的心弦終于放松了些。
“受驚了各位?！蹦聞︿h告罪道。
沒見到剛才那幕，張曉亮起哄道：“穆廠長應該給我們點物質獎勵，安撫我們受傷的心，大家說對不對？”
眾人都喊“對”，穆劍鋒看到這一幕，才把心放下來，只要年輕人們的心里沒有芥蒂，工作就還好辦，他識趣地說道：“我請大家去吃飯，怎么樣？”
眾人都喊“好”，卻聽見張曉亮說：“穆廠長，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穆劍鋒有些不知所措，想了一下，還是給這些年輕人留出空間，讓他們能夠互相聊聊，省得把飯局變成第二個辦公室，自己不要再跟著了。他打定主意說：“大家去吃，我來報銷?！?/p>
到了辦公室，眾人散去。杜明月也故意和張曉亮說話，順便溜走了，給兩人留下獨處的空間。只剩下穆劍鋒和林雨洲。林雨洲看穆劍鋒沉默片刻，羞澀地問道：“穆劍鋒，您難道不覺得我們倆，我們倆很般配嗎？”
“啊，小林老師您可不要取笑我了，我哪里配得上您？做您的朋友還差不多。”
“朋友？我說的不是朋友，是女朋友?！绷钟曛夼履聞︿h聽不懂，又上前認真地重申一遍。
穆劍鋒有點吃驚道：“林老師拿我開涮呢，我們倆風馬牛不相及的，怎么可能?！?/p>
“怎么可能？難道你覺得我配不上做你的女朋友？”林雨洲不屑地問，眼睛已經瞪得圓圓的，說著轉身坐下。
察覺到林雨洲誤會了自己，穆劍鋒連忙跟上，和顏悅色道：“小林老師誤會啦，我們大家都是朋友，我沒有其他意思?！?/p>
“你剛才明明說我們風馬牛不相及。怎么又是朋友啦？”林雨洲的公主病犯了，抓住穆劍鋒一句話不放。
“林老師，我今天是來祝賀你們試驗成功的?！蹦聞︿h話鋒一轉，避開了林雨洲追問的問題，回到工作上。
“那你來之前為什么不給我發微信？要是我有事走了怎么辦？”林雨洲的表情漸漸緩和。穆劍鋒想趁機離開，又解釋說：“其實，我是擔心你們很忙，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下次，我一定提前打電話。”他思來想去，覺得剛才林雨洲那番話還有意思，這卻使他很不好意思，只想搪塞過去。
“沒事啦，今天是周末，實驗也啟動了，我們正打算回家慶祝一下呢，你跟我們一起回家吃飯吧。反正你也是一個人，怎么樣，跟我回去嘗嘗明月做的紅燒肉吧。”
林雨洲的口氣也忽然變得溫和起來。
穆劍鋒卻不敢再越雷池一步：“謝謝林老師，我自己一個人習慣了，就不打擾你們過周末了?！闭f著穆劍鋒就要離開。林雨洲卻很不高興：“你一個大男人怎么那么小氣呀，我只說了一句話，你就不高興了嗎？”林雨洲故意板起臉，聲音卻散發著撒嬌的氣息。
“沒有不高興啊。你能邀請我去做客，怎么可能不高興呢。”穆劍鋒繼續搪塞，他可不想得罪這樣的女孩子。
“那好，既然你沒有不高興，就跟我們回家吃飯，明月做的菜可好吃啦。”林雨洲堅持道。她已經習慣了說一不二的方式。
“我真的不去了，我還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謝謝您?！彼^續拒絕，可能是剛剛失敗的婚姻，讓他害怕惹事。這個女人太不好對付了，何況去了就要面對兩個。
“我知道，你是嫌棄我，是不是聽余波說我脾氣不好，所以不敢和我接近？是不是余波說我的壞話了？我待會就讓明月去收拾她。他就是欠收拾?！绷钟曛薨l怒道。
看著這個讓人又氣又可憐的林雨洲，穆劍鋒一時沒有了主意：“林老師，千萬不要去找余波，他可沒說什么，我并沒有嫌棄你，只是覺得我這么突然去造訪太不妥吧，我不太喜歡隨便到人家里去，實在太不合適了?！?/p>
這時候杜明月正好回來取東西，林雨洲靈機一動，立馬來了主意，給杜明月敲邊鼓道：“明月，我們把穆廠長請去家里吃飯吧，今天不是要做紅燒肉嗎？”
杜明月不清楚他們剛剛說了什么，只好順著林雨洲道：“好啊。穆廠長，我們也很想感謝您的支持，今天就到我們家做客吧。”
“工作都是我分內之事，吃飯還是算了，周末你們好好休息吧!”不知道為什么，穆劍鋒看到杜明月忽然有點同情，想到那么多年杜明月竟像大姐姐一樣維護著林雨洲，而她們互相都覺得理所當然，其樂融融，真是令人無語。
“杜明月，我不管，今天你必須把穆總帶到我們家吃飯。”林雨洲撂下一句話就進了辦公室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哎，你怎么不講理啊，不是我不帶，是他自己不愿意去?！倍琶髟虏幌朊銖娔聞︿h，看得出穆劍鋒并不想去。
穆劍鋒看了看杜明月，又看了看林雨洲剛才那個態度，勉為其難道：“不要為難了，既然你們這么盛情，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吧?！?/p>
杜明月連忙安慰道：“穆廠長，我們家雨洲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您多擔待，不過您才有這樣的特殊待遇呢?！?/p>
“那我讓司機開車過來吧？需要我去食堂帶點吃的嗎？”
“不用帶吃的，您今天去了，指不定雨洲一高興，就給我們做個林家名菜呢。您不知道，我們家雨洲做的雞婆燉豆腐特別好吃，松軟爽口，特別地道。”杜明月趕緊調節現場的氣氛。
沒想到林雨洲從辦公室閃出，佯怒道：“明月你不懂就不要胡說八道啊，什么雞婆燉豆腐，那是養生豆腐。”她歪著頭，瞪著眼，這副姿態讓穆劍鋒更加搖擺起來。
“我這是夸你呢。你難道聽不到嗎？我都說了啦，松軟可口?！倍琶髟鹿室庋b作生氣。
“上次劉師兄到我們家吃飯，你就說我做的是雞婆燉豆腐，劉師兄一直嘲笑我?！绷钟曛拊诙琶髟旅媲巴耆駛€孩子般任性，杜明月很享受這樣的感覺。
“哦，劉師兄那也是表揚你呢，這證明你有創造力嘛?！?/p>
“我才不要這樣的創造力呢。今天不許在穆劍鋒面前說我的壞話?！绷钟曛拗溃u婆的意思就是林雨洲做菜的時候特別啰嗦。
“那我就說我們家雨洲是良家淑女，還會做雞婆燉豆腐。”杜明月故意起哄道。林雨洲依然不依不饒地說：“人家穆劍鋒才沒有你那么俗氣呢，良家淑女有什么好的？穆劍鋒你說呢？”
“各有千秋嘛，我覺得小林老師這樣的才女，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蹦聞︿h也學會了照顧大局，他很好奇，兩個女孩子生活的是一個什么樣的環境。
“是的，我也是這么認為，沒有我們家雨洲，科技中心哪來這么大的影響力。跟我的車走吧，不要帶任何東西，我們已經準備了一大堆吃的，咱們走吧?！倍琶髟聯]手示意大家上車，穆劍鋒卻指著正向他們駛來的別克道：
“那是我的車，已經到了，要不你們也坐我的車吧?！?/p>
“算了吧，我后備箱還有狗糧要帶回去呢，我們家豆豆的口糧在我這里呢，讓雨洲坐你的車吧，我開車在前面帶路。咱們出發吧?！闭f話間，杜明月已經發動汽車，林雨洲對杜明月的安排十分滿意。
“好，到時候我把車停在院子里可以嗎？”穆劍鋒的司機把車鑰匙交給穆劍鋒。
“可以啊，我們有車庫，也有車位，隨你挑啦。”林雨洲興奮地鉆進了穆劍鋒的車子。穆劍鋒發現林雨洲正常的時候，還是一個溫柔的姑娘，又是個知性的女人，可犯了公主病的時候，簡直是刁蠻任性，不講道理。他總感覺，孔琳琳的魅影綽綽，出現在他的眼前。
“好吧，那我們也出發。您系好安全帶?！?/p>
“好啦，我們出發嘍，你要跟住明月的車，她開車太快了。”
“好，你放心吧，我開車也很快，不過還是要安全?！?/p>
“別啰嗦了，我們出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