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是在烈火和急劇冷卻里鍛煉出來的,所以才能堅硬和什么也不怕。我們的一代也是這樣的在斗爭中和可怕的考驗中鍛煉出來的,學習了不在生活面前屈服。
現在已是八月份了,疫情的洪峰早已過去,人們漸漸淡忘了寂靜的春天,一切正在步入正軌。行走在大街小巷中,眼前的城市早已恢復了氣力,行人來去匆匆。太陽炙烤著每一個角落,僅有大海送來的幾縷遠風帶著秋意,風里夾雜著泥土的清香和淡淡的醫用口罩的味道,紅色條幅偶爾在眼前出現。一波熱浪將我摁在了街邊的長椅上,眼前的這些景象自然的鋪展開來,帶來一陣眩暈。
那是除夕前夜。年二十九。早晨起床,父母言辭中閃過“新冠”這個陌生名詞……轉眼間轎車飛馳在回鄉的高速公路上,黑暗像深海一般帶來不言而喻的不安。戴著匆忙從抽屜中翻找出的棉布口罩,翻看著手機上的一條條駭人聽聞的消息,我才勉強知道了事態的嚴重。“電影院都關門了……”父母讀著新聞。我安慰道:“青島沒有病例……”
不經意間,除夕就過去了,對年三十的印象現在已經淡薄的很了,餃子、鞭炮全不記得,甚至是發紅包。除了一遍遍回味過的春晚主持人凝重的聲形,就只記得令人窒息的靜默了。
還記得那是個周四的晚上。回到熟悉的電腦前,聽著薦書者聲淚俱下地講述非典時的悲慘情景。我手里把玩著早已積了厚厚一層灰的篆刻器具,鬼使神差下在一塊石頭上劃著,刻著,刮著,歪歪扭扭的刻下了“天佑中華”四字。“醫護人員向著死亡奔去……”那人說到了高潮,我聽得心被揪住般難受。我把石塊上塵灰拂去,就像把心里千頭萬緒的委屈驅除了似的。
春天來了,清明節也到了。在鄉間的土路上,遠處的車流停下鳴笛,車內的我心里涌上一股久違的悲愴。手機上閃過犧牲者名單,沉重的話語充盈在網絡的每個角落。“總有人選擇留在寒冬”。我沉浸在如此沉重的心情里已無意觀賞春花爛漫。
數月后,我仍清晰的記得一個下著小雪的死寂的傍晚,我打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在燈光下用筆抄下那段文字,思緒萬千。在壓抑的風雪里,我仿佛能夠聽見漢江的轟鳴,看到山脈的巍峨,感受到江河匯集的磅礴力量。大潮滾滾向東,在江漢平原上激起萬丈水浪。浪花在山澗里碰撞、嘶鳴,仿佛在訴說著什么……
“中國總是被最勇敢的人保護的很好”。鐘南山院士南北奔走,李蘭娟、張伯禮等院士出山鎮妖。“國士無雙”。他們第一時間趕到武漢前線,是風浪中的定海神針,也無疑是為前方將士打的一劑定心針。還有數以千計的醫護人員和志愿者。我看到運輸機在荊楚大地上起了又降,解放軍戰士在紅旗上簽下生死狀,多少身披白衣的肉體凡胎在除夕夜飯桌上與家人告別,一句“我上”決絕而有力量。他們走出家門奔赴前線,面臨的是無盡的未知與恐怖。簡單來說,這可能意味著他們要從光明走向黑暗,從溫暖走向寒冷,從生存走向死亡。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武漢封城。我相信,這個看上去簡單的抉擇背后是經過了百般糾結的。封城,意味著無數家庭的生離死別,意味著中國的心臟地帶成為孤城,意味著要面對休克后的衰退和全世界的非議。“雖千萬人吾往矣”,這個決定的成功執行背后有著無數專家的反復研判,有著各級黨組織奇跡般的執行力,有著黨中央刮骨療毒般的意志,有著全國醫護人員、全軍、全黨和全國人民必勝的決心。“……武漢封城體現了中國共產黨極為巨大的政治勇氣”一位世衛專家說道。在犧牲者名單中,中國共產黨員占絕大部分,無數黨員用生命在肆虐的病毒前筑起了鋼鐵長城。“東西南北中,黨政軍民學”。這個有著時代沿襲而來的奉獻精神的黨,將領導全中國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
“萬里長城永不倒,千里黃河水滔滔”。在極短的時間內,全國進入戰時狀態,每一個中國公民都保持極高的警惕性與自覺性。還記得那個在大喇叭前語重心長的村支書嗎?還記得那個手持“大刀”的看門大爺嗎?還記得你身邊人的警惕與謹慎嗎?大敵臨前,全國人民緊密團結起來,奇跡般地完成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中華民族渡過了一次艱難的考驗。多難興邦。無論是九江,汶川或是武漢,中華民族在驚濤駭浪中仍不失團結,在內外交困下仍能上下一心。抗洪戰士走過九江的街巷,志愿者走出汶川的廢墟,醫護人員跨出武漢的大門,無不有群眾夾道相送;無論是九八年空降兵戰士手中民眾相送的食糧,還是零八年飄向西南的燭煙,或是二零年來自五湖四海的口罩,這些所有無不體現出中華民族根深蒂固的集體主義精神。“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這句古話所蘊涵著的深刻哲理或許是銘刻于中國人民的骨上的。
“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為何總能保持活力?為何得以長盛不衰?我想答案是“薪火相傳”。一點星火從涿鹿之戰一路燎原越過五千年春秋,我們歷經無數苦難,為何火焰越燒越旺?我想因為我們的青年人始終是抱有理想、心懷信念的。一九一九,一九四九,一九七九,哪一次歷史轉折中沒有青年人的身影?時至今日,援鄂醫療隊中,90后、00后有著驚人的比例。野火依舊燎原。中華民族的血液仍舊流淌在“我們的一代”熾熱的胸膛里……
初秋的風吹過帶來一陣涼意,一片葉子搖搖欲墜,翩翩飄落,靜靜伏地。我似乎能夠看到它的命運了——它將自己最后的綠意潛藏地底,等春來,再次萌發,它生長、壯大,在樹枝上為自己覓得一個位置——秋來了,它又落下……在自然的輪回中它一次又一次地重獲新生,在樹干的不斷茁壯中,它似乎獲得了永生。“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我始終覺得,一個人的價值取決于他奉獻了多少。一個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如果我是那一片葉,秋天中,一陣秋風吹過,我與養育過我的樹枝切斷聯系,我俯身一躍,我的重力或許會把我牽到柏油馬路上——可是那樣只會被卷入車底——我要用盡我殘余的氣力,將葉脈盡力彎曲,向著泥土去,向著另一年春天去。
“人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生命屬于人只有一次。一個人的一生應該是這樣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