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藍天
“請問教育局在哪里?”
步行街口,一位學生模樣的男孩迎面立在我的眼前向我詢問著。
“好像,好像就在對面吧。”不確定地,我將手指朝對面勞動局方向指去。
“百度地圖顯示就在長豐賓館附近。”男孩看著我又問。
“那就在對面了,長豐賓館就在對面,你過去那邊問一問。”有些尷尬地我搖了搖頭。不自信的我向男孩指完路后,腦海里便開始竭盡全力地搜索記憶中的教育局所在的位置。
邊走邊想,邊想邊四處張望,想看下家鄉小城的究竟有哪些巨大的變化。
縣城最大的那間農業銀行,一直在里沒有動過,不過從內到外應該是重新裝修過,因為此時看來比印象中的那間銀行要干凈明亮許多。
縣直機關幼兒園,仿佛也還是原先的樣子,年代久遠的緣故,園中建筑顯得不是那么時尚,但看上去倒也還讓人舒適。
藍白相間的墻上,涂料的色彩明顯地被歲月的風霜侵蝕得色彩暗淡毫無生機,尖尖的城堡頂上,陽光赤裸裸地直射過去,一眼望去,頓覺灼熱無比,隔著鐵柵欄的院內,樹影斑駁,明晃晃的光影灑滿一地,一切似曾相識,熟悉中又透露著點點陌生,是時間還是距離,我不得而知。
“請問這附近哪里有照相館嗎?”一對母女打斷了我的沉思。
“照相館?”又一次抓耳撓腮,我再次陷入尷尬境地。對呀,照相館,隨著數碼相機和智能手機的普及,照相館不知何時已經成為了歷史。每次回鄉總是匆匆來匆匆去,真沒留意過小城的照相館在哪里。
“對不起,我真不知道這附近哪有照相館呢,你問問店鋪里的人吧。”一邊掩飾著自己的窘態,一邊倉惶地從大街上逃離。
一路上,我不停地問自己,是家鄉變化太大,還是自己離家太久,為什么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城竟會模糊在記憶里。還記得三年前那次朋友開車送我回家時,到了家門口,我竟然分不出東南西北,驚得朋友不住地笑我,笑我路癡笑我沒記性。
記憶中的小城有著太多的美好與回憶。時隔多年,當記憶與現實重合,雖然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些許變化,但小城的版圖依舊占據著我心中的那份明朗與清晰,念起小城,我仍會心生溫暖與喜愛,如同歌中所唱:“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心里頭有些思念,思念著你的臉……”
小城的夏天,是一年中日照最長的季節,也是小城的人們一年中歡樂最多、最富活力的季節。
記憶中,小城的夏天有一處獨特的風景——水湖公園。傍晚時分,陽光散盡,暑氣褪去,小城的老年人們便伴著絲絲涼風,手搖蒲扇邁著碎步朝公園走去,他們聚集在公園廣場上,三五一群席地而臥,聽聽小曲兒、拉拉二胡、說說城東,聊聊城西。飯后,小城的女人們也齊聚公園廣場,歡聲笑語間扭動起腰肢。籃球場上,男人,孩子們更是一片歡騰。
那時的小城公園廣場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跳舞、散步、打羽毛球、跑步、打籃球等各種娛樂活動陸續拉開帷幕。圍觀的人們一圈又一圈,廣場上的音浪一陣高過一陣,就連住在小城周邊的村民也有很多騎著他們的小小電毛驢傾家而出,為的只是湊湊小城傍晚的熱鬧。
如今,小城新建了新城公園,那里,面積更大,設施更齊全,交通也更便利,于是,小城的舊公園慢慢地便受到了冷落。我對于小城的那片夏天的記憶也漸漸被新的一切所代替。
曾經的小城,大街小巷遍布了我的足跡,那時,誰要問個地點,閉上眼睛我都可以指清方位。可如今,街街巷巷全都消失在了流逝的時光里。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歲月留下的點點痕跡,已被它磨滅得干干凈凈。
記得每一次離家,我都會告訴自己,要盡量走慢一些,因為靈魂還在路上,因為美好的曾經我不忍遺棄,不能把它們丟給路旁的樹木,也不能把它們托付給遠行的風,因為樹木不懂光陰的多情,風也不會陪伴我自始至終。可最終小城還是被我遠遠地丟在了我的身后。
……
人生是一程又一程的風景,看過了山清水秀,看過了綠樹成蔭,看過了花香正濃,也看過了冰天雪地,看到最后,又有多少可以一直記在心里。
塵世里的緣,時常被我們寫在詩里,描在畫里,潤色在更多的筆墨里,其實,那也不過是在一紙的故事里,深了,淺了,來了,去了,一切只能順其自然,隨遇而安才是人生最真的哲理。
2016.7.24寫于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