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北固山下
王灣
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
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
久違了,那青山黛水。
傳說,劉備曾贊你——“天下第一江山”,五百年一忽然,今,我駐足于此,嘆曰,江湖為何仍有你的傳說?
大丈夫,是否當如曹劉、孫仲謀?
亦是否一如你——北固山?
只是,今,一人漂泊在青山之外,雖知,漂泊是為了不再漂泊。
不妨,呼喚遠山、綠水。
可,你們沉默,只靜靜地聽我的絮絮叨叨、不著邊際的胡說八道。
我喜歡。
邀二三摯友,著一扁舟,蕩舟、望月、吟詩、醉酒,不亦一種快意人生?
如此,一路走來,即有了陪伴,即不再是一個人的獨酌、獨白、獨唱。
小舟東流,我還有傳說,你可讓我再醉嗎?
可。
正風和日麗,正兩岸平闊,一張張帆直直高懸,前行、前行、前行……
此時,盛唐開元初年,武則天、太平公主等女性專權的時代正式結束。
一出又一出宮斗劇落下帷幕,一個又一個強人退出舞臺。
風平浪靜了。
我等,開始踏入江湖。
又一個黎明來臨。殘夜將去,月落日生。
又一個春天來臨。新年未至,江上春意涌動,闖入舊年。
蕓蕓眾生,正注視著朝氣蓬勃的黎明、春天,注視著奮力前行的未來。
我幸,遇見了升騰的大時代。
大時代的目光柔和、自信,我聽到了,那海日、江春一定亦聽到了。
抬望眼,一群大雁掠過長空,似在北歸。
人間確乎暖了。
只是,我在去家千里的遠方,翱翔……
詩,可關注兩點。
其一,“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一句,清王夫之贊曰:“以小景傳大景之神”。(《姜齋詩話》)
何因?
蓋,一風正、一帆懸,“小景”矣,然,令人想起大江直流、風平浪靜,一片片平闊的“大景”也。
其二,“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歷來膾炙人口。
一“生”、一“入”,擬人手法,賦予“海、日、江、春”以生命。
不說,海日“升”,而言“生”,恰如,日,似一如嬰兒從海上誕生一樣。
清沈德潛《說詩晬語》言:“詩不可不造句,江中日早,殘冬立春,亦尋常意思,而王灣云‘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一經錘煉,便或警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