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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年輕人說當我老了

過了很久，木木美都等急了，可是她仍然沒有先開口對李慕子說什么，李慕子只是一直把眼睛閉著，貌似睡著了，其實木木美看明白了，他根本就沒有睡著，他的腦子里也沒有想任何事情。李慕子應該是在把自己放空，所有的思想雜念都在放空，所有的情感思緒都在放空。可是李慕子放空的時間持續(xù)得太久了，似乎把自己的血液都放干了，而且他似乎還沒完。

李慕子睜開眼睛，慢慢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木木美，眼神里什么東西就沒有，就好像木木美是一副裝幀不好的壁畫。然后李慕子看著病床的另一頭，那面玻璃墻。似乎在尋找什么，眼珠子左轉右轉，忽而又停下來，直愣愣地看著玻璃墻，一直看著。木木美看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怎么還是這里啊？”李慕子一聲感嘆，說完嘴唇才慢慢閉上，眼睛卻盯著木木美，木木美似乎是能夠解答他這個問題的唯一的一個人。

“你一直都在醫(yī)院啊，慕子！”木木美說，故作輕松，李慕子本來就病了，而且他的幻想能力太強了，不能有任何語言對李慕子構成任何刺激，哪怕一丁點都不行。

李慕子手一揮，對面的那道玻璃墻后面的風景就被屏蔽了，那些床鋪和病人，還有時不時會進入那些病人病房的醫(yī)生和護士一下子都消失了。玻璃墻瞬間換了一幅裝飾。一幅巨大的水墨山水畫在墻上出現(xiàn)。一座黛黑色的青山，坡度不陡，從墻的左下角一直延伸到畫面的右面中央，山坡頗為崎嶇，應該是從來沒有人踏足。山上的亂石很明顯，把整個山體的線條折騰得像老年人的皺紋。有幾株大樹，樹干很粗，枝葉繁茂，但是遠遠地看上去總有種稀稀拉拉的感覺，就像老年人的頭發(fā)。水墨山水畫的大部分都是一片湖泊，簡單地勾勒幾筆，宛若真的有一片水洋在那里似的。其實那里什么也沒有，只有空白！但是有一只小小的木船在水洋上，木漿清晰可見，只是沒有乘舟的人，木船看上去有點飄的感覺，孤獨的一只木船在水洋上飄著，像一個空巢老人。最遠處是幾筆青山，只能分辨出是青山，但是其余什么也看不明白。簡約的線條倒和遠遠的距離呼應。

“怎么還是這里？！”李慕子手一揮，玻璃墻的裝飾又換了一幅。

兩片寬廣的麥田出現(xiàn)在玻璃墻上。左邊是一片黃色的麥田，雖然感覺近在咫尺，但是沒有一根麥苗是看得清的。所有的麥苗都糾纏在一起，正片麥田一片黃色，仿佛一片燃燒的火原，連黃色的麥苗也感覺隨著氣流騰騰往上。而右面是一片綠色的麥田。但是一點也沒有火燒的感覺，李慕子可以看清每根麥苗的根莖，如果他有放大鏡，他想是可以看清麥穗的。右邊這片麥田綠油油的，煥發(fā)著旺盛的生命力。

黃色麥田和綠色麥田的中間是一條泥土小路，麥苗太過豐茂，所以泥路若隱若現(xiàn)，并不太引人注意。泥路一直彎彎曲曲延伸向遠方。如果不是沿著泥路都有樹，這條泥路很容易就被忽略的。幾顆間或的樹隨著泥路一直延伸向遠方。

畫面的最頂端是一小片天空，白云朵朵，藍天像是藍色的絲綢。

這幅畫比剛剛那副更加逼真，剛剛那幅明顯是水墨畫，而這幅畫不精細看，會以為是創(chuàng)意攝影，其實是一副油畫。一幅比一幅逼真，可是李慕子看著，卻覺得一幅比一幅朦朧，似乎有一道霧強正在他和玻璃墻之間升起。

“怎么還是這里！！”李慕子手又一揮，玻璃墻上的畫面又換了。

一泓池塘出現(xiàn)在畫面上，微風漾漾，波光粼粼，太陽的投影像是跳動的音符，碎碎的，卻感覺很美。有一兩尾魚在水里游來游去，水不可以說是清澈見底，是清澈中透著綠色，浮上水面的魚看得清清楚楚。旁邊是一片竹林，準確地說是斑竹，長得不高，斜伸著在池塘投下倩影。

“好美的風景！”木木美忍不住感嘆，她也一直隨著李慕子在看墻上的畫。

“怎么還是這里！！！”李慕子嚷嚷：“倒大霉了！”他并沒有看木木美一眼，似乎木木美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你到底怎么了，慕子！感覺你沒有幻想什么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木木美說，風景再美，她也不想多看了。眼睛注視著李慕子，因為擔憂而眼睛微閉，睫毛看上去更加地迷人可愛了，再加上眼神里的憂傷，活脫脫的一副攝影作品。

“我在想，我在想，當我們，你和我都老了，我們都老了，會怎樣，那時候會是什么樣子！這應該不是幻想吧，不是病態(tài)幻想在作祟吧！”李慕子說，這才看著木木美，眼神里是害怕，是擔憂，甚至有畏懼，畏懼誰，水淼嗎？他不是已經(jīng)離開了嗎？！

“老了？？呵呵！”木木美笑笑，李慕子能說話，她已經(jīng)滿心歡喜了，于是接著和他聊：“老了，我們自然會幸福啊，我們肯定會幸福的！”

“老了……！唉，不會的！”李慕子說，眼見著木木美，以為她要說話，可是木木美并沒有說話，木木美似乎更愿意聽他講話，于是李慕子接著說：“當我老了，我會孤獨地一個人在客廳里看電視。哦，看電視，多么奇葩的事情，我現(xiàn)在都幾乎是不看電視的，遙控板的電池估計已經(jīng)沒電了，已經(jīng)一年多沒有看電視了，那電池也應該廢了。可是當我老了，除了看電視，還能干什么呢！電視應該是最好的打發(fā)時間的手段吧！新聞、肥皂劇或者電影，都無所謂了，反正都是打發(fā)時間的哪怕連續(xù)播兩個小時的廣告，也沒有什么的。反正電視只是為了讓我覺得家里不是我一個人，我不是一個人存在于這世界之上，我還沒有孤獨到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能聽電視里的聲音。我還是會照常地去散步，當然了，艷艷天是不會出去了，人老了，受不了啊！我想，到時候，那紫香水陽一定沒有枯萎，紫香水陽的壽命比人的都長，它一定比我更能撐！可是那又怎么樣呢，紫香水陽再美，也不過是一種花而已。到那時候，那些流浪狗也一定是死了，就算沒有被狗肉販子給宰了，也一定已經(jīng)老死了。尸體倒在公路邊或者樹林里，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時候它們一定已經(jīng)死了。而我，還要一個人，杵著拐杖，慢慢悠悠，慢慢悠悠？是這么形容的嗎？應該是這么形容的吧！在街上轉來轉去，就像代替了那幾只流浪狗，只是不會再有一個好心的女人來給我喂雞腿漢堡了。我只是一個人，我只是一個人在街上閑晃，閑晃，仿佛我已經(jīng)真的老了。”

“傻瓜！你想什么呢！”木木美輕輕拍拍他的頭，李慕子卻緊張地一偏，他以為木木美要打他的，她說：“你怎么把我給忘了啊，你老了，不是還是有我的嗎！我會一直陪在你左右的，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的，一直的，怎么就把我給忘了呢！傻瓜！！”

“你……”李慕子欲言又止，舌頭打轉，就是說不出話來。然后李慕子手一揮，玻璃墻的裝飾又換了。

一片廣袤無垠的沙漠出現(xiàn)在墻上，沙丘連著沙丘，好似海浪一浪接著一浪，從近向遠，只有變化的黃色，沒有沙丘的盡頭。天空也和沙丘一個顏色，若不是那條朦朧的灰線，根本分不出來天和地有什么區(qū)別。無邊的沙黃，無邊的頹廢，無邊的夢幻，卻無比的真實。

“終于是這個地方了！”李慕子說，看著前方，嘴角微微一笑，對著木木美說。

“你喜歡這個地方，慕子？？”木木美說，“難道你老了，還想去沙漠旅行嗎，不會吧！”

“不！我從來不喜歡旅行，我也沒有去遠處旅行過，我只喜歡風景，我并不喜歡旅行！”李慕子說，這段自我介紹，讓他的眼里有些光芒了，他覺得木木美更進一步地了解他了。

“放心吧！你老了，我會陪在你身邊的！當你老了的時候，我也老了，那些流浪狗肯定已經(jīng)不在了。但是你和我會一起坐在那棵樹下，就是你第一次碰見我喂流浪狗的那棵樹下，我們一起聊天，我們一起敘舊，我們一起追憶往事，我們一起談我們才認識的時候的事情，就是你我現(xiàn)在的事情我們不會孤單的，我有你的肩膀，你有我的寬慰。我們之間會一直好下去的，做一對神仙眷侶，做一對戲水鴛鴦，做一對美好結局的梁山伯和祝英臺。我們會的，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的，你要相信我，慕子，我也相信你的，我們會幸福到老，我們會開心每一天的。雖然你今天生病了，但是這或許是你我之間，唯一的不高興的一天吧，你說是不是呢！”木木美說，她自己都被自己的文字給打動了，可是李慕子一直看著那片沙漠，看得出神，如果不是他的眼珠子動了一下，木木美真有重說一遍的打算。

“老了……老了……不會的！不會的！”李慕子說，表情極其痛苦，有人在用刀子刮他臉上的肉似的，他說：“等我老了，我或許不會住在這個小區(qū)了。這個小區(qū)只是個小區(qū)，只是個地方而已，一個供人居住的地方，供人吃飯睡覺的地方。可是對于我，卻是承載了很多事情的地方，承載了很多情事的地方，承載了很多故事的地方，或許我百年以后，這些瑣事會成為朋友口中的傳說，一個男人深愛著另外一個女人，這是故事的開頭，也是故事的結尾。但是我不想我老得要死的時候是在這個地方度過晚年的，我想，我應該換個地方吧！我應該去貧民區(qū)，那里的房子都是一樣高，那里的樹都是綠色的，那里的路都是筆直的，都是相似的，那里沒有公園也沒有西餐廳，當然，我想，那里也沒有流浪狗，人都只能敷衍自己的溫飽，流浪狗早就餓死了。那樣一個地方才適合我，那里單調的環(huán)境會讓我心安，那里的平淡不會讓我老是將往事回想，那里的寧靜也讓我自在地散步。我不想過分激動，我不想睡覺之前還緊張，我不想吃飯時還想著另外一個人，一個已經(jīng)不存在的人，我不想腦子里放不下，我更愿意四大皆空，雖然我不愿意成為和尚。但是當我老了，我想那樣一個地方是適合我的，絕對適合我的！”

“慕子，你到底是在敘述還是在幻想啊，你知道的，你的幻想是一種病，如果你覺得你自己是在幻想，那就趕緊不要想了吧，休息休息吧，你現(xiàn)在需要休息，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休息。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要做，我就代替你做了。如果你想要什么，我就替你去取，行不行啊！你說話不要老是這么‘深沉’，好不好？”木木美說著，捏了一下李慕子的臉蛋。

“老了，老了！老了啊——！”李慕子重重地把眼睛閉上。

可他他沒有睡著。

“就算你老得不能動，慕子，我還是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我們一起去沙灘海景公園吧，好不好！你不是喜歡沙漠嗎，但是老了，畢竟沒有多少體力，想走遠點，也不可能了。坐火車坐汽車坐飛機都費事，我怕到時候真的會把你的身體拖垮。等我們老了，不是小區(qū)北邊二十公里左右就有個沙灘海景公園嗎，那里有真實的沙灘，也有真實的海景。我們可以一起在沙灘上留下腳印，然后叫海浪將它撫平。我們可以一起找一根棍子，敲椰子，我們一起品嘗，坐在沙灘上，這樣不好嗎！我們還一起去坐游艇吧，就是很快很快的那種，如果你愿意，我們就去坐那游艇，我們一起看飛濺的浪花，我們一起大吼，我們一起讓水親吻我們的臉頰，我們一起幸福，不好嗎！晚上，我們一起在沙灘上烤燒烤，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你喜歡吃珍珠扇貝不，或者螃蟹，或者龍蝦，或者魷魚，你喜歡吃什么，到時候我給你弄，我的廚藝很好的，我會讓你飽飽口福的。就算你老得不能動，我也會在你左右的。相信我！”木木美說，這么深情的話，她卻長嘆一口氣。

但李慕子心里有太多的顧慮，而他的顧慮來自他的幻想。而他的幻想是無法治愈的！

“為什么不現(xiàn)在就去呢？”李慕子忽然睜開眼睛，笑容輕松自然，仿佛一夜過后剛剛睡醒。

“去你個冤大頭！”木木美看著李慕子，他重回人間了，或許他的感冒也應該好了。

“你自己說的，要去沙灘海景公園，還說要給我烤燒烤吃，還說你的廚藝咋地咋地。為什么不現(xiàn)在就去呢？”李慕子壞壞地笑。

“算了，我還是跟水第十一章 兩個年輕人說當我老了

過了很久，木木美都等急了，可是她仍然沒有先開口對李慕子說什么，李慕子只是一直把眼睛閉著，貌似睡著了，其實木木美看明白了，他根本就沒有睡著，他的腦子里也沒有想任何事情。李慕子應該是在把自己放空，所有的思想雜念都在放空，所有的情感思緒都在放空。可是李慕子放空的時間持續(xù)得太久了，似乎把自己的血液都放干了，而且他似乎還沒完。

李慕子睜開眼睛，慢慢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木木美，眼神里什么東西就沒有，就好像木木美是一副裝幀不好的壁畫。然后李慕子看著病床的另一頭，那面玻璃墻。似乎在尋找什么，眼珠子左轉右轉，忽而又停下來，直愣愣地看著玻璃墻，一直看著。木木美看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怎么還是這里啊？”李慕子一聲感嘆，說完嘴唇才慢慢閉上，眼睛卻盯著木木美，木木美似乎是能夠解答他這個問題的唯一的一個人。

“你一直都在醫(yī)院啊，慕子！”木木美說，故作輕松，李慕子本來就病了，而且他的幻想能力太強了，不能有任何語言對李慕子構成任何刺激，哪怕一丁點都不行。

李慕子手一揮，對面的那道玻璃墻后面的風景就被屏蔽了，那些床鋪和病人，還有時不時會進入那些病人病房的醫(yī)生和護士一下子都消失了。玻璃墻瞬間換了一幅裝飾。一幅巨大的水墨山水畫在墻上出現(xiàn)。一座黛黑色的青山，坡度不陡，從墻的左下角一直延伸到畫面的右面中央，山坡頗為崎嶇，應該是從來沒有人踏足。山上的亂石很明顯，把整個山體的線條折騰得像老年人的皺紋。有幾株大樹，樹干很粗，枝葉繁茂，但是遠遠地看上去總有種稀稀拉拉的感覺，就像老年人的頭發(fā)。水墨山水畫的大部分都是一片湖泊，簡單地勾勒幾筆，宛若真的有一片水洋在那里似的。其實那里什么也沒有，只有空白！但是有一只小小的木船在水洋上，木漿清晰可見，只是沒有乘舟的人，木船看上去有點飄的感覺，孤獨的一只木船在水洋上飄著，像一個空巢老人。最遠處是幾筆青山，只能分辨出是青山，但是其余什么也看不明白。簡約的線條倒和遠遠的距離呼應。

“怎么還是這里？！”李慕子手一揮，玻璃墻的裝飾又換了一幅。

兩片寬廣的麥田出現(xiàn)在玻璃墻上。左邊是一片黃色的麥田，雖然感覺近在咫尺，但是沒有一根麥苗是看得清的。所有的麥苗都糾纏在一起，正片麥田一片黃色，仿佛一片燃燒的火原，連黃色的麥苗也感覺隨著氣流騰騰往上。而右面是一片綠色的麥田。但是一點也沒有火燒的感覺，李慕子可以看清每根麥苗的根莖，如果他有放大鏡，他想是可以看清麥穗的。右邊這片麥田綠油油的，煥發(fā)著旺盛的生命力。

黃色麥田和綠色麥田的中間是一條泥土小路，麥苗太過豐茂，所以泥路若隱若現(xiàn)，并不太引人注意。泥路一直彎彎曲曲延伸向遠方。如果不是沿著泥路都有樹，這條泥路很容易就被忽略的。幾顆間或的樹隨著泥路一直延伸向遠方。

畫面的最頂端是一小片天空，白云朵朵，藍天像是藍色的絲綢。

這幅畫比剛剛那副更加逼真，剛剛那幅明顯是水墨畫，而這幅畫不精細看，會以為是創(chuàng)意攝影，其實是一副油畫。一幅比一幅逼真，可是李慕子看著，卻覺得一幅比一幅朦朧，似乎有一道霧強正在他和玻璃墻之間升起。

“怎么還是這里！！”李慕子手又一揮，玻璃墻上的畫面又換了。

一泓池塘出現(xiàn)在畫面上，微風漾漾，波光粼粼，太陽的投影像是跳動的音符，碎碎的，卻感覺很美。有一兩尾魚在水里游來游去，水不可以說是清澈見底，是清澈中透著綠色，浮上水面的魚看得清清楚楚。旁邊是一片竹林，準確地說是斑竹，長得不高，斜伸著在池塘投下倩影。

“好美的風景！”木木美忍不住感嘆，她也一直隨著李慕子在看墻上的畫。

“怎么還是這里！！！”李慕子嚷嚷：“倒大霉了！”他并沒有看木木美一眼，似乎木木美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你到底怎么了，慕子！感覺你沒有幻想什么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木木美說，風景再美，她也不想多看了。眼睛注視著李慕子，因為擔憂而眼睛微閉，睫毛看上去更加地迷人可愛了，再加上眼神里的憂傷，活脫脫的一副攝影作品。

“我在想，我在想，當我們，你和我都老了，我們都老了，會怎樣，那時候會是什么樣子！這應該不是幻想吧，不是病態(tài)幻想在作祟吧！”李慕子說，這才看著木木美，眼神里是害怕，是擔憂，甚至有畏懼，畏懼誰，水淼嗎？他不是已經(jīng)離開了嗎？！

“老了？？呵呵！”木木美笑笑，李慕子能說話，她已經(jīng)滿心歡喜了，于是接著和他聊：“老了，我們自然會幸福啊，我們肯定會幸福的！”

“老了……！唉，不會的！”李慕子說，眼見著木木美，以為她要說話，可是木木美并沒有說話，木木美似乎更愿意聽他講話，于是李慕子接著說：“當我老了，我會孤獨地一個人在客廳里看電視。哦，看電視，多么奇葩的事情，我現(xiàn)在都幾乎是不看電視的，遙控板的電池估計已經(jīng)沒電了，已經(jīng)一年多沒有看電視了，那電池也應該廢了。可是當我老了，除了看電視，還能干什么呢！電視應該是最好的打發(fā)時間的手段吧！新聞、肥皂劇或者電影，都無所謂了，反正都是打發(fā)時間的哪怕連續(xù)播兩個小時的廣告，也沒有什么的。反正電視只是為了讓我覺得家里不是我一個人，我不是一個人存在于這世界之上，我還沒有孤獨到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能聽電視里的聲音。我還是會照常地去散步，當然了，艷艷天是不會出去了，人老了，受不了啊！我想，到時候，那紫香水陽一定沒有枯萎，紫香水陽的壽命比人的都長，它一定比我更能撐！可是那又怎么樣呢，紫香水陽再美，也不過是一種花而已。到那時候，那些流浪狗也一定是死了，就算沒有被狗肉販子給宰了，也一定已經(jīng)老死了。尸體倒在公路邊或者樹林里，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時候它們一定已經(jīng)死了。而我，還要一個人，杵著拐杖，慢慢悠悠，慢慢悠悠？是這么形容的嗎？應該是這么形容的吧！在街上轉來轉去，就像代替了那幾只流浪狗，只是不會再有一個好心的女人來給我喂雞腿漢堡了。我只是一個人，我只是一個人在街上閑晃，閑晃，仿佛我已經(jīng)真的老了。”

“傻瓜！你想什么呢！”木木美輕輕拍拍他的頭，李慕子卻緊張地一偏，他以為木木美要打他的，她說：“你怎么把我給忘了啊，你老了，不是還是有我的嗎！我會一直陪在你左右的，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的，一直的，怎么就把我給忘了呢！傻瓜！！”

“你……”李慕子欲言又止，舌頭打轉，就是說不出話來。然后李慕子手一揮，玻璃墻的裝飾又換了。

一片廣袤無垠的沙漠出現(xiàn)在墻上，沙丘連著沙丘，好似海浪一浪接著一浪，從近向遠，只有變化的黃色，沒有沙丘的盡頭。天空也和沙丘一個顏色，若不是那條朦朧的灰線，根本分不出來天和地有什么區(qū)別。無邊的沙黃，無邊的頹廢，無邊的夢幻，卻無比的真實。

“終于是這個地方了！”李慕子說，看著前方，嘴角微微一笑，對著木木美說。

“你喜歡這個地方，慕子？？”木木美說，“難道你老了，還想去沙漠旅行嗎，不會吧！”

“不！我從來不喜歡旅行，我也沒有去遠處旅行過，我只喜歡風景，我并不喜歡旅行！”李慕子說，這段自我介紹，讓他的眼里有些光芒了，他覺得木木美更進一步地了解他了。

“放心吧！你老了，我會陪在你身邊的！當你老了的時候，我也老了，那些流浪狗肯定已經(jīng)不在了。但是你和我會一起坐在那棵樹下，就是你第一次碰見我喂流浪狗的那棵樹下，我們一起聊天，我們一起敘舊，我們一起追憶往事，我們一起談我們才認識的時候的事情，就是你我現(xiàn)在的事情我們不會孤單的，我有你的肩膀，你有我的寬慰。我們之間會一直好下去的，做一對神仙眷侶，做一對戲水鴛鴦，做一對美好結局的梁山伯和祝英臺。我們會的，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的，你要相信我，慕子，我也相信你的，我們會幸福到老，我們會開心每一天的。雖然你今天生病了，但是這或許是你我之間，唯一的不高興的一天吧，你說是不是呢！”木木美說，她自己都被自己的文字給打動了，可是李慕子一直看著那片沙漠，看得出神，如果不是他的眼珠子動了一下，木木美真有重說一遍的打算。

“老了……老了……不會的！不會的！”李慕子說，表情極其痛苦，有人在用刀子刮他臉上的肉似的，他說：“等我老了，我或許不會住在這個小區(qū)了。這個小區(qū)只是個小區(qū)，只是個地方而已，一個供人居住的地方，供人吃飯睡覺的地方。可是對于我，卻是承載了很多事情的地方，承載了很多情事的地方，承載了很多故事的地方，或許我百年以后，這些瑣事會成為朋友口中的傳說，一個男人深愛著另外一個女人，這是故事的開頭，也是故事的結尾。但是我不想我老得要死的時候是在這個地方度過晚年的，我想，我應該換個地方吧！我應該去貧民區(qū)，那里的房子都是一樣高，那里的樹都是綠色的，那里的路都是筆直的，都是相似的，那里沒有公園也沒有西餐廳，當然，我想，那里也沒有流浪狗，人都只能敷衍自己的溫飽，流浪狗早就餓死了。那樣一個地方才適合我，那里單調的環(huán)境會讓我心安，那里的平淡不會讓我老是將往事回想，那里的寧靜也讓我自在地散步。我不想過分激動，我不想睡覺之前還緊張，我不想吃飯時還想著另外一個人，一個已經(jīng)不存在的人，我不想腦子里放不下，我更愿意四大皆空，雖然我不愿意成為和尚。但是當我老了，我想那樣一個地方是適合我的，絕對適合我的！”

“慕子，你到底是在敘述還是在幻想啊，你知道的，你的幻想是一種病，如果你覺得你自己是在幻想，那就趕緊不要想了吧，休息休息吧，你現(xiàn)在需要休息，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休息。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要做，我就代替你做了。如果你想要什么，我就替你去取，行不行啊！你說話不要老是這么‘深沉’，好不好？”木木美說著，捏了一下李慕子的臉蛋。

“老了，老了！老了啊——！”李慕子重重地把眼睛閉上。

可他他沒有睡著。

“就算你老得不能動，慕子，我還是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我們一起去沙灘海景公園吧，好不好！你不是喜歡沙漠嗎，但是老了，畢竟沒有多少體力，想走遠點，也不可能了。坐火車坐汽車坐飛機都費事，我怕到時候真的會把你的身體拖垮。等我們老了，不是小區(qū)北邊二十公里左右就有個沙灘海景公園嗎，那里有真實的沙灘，也有真實的海景。我們可以一起在沙灘上留下腳印，然后叫海浪將它撫平。我們可以一起找一根棍子，敲椰子，我們一起品嘗，坐在沙灘上，這樣不好嗎！我們還一起去坐游艇吧，就是很快很快的那種，如果你愿意，我們就去坐那游艇，我們一起看飛濺的浪花，我們一起大吼，我們一起讓水親吻我們的臉頰，我們一起幸福，不好嗎！晚上，我們一起在沙灘上烤燒烤，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你喜歡吃珍珠扇貝不，或者螃蟹，或者龍蝦，或者魷魚，你喜歡吃什么，到時候我給你弄，我的廚藝很好的，我會讓你飽飽口福的。就算你老得不能動，我也會在你左右的。相信我！”木木美說，這么深情的話，她卻長嘆一口氣。

但李慕子心里有太多的顧慮，而他的顧慮來自他的幻想。而他的幻想是無法治愈的！

“為什么不現(xiàn)在就去呢？”李慕子忽然睜開眼睛，笑容輕松自然，仿佛一夜過后剛剛睡醒。

“去你個冤大頭！”木木美看著李慕子，他重回人間了，或許他的感冒也應該好了。

“你自己說的，要去沙灘海景公園，還說要給我烤燒烤吃，還說你的廚藝咋地咋地。為什么不現(xiàn)在就去呢？”李慕子壞壞地笑。

“算了，我還是跟水淼去的比較好，你說話有時候恍恍惚惚的，他說話從來都是一板一眼，連說夢話都不會把身份證號碼背錯。你省省吧！”李慕子拉她的手，被卻給木木美給掙脫了。

“看來，老了，也沒什么，不好，至少有一個人在身邊。”李慕子本來想說說關于結婚的事情，但是無疑，這是個不適合的話題，時間不合適，兩人才認識多久啊，地方不合適，這是在醫(yī)院，哪有在醫(yī)院說這個事情的，條件不合適，沒有準備，拿什么做定情信物。所以李慕子還是把自己的想法給壓抑住了。

“就算你老得不能動，夏天我還是會給你扇風，三九陪你一起度過寒冬，如果有可能就去天臺數(shù)星星，或者在一個涼爽的天氣去落葉的小徑。”木木美說。

李慕子笑笑，輕松中有堅定，自然有深沉，平靜中有幸福，淡定中有誠懇。
淼去的比較好，你說話有時候恍恍惚惚的，他說話從來都是一板一眼，連說夢話都不會把身份證號碼背錯。你省省吧！”李慕子拉她的手，被卻給木木美給掙脫了。

“看來，老了，也沒什么，不好，至少有一個人在身邊。”李慕子本來想說說關于結婚的事情，但是無疑，這是個不適合的話題，時間不合適，兩人才認識多久啊，地方不合適，這是在醫(yī)院，哪有在醫(yī)院說這個事情的，條件不合適，沒有準備，拿什么做定情信物。所以李慕子還是把自己的想法給壓抑住了。

“就算你老得不能動，夏天我還是會給你扇風，三九陪你一起度過寒冬，如果有可能就去天臺數(shù)星星，或者在一個涼爽的天氣去落葉的小徑。”木木美說。

李慕子笑笑，輕松中有堅定，自然有深沉，平靜中有幸福，淡定中有誠懇。
一首不適合唱給你的情歌（12） 昵稱與婚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