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三年前,林夢懷著復雜的心情去大城市,如今又回到家鄉。她坐在車上,歸心似箭。這幾年家鄉應該有很多變化,她覺得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比不上老家里獨有的風光。
當乘坐的大巴到達縣城的時候,林夢從車里走出來,熟悉的鄉音在耳邊響起,很親切。看到路旁的小吃,她忍不住停下來吃了一碗本地特色面食,香味濃郁的湯里包裹著寬寬的面條,還是原來那個喜歡的味道。
她給母親打了電話,母親聽說她回來,激動得說起來話斷斷續續,母女二人都在期盼著見面,有很多的話想互相傾訴。
吃完飯,林夢拉著行李箱,坐上回鄉鎮的車輛。一路上,廣闊的田地里長滿了綠油油的農作物,一排排高大挺拔的白楊樹整齊地立在那里。以前的土路已經變成了水泥路。下車后,路上遇見幾個熟人,她熱情地同他們打著招呼。大家看到林夢回來,忍不住說,林夢現在變得更漂亮了。聽了這些話,她的臉上泛起了如蘋果般的紅潤色,嘴角上揚,笑容燦爛如花。
回到家,母親正在門口張望,等候著她。她走上前去,挽住了母親的胳膊,一起走進院子。
家里的黃狗看到林夢,上竄下跳地圍著她跑前跑后。這只聰明的狗狗,幾年沒有見,一點陌生感都沒有,它在歡迎主人回家。
院子里那顆棗樹越來越粗了,聽說去年結了不少果子,脆甜爽口,今年她也能嘗嘗這美味的果實。
母親讓她先休息,就到廚房里忙碌。林夢說自己并不累,來到廚房里和母親一起做飯。她給母親講了很多外面的故事,母親時而哈哈大笑,時而眉頭緊鎖,仿佛在同她一起感受生活的酸甜苦辣。
母親對她說,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量,林夢猜是關于相親的事情。她對這件事不熱情也不排斥,剛去深城的時候,她曾經幻想找一個白馬王子,結果遇見的都是黑馬。她性格內向,生活圈子比較小,遇見的人不多,到現在還沒談過一次戀愛。
夜深人靜時,林夢會覺得生活中有一些遺憾,懷著對愛情的憧憬,然而現實中事與愿違。她告訴母親順其自然就好,緣分有時候是可遇而不可求。
這次她回來,對于這件事,她是認真的,這也是父母的心事,她不能太任性。
林夢從母親那里了解到,有幾個人要給她介紹對象,就等著她回來。
得知她回來后,媒人們開始打電話,催著見面,林夢似乎還沒準備好,她不知道自己以后將會面臨的是什么,有過希望,也有過失望。
母親說,終歸是要先見面,然后再做打算。
一天上午,她去王嬸家里,剛走進院子,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男孩走出來。林夢看了他一眼,知道這就是她今天要見的人,目測身高175厘米左右,直挺的鼻子,厚厚的嘴唇,笑起來露出一個虎牙,男孩大方地同她打招呼,她微笑著回應。
王嬸說男孩叫羅志,城市里有房子,條件不錯。初次見面,林夢對羅志并沒有什么感覺,能不能進一步發展,現在還很難說得清楚。兩人經過短暫的聊天后,互加了聯系方式,就這樣匆匆結束。
王嬸告訴母親,羅志對林夢挺滿意的,如果林夢沒有什么意見的話,就把這事先訂下來。
林夢一時半會拿不定主意,對男孩的感覺如“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母親說,讓她再好好想想。
后來聊過幾次,林夢覺得羅志是一個忠厚老實的人,雖然有些時候嘴笨,不會說什么甜言蜜語,但還算可靠。至于條件嘛,在她看來一般吧,緣分有時候或許真的很奇妙,她如今已經開始面對現實,不再繼續幻想那個不切實際的“白馬王子”美夢了。她心里清楚,灰姑娘和白馬王子那是童話故事。在外的日子里,她不善言辭,朋友少,孤單和寂寞的時候,也想找個歸宿,也想談一次轟轟烈烈的戀愛,有一個溫柔善良的大男孩處處呵護著她,只可惜幾年了也沒有遇見一個。
自從上次見了羅志后,陸陸續續又見了另外兩個男孩,年紀大都相仿,只是覺得心里有點空落落的。漂泊他鄉的時候,時常想家,在家待了一段時間后,又感到無聊,天天閑賦在家不如有個工作,生活過得充實。
正當她打算再次返回深城時,羅志打電話約她一塊出去爬山。林夢心里起初有點抗拒,經不住羅志的軟磨硬泡,想著也能出去散散心,活動活動筋骨,她也就勉強答應了。
林夢和羅志約好了時間地點,這天陽光明媚,她換上了一身休閑運動裝,一雙白色運動鞋,頭上戴著一頂黑色棒球帽。她仔細端詳著鏡中的自己,不由得會心地笑了。她這個年紀應該充滿活力,陽光向上,擁有希望和信心,勇敢面對現實,對生活釋放激情。
看到桌子上的化妝品,她在臉上開始精心地涂抹起來,涂上口紅,紅紅的嘴唇像盛開的玫瑰花,嬌艷欲滴。她用粉餅輕輕地拍打著臉部,臉變白了,比原來好看了很多。經過一番收拾,她非常滿意。背上精致的小包,她告訴母親說自己要出去散步,母親問她和誰一起,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是王嬸介紹的那個男孩子。母親“嗯”了一聲,沉默了幾秒鐘,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對她說,下午早點回來。她笑著說,知道。
走在路上,她腳步輕快,仿佛飛起來一樣。路旁茂密的樹葉,在陽光的照射下透出五彩斑斕的色彩,鳥兒在枝頭歡唱。很快就到了指定的地點,她看了又看,也沒有看到羅志。她仰望晴空,白云朵朵,思想飛向了遠方,變得虛無縹緲。
“林夢,到多久了?對不起,我來晚了。”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在耳邊響起,她抬起頭來,看到了騎著摩托車的羅志。
“沒關系,我也是剛到沒有多久。”林夢輕聲說道,臉上泛起了一層紅潤。她平時很少和男孩子一起出門,學生時代,不愛說話,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讀書和寫作業中度過。畢業后,渴望自己能夠變得外向活潑些,卻發現很困難。
“林夢,上來吧。”羅志就像招呼一個老朋友。林夢望了他一眼,羅志穿著寬松的襯衫,深色的牛仔褲,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活力。一雙炯炯有神的小眼睛正笑瞇瞇地看著她。
她開始上車,試圖用一只腳撐地,另一腳離地往后面蹬,只是矮小的個子用這個動作有點不合時宜,她差點歪倒腳,又換了一個動作終于坐上去。她的手有點無處安放。
羅志看到她這樣,想笑,卻又忍著。他提醒林夢,可以扶著自己的背部或者腰部,這樣會安全些。
林夢說:“沒有關系,她沒事。”
羅志騎得并不快,風兒輕輕拂面,像一個母親用溫柔的手撫摸嬰兒的臉龐。她離羅志是這么近,心里卻平靜如水。
她默默地思考著,這不像是書中描述的那樣:“當初次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時候,會臉紅心跳加速,緊張不安。”
走過了平坦的大道,接近山里時,路變得越來越窄,越來越彎曲,坡度也越來越大。她有些恐懼,手在發抖,摩托車開始顛簸起來,羅志囑咐林夢坐好。林夢嘴上說了一聲“好的,謝謝你!”越接近山腳,路越來越崎嶇,車子也越抖動得厲害,林夢坐著難受,她只好用手抓著羅志的外套。這段山路看起來有點漫長,二十分鐘就像兩個小時。終于到了,羅志把摩托車停置好,然后背起了被他綁在車子后面的黑色旅行包,包里裝了很多東西。
羅志問她的包重不重,需不需要幫忙拿著,林夢搖搖頭,說,不重,自己背著就好。
林夢第一次來這里,離家并不遠,之前也聽說過,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間來看。登山是她的一項愛好,看美麗的山河風景,可以陶冶情操,還能鍛煉身體。
她在前面走著,羅志在后面跟著,時而說幾句話,時而沉默。林夢沉浸在這美麗的大自然中,一草一木皆為美景,她拿出手機頻繁地拍著各種各樣的照片。有時候她蹲下,出神地觀察那些盛開的小花,有時候她認真讀著刻在石頭上瀟灑飄逸的紅色字體。
羅志從包里拿出兩瓶水,一瓶給林夢,自己一瓶。他一邊喝水,一邊用眼睛深情地望著林夢,想找一些話題聊聊,可覺得林夢迷戀于眼前的景色。他只能繼續跟在林夢的后面,隨便喝著水,眼睛總是望著山頂的那一邊,好像有點無聊的樣子,他想快點到達山頂。
風和麗日,百花齊放,這是個美好的季節,和林夢離家外出那一年的天氣剛好相反。適宜的溫度,微風吹著,稀稀疏疏的大石頭散落在山間,郁郁蔥蔥的樹木,小鳥唱著歡樂的樂曲,林夢也哼著只有自己才能聽得懂的音調。
走著走著,前面出現了一段陡峭的石頭小路。羅志提醒林夢要小心,林夢嘴上答應著,可依舊忍不住四處觀看和拍照,突然腳下一滑,伴隨著“哎吆”的一聲,身子歪向了一旁。說來遲那時快,羅志猛地向前用手抓住了林夢,林夢倒在了他的懷里。那寬廣結實的胸懷一瞬間給了林夢穩穩當當的安全感,只不過很快她就像觸了電一般,迅速站好。
“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可能我要摔倒了,估計會很痛。”林夢感激地說。
“客氣什么啊,保護你那是我應該做的,我很樂意。”羅志趁機又一次暗示了自己的心際。
林夢笑了笑,沒有說話。倆人繼續向前走,直奔山頂,那里有更美的風景。遇到一些看起來危險的地方,羅志主動伸出了手,林夢不忍心拒絕他的厚意,等到危險區一通過,她就掙脫了羅志那結實的手掌。
一個小時左右,終于到達了山頂,那里有一座建筑奇特的廟宇,雕刻精美的塑像,閣樓似的小亭子。山上很多人,三五成群地走著說著笑著。附近橫穿著一條彎曲的小河在緩緩地流淌著,水很清,可以看見里面許許多多的小石頭,偶爾也能看幾條小魚在水中游。
林夢站到小亭子邊,眺望著山下那密密麻麻的樹木,注視著遠方,她的心在不停地飄著,飄散在天空里。這一刻,她的心靈被放空,卸下一身的疲憊,所有的不快都已煙消云散。
“累嗎?坐下來休息一會吧!”羅志來到她身邊,從包里拿出了一些零食給她。她好像沒有什么胃口,只拿了幾片餅干。
“晚上,站在山頂看著滿天繁星點亮天空,會不會更美,是不是很浪漫?”林夢問羅志。
“大晚上的誰來這里,星星有什么好看的。”羅志漫不經心地說道。
林夢的眼神里透著一絲失落和憂傷,她理想中的另一半應該是能理解她的內心,愿意陪著她看星星。
羅志不斷地勸說林夢多吃點東西補充體力,他說:“山上的風景也就這樣,沒有什么特別的,不過能鍛煉身體也不錯。”
對于同一件事,羅志和林夢的看法差別很大,想法不一樣。
休息片刻,林夢和羅志開始往下山的路走去,下山比上山容易多了,林夢已經拍了很多照片。下山時,她并沒有過多地駐足觀看。一會兒就到了山腳下,羅志把摩托車騎過來,她坐上去。羅志告訴她,等會去附近的鎮上吃點飯。她說,好。
到了鎮上,羅志問她想吃什么飯,她說來碗家鄉的面食吧。羅志在一家面館門前停下,兩個人走進餐館,羅志說再要幾個炒菜吧,林夢拒絕了,說,吃不了太多,不能浪費。羅志還是堅持點了兩個菜。
林夢這時覺得有點累,爬山的時候一直處在興奮中,現在腿腳有點疼痛,渾身熱燥,她沒有太大的胃口,只想著快點回去。服務員把一大碗面條端上來,還有兩個菜,林夢看著這樣一大碗面,有種壓迫感,她擔心自己可能吃不完。
“好大一碗面啊!”她脫口而出。“吃吧,多吃點,吃好喝好身體好。”羅志說得很輕松。說完,他開始津津有味地大口吃起來。
林夢望著正在低頭吃飯的羅志,想說點什么又忍住沒有說。她也低著頭開始小口地把面條送進嘴里。
吃完飯,從餐館里走出來,羅志邊走邊對林夢說,你怎么吃那么少啊?你本來就瘦,更應該多吃點。林夢說自己有點累。羅志覺得她可能真的累了,沿著回家的方向駛去。林夢昏昏欲睡,沒精打采。
林夢讓羅志在她家附近停下來,她自己走回去。羅志興致勃勃地對林夢說:“今天我很高興,改天我們還一起出去玩啊!”說完笑嘻嘻地看著林夢,似乎很滿足。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林夢說完,就順著路走了。
剛走到門口,家里的黃狗汪汪叫了幾聲,接著就熱烈地迎了上來,圍著她轉圈。她不耐煩地說:“上一邊去。”然后走進了自己的臥室,把背包掛起來,取下帽子,脫掉外套,躺在床上,身體呈現出一個“大”字型。太舒服了,她自言自語道。想睡覺這個時候卻又睡不著了,她回憶著上午和羅志一起爬山的情景,耳邊回響起羅志的話,她隨意地翻看著手機。朋友圈里又出現了幾組婚紗照片,她仔細一看,是自己的同學。是啊,這個年齡該結婚了。“今天開心嗎?”她問自己。她對羅志的感覺就如同同事一般,這和她想象中的約會不一樣,她多么渴望和男孩手拉手,深情對望。兩個人有共同的興趣和愛好,互相吸引,深愛著對方。她對羅志連喜歡的感覺都談不上吧。她甚至在腦海中想著該如何拒絕羅志,怎么給家人說這件事情。腦子越想越亂,頭蒙蒙的,她望著白色的天花板,心里一陣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