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有氣息的,皆要嘗死之滋味,然后,你們將被召歸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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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有人吟誦經文。
這說中了我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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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完成了阿時口中人類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兩件事后,在塵埃落定里的第三年,我感覺到我的身體的的確確已在尚應茁茂的年紀無聲無息通往損毀,連同失去的睡眠一起,變成五分鐘前馬桶外污腥腐穢的嘔吐物。尖銳酸澀的胃液混著食物殘渣及古怪的鐵銹味共同逆流劃過食道的時候,我第一次感到我離死是這樣近——奇怪則在,我們似乎老早便相熟了……
我想,我想我們認識。
——原來我認識它。
或許每個女人一輩子興早興晚都會熟悉那種覺受,像熟悉撫摸料理臺上柔軟的肝臟和搖籃內嬰兒的手腳。尸殍與薪火并行配合得如此緊密,渲而不瀉,若兩顆彼此纏繞的卵。死不必急于求成,如影隨形,生則是身旁那尊讓我來不及將頭埋進就迫不及待離我遠去的馬桶。
那么果然,果然那兩件事搞不好是要玩命以殉的。我不后悔,卻著實有點想哭。
我望著馬桶,馬桶也望著我。它用它大爺馬克思的唯物論教育我,它明明一動沒動,所以不是它離我遠去,而是這一次我沒能追上它?!墒?,有什么關系呢,我再不想追了。
病與朽,門與路。
那美好的仗我已打過,鋪鑄的路我已走盡,所信的道我已守住。
2017.06.12 凌晨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