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顧:變身
月色如華,傾瀉一地。竹影在月色下?lián)u曳,斑駁錯落。
方圓的石桌上斜映著一道人影,細(xì)長的身影在月色中漸漸拔高,恍惚似有狼頭形狀,人影和狼頭不停交錯變換,伴隨著陣陣慘叫,令人毛骨悚然。
月兒越發(fā)白圓玉潤,叫聲越發(fā)慘烈,連竹林都在瑟瑟發(fā)抖。
片刻后,四周寂靜異常,一頭雪白的母狼自石桌后緩緩走出,一雙妖異的藍(lán)寶石眼睛,尖細(xì)的耳朵邊緣幾絲五彩絨毛很是惹眼,她高昂著頭顱,對著頭頂?shù)脑铝灵L長嚎叫一聲,隨即一個閃身飛撲進(jìn)竹林消失不見。
石桌上又是清暉一片。
一、傳說
數(shù)許蘆葦細(xì)長的身條直直立在小溪邊,蓬開的蘆葦花微微垂著,似在傾聽,又似在眺望。
溪邊浣紗的兩個女子正說著話,一個婉約靈動,一個俏皮可愛。
“湘兒,你知不知道我們莊子上有個古老的傳說?”俏皮可愛的女子停下手中的活,一臉神秘地問道。
“什么傳說?”湘兒順嘴回道,手中的活計一刻不停。
俏皮女子丟下細(xì)紗,環(huán)顧四周,四野無人,她狡黠一笑,貓著腰走到湘兒身邊,“我們這里有白狼。聽說通體雪白,非常漂亮。”
湘兒手下一頓,她抬起頭,如墨的雙眼暗含緊張之色,“四喜,你聽誰說的?”
“隔壁的順子說的,他說有一年他太爺爺去招遠(yuǎn)山砍柴時累了,就到山腳下的竹林歇腳,才走到林子那,就看到一頭白狼跳走了。”四喜俏聲說道。
湘兒悄悄捏緊紗頭,“他只看到狼走了?其他沒看到?”
“你在說什么渾話?哪個看到狼不嚇?biāo)懒耍磕倪€敢靠近再仔細(xì)看,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聽說白狼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能保佑我們風(fēng)調(diào)雨順,健康長壽。如今有了白狼出沒,就說明我們這里是福地,往后一定順風(fēng)順?biāo)!彼南残Φ溃案奶煳乙グ桌菑R拜一拜,求白狼爺爺賜我一段姻緣,讓我嫁過去做富太太,有吃有喝,還有下人伺候!”
湘兒噗呲一笑,這丫頭總是喜歡做白日夢,“你怎么知道白狼是男子?你有功夫去求白狼,不如多洗幾捆紗,晚飯多加個雞腿,你看你說話的功夫,我都洗完了。”
湘兒端起紗籃起身,朝四喜俏皮一笑,“我先走了,你慢慢做夢!”
“湘兒,你等等我,我這馬上好了。”四喜急了,一股腦將籃子里的紗線全扔在水里胡亂攪和了兩下,匆忙往籃中一放,拎起籃子就追湘兒去。
“嚴(yán)四喜,你看看你洗的什么玩意兒?”三娘一把抖開四喜籃子里的細(xì)紗,“你就不能用點心?學(xué)學(xué)湘兒!這個月工錢扣一半。”
“三娘,三娘,你聽我說,”四喜忙拽住三娘的胳膊,“我才洗的時候溪水很干凈的,誰想到溪里突然竄出一條大魚,它尾巴那么一掀,溪里的水全渾了,多久都恢復(fù)不過來。”
她邊說邊比劃動作,說的跟真的似的。
三娘斜睨著眼睛看她,“真的?”
“真的,真的,三娘你要相信我,不然,你可以問湘兒。”她求救似的望著湘兒,眼神中寫滿哀求。
“湘兒,你可想清楚,你確定看到魚了?”三娘警告她。
湘兒莞爾一笑,三娘與四喜斗嘴,總要扯到她。
“我好像是看到,又好像沒看到,一時有些記不清了。”湘兒撫額,假裝苦思冥想。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去小溪邊把那條魚抓回來,否則有你好受!”三娘丟下紗線,憤憤然瞪著四喜,又用眼尾掃了一眼湘兒。
二、尋狼
“好湘兒,你真夠仗義!我這個月銀子總算保住了,三娘那個扒皮鬼,總是想扣我工錢。”四喜抱著湘兒的手臂討好地笑道。
“你少動些歪腦筋,踏踏實實點不就好了,有一點,那溪里我可從來沒見過什么魚,你自己去想辦法吧!”湘兒從她臂彎掙脫出來,這丫頭鬼主意多,搞不好這會又在憋什么大招!
“我們?nèi)ト永飺埔粭l就是了,看看我手里的魚叉,一叉一個準(zhǔn)!”四喜舉起魚叉在手里左右揮舞。
“二位姑娘,請問三娘繡坊往何處走?”說話間,一男子擋住了二人去路。
頭頂發(fā)髻整齊地攏在羊脂玉冠中,一身紫色緞子衣袍,袍內(nèi)露出銀色鏤空竹節(jié)的鑲邊,腰系白玉帶,好一個翩翩佳公子。
湘兒并未作答。
四喜眼神中藏著驚喜,她忙扔下魚叉,拍拍手中灰塵,將散在兩頰的頭發(fā)捋一捋,飄然上前施一禮,“公子,奴家正是三娘繡坊的繡娘,不知公子找我們繡坊何事?”
“我找一位姑娘,請她幫忙救人!”男子輕笑道。
此一笑,猶如三千繁花竟開放,四喜看得癡了,連話都忘了說。
“公子說笑,治病救人那是郎中所為,繡娘如何救得。”湘兒看此人來者不善,如今又以美色示人,定有所圖。
“不,其實能救人的是白狼,我聽說這位姑娘與那白狼有淵源,找到她就能找到白狼。”男子繼續(xù)道。
湘兒眉眼齊跳,又是白狼。
“我知道,我知道!”四喜醒過神,一下子竄到男子眼前獻(xiàn)好。
“如此,還請姑娘與郎某走一趟,若能尋的白狼救我家主,郎某必有重謝!”男子態(tài)度很是誠懇。
“好好,我就來!”四喜一聽有重金,眼神都亮了。
男子側(cè)身引她前行,她踢踢踏踏抬腳就走。
“四喜,你回來,你都不認(rèn)識他,你怎么就跟他走了,你不怕他害你嗎?”湘兒急道。
“姑娘放心,郎某對四喜姑娘并無歹念,只要姑娘提供了線索找到白狼,郎某定會將姑娘安然送回三娘繡坊!這段時間姑娘都會住在郎府,在下可擔(dān)保四喜姑娘的安全。”男子沉聲道。
四喜笑瞇瞇地轉(zhuǎn)身,“湘兒,你回去吧,待我得了銀子,就把你贖出來,別在三娘那受她氣了,咱兩自己開繡坊,吃香的喝辣的。”
湘兒眼睜睜望著四喜上了男子的馬車,心里如火燎烤。
三、受傷
湘兒在房內(nèi)坐立不安。
兩天時間過去了,四喜依然沒有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主人,可要我去打探打探?”三娘推門進(jìn)來,手中端著一杯熱茶。
“也好,四喜那丫頭是我從草垛里撿到的,到底也養(yǎng)了這么大,有了感情,別出什么岔子才好!”湘兒負(fù)手道,此時的她行事說話盡顯老練沉穩(wěn),完全不像小姑娘。
“主人,咱們還要再等嗎?萬一他不出現(xiàn)怎么辦?”三娘抬眼望著這個始終保持少女容顏的千歲老人,活了千年,也孤獨了一千年。
“不等又能怎么辦?那一世的承諾我總要信守,如果他這一世還不現(xiàn)身,那我就等下一世,直到等他為止。”她凄然一笑,“如今我的人生里也就這一件盼頭撐著我活下去了,若是連這點盼頭都沒了,這千秋萬載的歲月要如何才能熬過去?”
“主人,要不然我們回終南山吧!如果他記得,他會來找你的!”三娘不忍她如此孤零。
“與其在那深山之中枯守那一方天地,倒不如在人間與那繁華為伍,至少還有四季可伴。”湘兒笑道,“好了,三娘,你莫要為我擔(dān)心了,快去找四喜吧。”
“好!”三娘嘆口氣,輕輕帶上了房門離去。
一汪清月如彎弓般高懸于空中,她內(nèi)心深處有悸動,血液在體內(nèi)翻騰。
她攤開手,一絲光亮自手心透出,一眨眼又消失了。
她苦笑一聲,日子又要到了,但愿不要出岔子才好。
日上三竿時,她猛然驚醒。屋外有三娘的聲音,定是四喜回來了,她一把拉開門,走到院子里。
“湘兒,四喜她受傷了!”三娘低低說道。
“怎么會?那個人不是再三保證不會傷害她嗎?她人呢?”湘兒急道。
“她還在郎府,被關(guān)在柴房里,昨夜我想救她,被發(fā)現(xiàn)了,四周圍了大把的家丁,人太多了,救不出來,我就先回來了!”三娘歉聲道。
“如此,今晚我親自去,我倒要問問郎公子,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嗎?”湘兒冷冷道。
“我陪你一起去!”三娘道。
“不用,我一個人悄然來去,多一個人多一分風(fēng)險!”湘兒阻止她,憑她一人對付一個人類足矣。
“萬事小心,注意日子!”三娘話中有話!
“放心,我去去就回!”她安然一笑。
四、請君入甕
郎府遠(yuǎn)在城中,標(biāo)準(zhǔn)的三進(jìn)大院,深宅大門。
趁著月色,她騰身一躍,輕松翻過墻頭,落在內(nèi)院。
東廂房燈火颯颯,似有人在房中,手中擎著一本書研讀。
她輕輕推門,門竟然沒栓,一推就開了。她一個閃身,進(jìn)到屋內(nèi)。
郎遇剛來得及看清來人,脖子上就抵了一把匕首。
“你不是說有了白狼的下落就送她回去嗎?”湘兒憤憤道。
“對不起,湘兒姑娘,是我食言了,只是四喜姑娘說的線索毫無用處,我只能出此下策,引你過來,為了救家父,我別無辦法,請你原諒我。”郎遇的一番話,讓湘兒警鈴大作。
“你什么意思?”她匕首又貼近一分。
“來人!”郎遇也不回答,忽然拔高嗓門沖外大喊。
“奸詐!”她掄起手臂,狠狠打在他脖頸上,他悶聲倒地,暈了過去。
門外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看了眼地上的郎遇,起身就走,行了兩步卻停住了,郎遇的手腕有一塊梨形胎記,那塊胎記她太熟悉了,許諾她生生世世卻沒再出現(xiàn)的那個人手臂上也有這個胎記,她狐疑地看看郎遇,直到門外的人都沖進(jìn)來,將她圍住。
“湘兒姑娘,我家主子請您在這小住幾日!”頭戴四方巾的中年男子滿臉堆笑擠進(jìn)來,他從容扶起地上的郎遇,將郎遇安置到圈椅里。
“你們憑什么如此對我,王子犯法尚有朝廷處置,你們又算老幾?”湘兒冷冷道,她不是不能出去,只是四喜還在郎府,如今郎遇手臂上又有胎記,事情沒弄清楚前,她不能走。
“姑娘這話說的難聽,我們是有求于你,對你并無惡意。只要湘兒姑娘好好配合,我們就放你和四喜姑娘回去!”中年男子笑道,引湘兒在圈椅中坐下,郎遇這時也悠悠轉(zhuǎn)醒!
湘兒神色復(fù)雜地望著他,忽然開口道,“云頭淡,梧葉黃。”
郎遇側(cè)目望了她一眼,復(fù)轉(zhuǎn)頭對中年男子道,“安叔,你沒為難她吧。”
湘兒低落至極,他竟然毫無反應(yīng)。
“公子放心,湘兒姑娘是我們的貴客,我可一直以禮相待。”安管事恭敬回道。
“你們找白狼究竟是要什么?”湘兒發(fā)問。
“我們只想找白狼借一樣?xùn)|西,”安管事悠悠開口,“家主得了不治之癥,借白狼的心頭血一用,家主就能身體康健。”
“你說什么?”湘兒重重起身,她轉(zhuǎn)頭看向郎遇,她不信他能同意這么做,心頭血一取,白狼如何還能活?
郎遇的眼神里寫著哀傷,無助,就是沒有不忍。
“我不知道白狼在哪!”她頹然坐回圈椅,郎遇究竟遇到了什么,為何他會一點記憶也沒有。
“來人,把四喜姑娘帶來!”安管事高聲吩咐。
“你要干什么?”湘兒警惕地望著他。
“安叔,不要傷了四喜姑娘,我們只是想找白狼。”郎遇皺眉道。
“公子,莫要婦人之仁,辦急事就要用非常手段,”安管事附到他耳邊低語,“老爺可等不了多久了。”
郎遇默然,他低垂著頭,不再與湘兒有眼神接觸。
五、非常手段
四喜被幾個男仆押進(jìn)來,精神倒是不錯。
“湘兒,你怎么來了?”四喜一見到湘兒,眼睛就亮起來了。
“四喜,你有沒有哪里受傷?”湘兒撲過去,四下查看她。
“沒,你放心,諒他們也不敢把我怎么樣,”她應(yīng)道,隨即轉(zhuǎn)頭沖郎遇道,“郎遇,你個大騙子,你說請我做上賓,就是這么待上賓的?請上賓住柴房?”
“對不住,只是家父實在拖不下去了,只能委屈姑娘了!”郎遇歉聲說道。
“公子,不要和他們廢話,將她們直接捆起來,不信她們不說!”安管事邪邪一笑,“來呀,把她們捆到外面的柱子上,讓她們嘗嘗我的鞭子。”
幾個男仆不由分說將二人五花大綁,推到院子里的石柱上捆起來。
“湘兒姑娘,說吧,白狼到底在哪?”安管事舉著鞭子在二人面前晃蕩,眼神在二人身上肆意游走。
“姓安的,你不要為難湘兒,她什么都不知道,白狼的事還是我告訴她的,”四喜尖聲叫道,“昨晚我都和你們說了,順子他太爺爺看過白狼,要不然你去他太爺爺墳地里問問,說不定他太爺爺會爬上來告訴你。”
“臭丫頭,”安管事甩手就是一巴掌,“讓你嘴硬,今天老子要你嘗嘗鞭子的厲害。”
“安管事!”
“姓安的!”
二人幾乎同時出聲。
安管事轉(zhuǎn)身一看,郎遇和湘兒同時喊住他。
他三兩步走到郎遇近前,“公子,放心,我就是嚇唬嚇唬她,就是真打,我也是輕輕甩一下,姑娘皮相嫩,我知道的!”
郎遇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湘兒姑娘,我勸你老實交代,否則我可不保證我的鞭子長了眼睛!”他靠近湘兒,斜睨著眼睛晃晃手里的鞭子。
“不過我也知道,這八月十五月圓之夜,那畜生就會現(xiàn)身,你們只要說出它的下落,我保證不再找你們的麻煩。”
湘兒暗暗握緊拳頭。
見湘兒仍是抿緊嘴不出聲,他大手一揮,長鞭重重甩在四喜身上,疼的四喜幾哇亂叫,當(dāng)下氣急敗壞地問候了安管事的先祖十八代。
“好,我說,我說,”湘兒急道,“白狼在招遠(yuǎn)山腰眼的一處山洞中,不過它喜歡四處游蕩,現(xiàn)下還在不在那處我不知曉。”
迫于無奈,她只得將自己平日休憩的洞府說出來。
“走,咱們一起去招遠(yuǎn)山,湘兒姑娘,煩勞您在前面帶路!”
六、探山
招遠(yuǎn)山是一處荒山,平日鮮有人跡,所以她往年變身之時都會選擇在招遠(yuǎn)山度過那一日,她記得自己修煉的洞府不遠(yuǎn)處也有一處洞穴,是熊瞎子一家子的,既然他們不仁,就不要怪自己不義了。
一條歪曲的山路斜斜環(huán)在山腰,密密的雜草長滿了路面,視野根本無法企及山的任何一處。
她攙著四喜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著,郎遇緊跟在身后。
“郎公子,冒昧問一句,你手上的胎記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嗎?”她轉(zhuǎn)頭問道。
“郎某記事起,手臂上就有這個胎記了,怎么了,可是胎記有什么問題?”郎遇不解道。
“那你是如何知曉我們有白狼的下落的?”她繼續(xù)問道。
“說來話長,父親兩年前突患重病,我和哥哥找了各路郎中也不見效,無奈,哥哥只得前去了京城尋名醫(yī),至今未歸。眼看爹爹日益加重,安管事告訴我說幾十年前他爺爺?shù)牟恢沃Y就是白狼的心頭血治好的,也是安管事說你們繡娘有白狼的消息,郎某別無選擇,只能寄希望于白狼身上了。二位姑娘,對不住。”郎遇懇聲道。
湘兒心底一沉,當(dāng)年那個人就是說要去救人結(jié)果被人騙了,取了心頭血而亡。難道那人救得就是安管事的爺爺?好個安管事,祖孫一樣無恥,那就怪不得她了。
當(dāng)下她也不再多言,只是靜靜走著,繞過了兩條岔路后,到了黑熊洞府。
“此處就是白狼洞穴。”她指著眼前黑漆漆的山洞說道。
安管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湊身往洞穴入口近了近,“好大的一股騷味,你先進(jìn)去。”他把湘兒一把拉到過來,往洞里推。
湘兒緩緩向前,走了幾步卻頓住了腳步,洞穴里當(dāng)真有一條狼,通體淺黃色,不細(xì)看和白色很相近,她一下子就認(rèn)出了是三娘,三娘怎么會在這里,她想做什么?
三娘看她進(jìn)來,迅速吼叫一聲,從她身側(cè)一閃而過,竄出了洞穴。
很快洞外傳出喧嘩,“白狼出來了,抓住他。”
她三兩步跑出洞府,外頭只剩郎遇和四喜兩人,其他人全都出動了。她緊緊抓住四喜的手,祈禱三娘不要被抓住。
事與愿違,三娘還是被他們抓了,它緊閉著雙眼,被捆住四肢抬回來了。
“你們做什么了?”湘兒厲聲道。
“沒什么,就是給它打了麻醉,讓她睡一覺。”安管事自豪地笑道。“走,回府,這下萬事都能成了,哈哈!”
午夜時分,郎府上下一片寂靜,一人影自月洞門走出,悄悄靠近關(guān)著三娘的大鐵籠。
“三娘,你為什么要現(xiàn)身,自投羅網(wǎng)?”湘兒湊近鐵籠問道。
籠子里的狼靜靜看著她,眼角淚水汩汩流出。
“我知道你對我一片忠心,三娘,你為我做的夠多了。以后不要再這么傻了,你的生命里不光有我,還有你自己。對了,三娘,我已經(jīng)找到殺他的兇手了,我馬上就可以為他報仇了。”她攤開手掌,掌心的白光更是亮眼,“變身越來越近了,我的體力也會越來越弱,三娘,這幾日你定要顧好自己,等我月圓之夜變身,就來救你。那時誰都奈何不得我!”
籠中的三娘一雙狹長的眼睛直直看著湘兒,隨即重重點頭。
七、月圓之夜
八月十五月圓夜。
馬蹬的“踢塔”聲在官道上此起彼伏。一匹棕馬在官道上疾行,馬上人玄衣被風(fēng)吹得梭梭作響,發(fā)絲隨風(fēng)飛蕩在兩側(cè),手上的黑色印記若有似無。
“大公子,我們何必要這么急,安管事說今晚過后老爺就能醒了,咱們只要在今夜回府就行了吧。”小廝三丁騎著一匹白馬在男子身側(cè)說道。
郎廡聽他一說,竟是變了臉色,猛一甩鞭子,更是加快了速度,“你且在后面慢行,我先回府,晚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公子,你等等我,大晚上的小的害怕。”三丁不安的環(huán)顧四周,林子里時不時傳來古怪的鳥叫聲,他一刻也不想多呆,他學(xué)著郎廡猛一甩鞭子驅(qū)馬跟上。
湘兒此刻坐立不安,她抬頭望天,夜空之上月大如盤,光潤潔白。
她昏昏沉沉地站起身,體內(nèi)血液在叫囂翻騰,再有一會,她就要徹底失去意識,變成狼體。可是狼的嗜殺她該如何控制,到時會否將郎府的所有人屠殺殆盡,她不敢想,就是為了克制自己的嗜殺本性,以往她這一天都是呆在招遠(yuǎn)山洞府之中,三娘會陪著她度過一天,如今三娘身陷囹圄,自己又被囚于郎府中,該怎么辦?
手中的白光越發(fā)擴(kuò)大,疼痛開始慢慢襲來,她必須找個隱秘的地方躲起來才行。
她猛地推開門就要往外走。
門前兩個壯漢伸手擋住了她,“安管事有令,今晚誰都不得離開。”
她腦中一熱,一股蠻力涌上來,她一手掐住一個,就要結(jié)果了他們,兩個壯漢連一絲反抗都沒有,面目漲得通紅,舌頭伸出老長,旦夕之間就要斷氣,她猛然回神,立即松了手,兩個壯漢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糟了,別不是死了吧。
她一驚,伸手去探二人鼻息,方緩了口氣,二人只是暈了過去。
她悄悄行走在郎府院中,借著月色尋隱秘之處。
拐進(jìn)一處月洞門,緩行幾步,一座小湖橫在眼前,潺潺的流水聲讓她躁熱的心暫時平靜下來。
小湖之上一方木橋,木橋由幾塊細(xì)狹的木板拼湊而成,頗有些古老風(fēng)雅之意,立于木橋之上,小院一切盡收眼底。下橋繼續(xù)前行,幾根長身玉立的竹子種在花圃之上,花圃內(nèi)鋪就了一層鵝卵石,幾片枯黃的梧桐葉落在其上。
這地方為何如此熟悉。
“安總管,今晚上是不是就能成了?”遠(yuǎn)處有聲音傳來。
她急步上前,將眼前的一扇門大力推開,閃身進(jìn)去。
“你小子真機靈,”是安管事的聲音,“過了今晚,我得了白狼的心頭血,就有了白狼的靈力,到時把郎家這幾個人一并除了,郎家就是我的了。”
“大公子不是還在外頭嗎?”另一個聲音道。
“怕什么,我有了靈力,就是天下之王,誰都不是我的對手,還怕他?不過郎家那兩個小崽子也是蠢,老頭子被我下了藥也不知道,還到處去尋郎中,殊不知天下只有我這個郎中能看。”安管事得意的笑起來,“對了,白狼一死,那兩丫頭也不要留了,一并除了。”
“是,是,全聽您的。”
“走,這就去處置白狼,記住,要活取心頭血,我要趁熱喝!”安管事的話中含著抑制不住的興奮。
“走,走!”
腳步聲漸漸遠(yuǎn)了。
她打開門,就要沖出去,剛起腳,頓覺力氣被抽盡,腿腳一軟,癱倒在地。
手背上已現(xiàn)出了成片的白毛,片刻,狼的四肢就幻化成形。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身體內(nèi)游走,身上每一寸肌膚猶如被生生撕裂,她痛苦嚎叫,聲入天際。
月兒終于迎來了一年度最亮最圓的那一刻。
“去,把白狼弄出來,”安管事手中擎著一把鋒利的匕首,“我要親自動手!”
三娘抬頭望一望天,她在籠中勉力站定,沖著月亮嚎叫一聲。
緊接著,一聲穿天入地的狼嚎聲傳來,似在回應(yīng)她。
“快,動手,它這是在召同伴呢,快弄出來。”安管事催促道。
幾個隨從三兩下將被下過藥的三娘搬出來,安管事動作麻利的蹲在三娘跟前,提起匕首就向她心口刺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白光從天而降,一腳踹開了安管事。
待那白光落地,眾人才看清,這是一頭通體雪白的狼,寶藍(lán)色的眼睛閃著妖異的光芒,尖細(xì)的耳朵直直立著,渾身散發(fā)著不可觸摸的威嚴(yán)凜然之氣。對比之下,籠中的白狼立顯不堪。
“搞錯了,這頭才是白狼。”安管事大叫,“快,抓住她!”
白狼沖天大吼,吼聲震天,直刺耳膜。
仆人嚇得不敢動彈。
安管事此刻已然迷了心智,獨自一人沖到白狼近前,就要揮動匕首,白狼如何肯讓他如愿,她爪子用力一揮,安管事頓時被她甩出去數(shù)里遠(yuǎn),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白狼解決完安管事,轉(zhuǎn)過身軀大吼一聲,一個箭步向前,將其中一個仆人撲在爪下,用力撕扯,眨眼間,仆人被生生撕成兩半。
其他幾人嚇得魂飛魄散,當(dāng)下飛奔四散,逃命去了。
白狼如何能罷休,她漂亮的寶藍(lán)色眼睛漸變成嗜血的紅色,在月光下更顯詭異。
她靈活一躍,跳上屋脊,在高處向下尋找那幾人。
正欲躍下?lián)涞寡矍暗墨C物時,一陣悠揚的笛聲悄然飄來,白狼焦躁的心慢慢安分下來,她四處尋找笛聲,驀然回首發(fā)現(xiàn)了木橋上的男子。
玄衣男子靜靜站在木橋之上,他手持笛子,正一臉深情地望著她。
她感覺男子很熟悉,迅速躍下,奔到男子身邊,在他身上細(xì)細(xì)嗅聞。男子的氣息讓她安心,她的頭輕輕在他身上蹭著,嘴中發(fā)出愉悅的呢喃聲。
“湘兒,我回來了!”郎廡摸著她的腦袋柔聲說道,“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久。我該早點去找你的,還好,一切都不算太晚!”
她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聽懂,只是在他身上不停磨蹭,尋求他的安撫。
八、最后
四喜從房間走出來,揉揉昏沉沉的腦袋,“三娘,湘兒呢?”
“她和郎大公子出游去了!”三娘笑道,“這一去,也不知道多少時日會回來。”
“啊?”四喜叫道,“他們什么時候勾搭上的?”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罰你今天把所有人的衣服都洗了。否則扣工錢!”三娘佯怒道。
“湘兒,救命啊!”四喜大叫著往繡坊外跑去。
“四喜姑娘,仔細(xì)些,別摔著了!”對面走來一個人,正是郎家二公子郎遇。
“你來做什么?”四喜沒好氣的問他。
“我,我來找三娘提親!”郎遇笑道,若春風(fēng)拂面。
“你要娶誰?這繡坊攏共就這么幾個姑娘,還有你看得上的?”四喜斜睨著眼睛望他。
“在下求娶的正是嚴(yán)四喜姑娘!”郎遇輕輕靠過去說道。
“湘兒,救命啊!”四喜再次撒丫子沖出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