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以碼字為生,應該已經餓死一萬遍了。我本來想偷偷忘記去過斯國這件事,但是蘇斯胡一早發了盆友圈,說blah blah blah good memories, blah blah blah nice people, 我們的合照占了九分之一,我們的帶圖評論又占了九分之一,這九分之二的存在讓我覺得很有重量,再一次證明記憶只能任其自然消退,若是想要故意去忘記的,一定忘不掉。忘不掉的事就帶來躲不了的責任,爛尾這件事,證明我是一個三分鐘熱度的人。我從夏天寫到了冬天,新的一年又要來,我希望這世界可以變好一點點,我也希望我可以變好一點點。所有的偉業都需要從小事做起,我決定勉強自己來繼續書寫這趟餓肚子的旅行,仿佛這樣我就可以為這世界的美好做一點小小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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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是也不記得之前寫了什么,于是復習了一下,知道這一天我們在Ella。大家去Ella都是為了徒步,我們去Ella為了什么,好像不知道。頭天傍晚默默看了云,既然房間有一整面一整面的玻璃,我們說不拉遮光簾,起來看日出。作為早起困難癥重癥患者,我是一個從來看不了日出的人,我印象里唯一的一次看日出,是在鹿兒島天不亮起來,為了趕新干線回福岡然后趕回國的飛機,收拾行李的時候順帶發現陽臺上還能看日出,于是這是我唯一一次看日出的記憶,對于那些個夜爬華山看日出的小伙伴們,在我心中都是大大的英雄。
是的,我真的醒了,我對小伙伴喊,看日出了,我們爬起來,拍了張照片,說,嗯,看好了,然后各自繼續呼呼睡。再兩個小時之后,自然醒,陽光已經很不靦腆了。衛生間那沒有窗簾的大玻璃窗,給馬桶上的客人帶來一副綠油油的畫。吃罷早餐,從小到大都拒絕拍照的我,突然開啟自拍模式,小伙伴嚇了一大跳,心里琢磨著早餐里被下了什么藥。我們爬上樓頂,開始遙望人家徒步我們連到此一游都懶得折騰的Ella Rock。那就是一個破山頭,在偶們山城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喊三個能給你來一打。于是我們決定走,這時候想起來,我們來這里,就是歇歇腳。
我們叫上蘇斯胡,開始向Yala進發。Yala是小伙伴求我去的,她要去看動物,求啊求的,我發現Yala Jetwing有海浪有沙灘適合曬太陽睡大覺,于是便答應了去,但讓小伙伴自己去safari。
蘇斯胡跟我們混真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估計這是他接過的最輕松的活兒了,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每天開兩三個小時,到了yala后他還可以自由活動一整天因為不用車。上了蘇斯胡的車,就得開始抗爭蘇斯胡的各種游覽建議,他愛斯國,他恨不得把斯國所有的好的東西都給我們看,偏偏遇到我們懶,估計他滿肚子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怨念。開到九孔橋的時候,他停下來說,走,去看。我們說,好。蘇斯胡激動得不得了,把愛車停在路邊,然后興沖沖帶我們走去。
我們走上路邊一條小路,到了一個小坡上,蘇斯胡指著坡底下說,喏,你看。其實什么也看不見。蘇斯胡見我兩眼茫然,然后說,要下去嗎,我帶你們下去,不遠。我們稀里糊涂跟著蘇斯胡從一條小路往下走,路越走越窄,越走越艱難,然后我們發現,蘇斯胡根本就找不著路。蘇斯胡撓撓頭,說,我記得路好像不是這樣的。不管怎么說,往坡底下走總是不會錯的,經過一些曲折,總能豁然開朗,來了一條鐵路,前面便是一座有孔的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對的,那這就是九孔橋了。這橋其實也沒什么稀奇,又不是六指琴魔,但這個點兒已經聚集了不少的歐美友人。我問一友人,有火車嗎。友人們點點頭,20分鐘,然后開始各種嗨。于是我們從眾狀,開始等。顯然友人們做足了功課,火車不緊不慢地來了,大家一陣咔嚓,然后散去。蘇斯胡說,運氣真好,我們回去吧,我找到另外一條路,應該才是對的。事實證明,蘇斯胡真的是不識路的,因為這條貌似友善一些的山路,帶我們去了另一個山頭。蘇斯胡開始問路,我們只管跟著走,好不容易終于上到了公路,蘇斯胡讓我們在路邊等,他跑快點去開車過來接我們。我們等了很久很久,然后我和小伙伴開始討論,蘇斯胡的愛車就停在這荒郊野外的路邊,是不是等他回去已經沒了蹤影,他是不是正在路邊哭,眼前跑過一輛紅色的公共汽車,如果蘇斯胡就把我們扔在這里,那我們就坐這個走吧。我們送走三輛紅色的公共汽車后,總算來了蘇斯胡。
我們繼續上路,停留了有很多人光屁股洗澡的瀑布,停留了有三顆蘑菇頭樹的Tissa湖。一路上顏色從冷寂變得溫暖。過了Tissa湖之后,仿佛進入了一個新的國度,一路都是動物,各種牛羊,各種猴,各種鳥雀,小伙伴開始興奮,我覺得動物們看我興許覺得我是入侵的外星人。
Jetwing Yala果然沒有錯,就是一個適合曬太陽睡大覺的酒店,大片大片的沙灘,房間里有浪的聲音和氣息。小伙伴在陽臺上召喚我,指著底下說,你看你看,我就是沖這個要住這里的。底下就是游泳池嘛,有啥稀奇。小伙伴著急地說,前方,前方。我往前一看,哇,那是啥,好大一群黑不溜秋的野豬,哼哼哈哈地往泳池過來,他們貌似在吃草,或是翻騰草里的什么東西,亂了隊形的小野豬還被大野豬踢得嗚嗚叫喚,一會兒工夫,原本整整齊齊的草坪,就變得滿目瘡痍,這場景又沖突又和諧,真是神奇。
聽煩了野豬哼哼哈兮,我們便去踩沙灘看日落。不管這世界有多少奇妙的地方,我總是喜歡踩沙灘吹海風。我記得在黃昏的巴厘島海灘,穿著白裙,拉一把木椅,帶著耳機在暮色里反復地聽The Cure的Lullaby,電視不要看多了,我只是想帶感地吹吹風而已。這里的人或許對海早已經司空見慣,于是我們霸占了一整片的沙灘。太陽重得掉下深藍色的海面,還欲走還留地遺漏了一片片粉紅的晚霞。
夜來了肚子便餓了,我們今天還沒吃飯,回房間看到野豬們還在泳池邊悠然享用晚餐,于是我們也奔向餐廳。幸運的是這酒店竟然有亞洲餐廳,我們點了一些奇怪的菜,和一個據說是廣東風味的豆腐蘑菇湯,雖然喝起來明明是泰式的。吃罷又遇到Chef前來greeting并收集反饋,我們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最終我忍不住告訴大廚,這湯,絕對不是中國的。
這一天,從高山到了海邊,有野豬,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