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幫我去買一盒煙去,就在咱們公司樓下往左走五米左右。”曉慧姐拍了下我的肩膀。
對于買煙這種事情,如果不是受人所托,我是不會去的。就像我找對象的標準,也是至少不抽煙的。
曉慧姐在每次上班前,坐在辦公桌前面,會點燃一支煙抽。而且她從來都不抽女士煙,她無疑是很特別的人。
“走,陪我去抽根煙去,這會兒特別想抽一根。”
曉慧姐拉著我走到樓道里,在門后面放著一個巨大的垃圾桶。她看著我局促的樣子,遞給我一根煙。
從來不抽煙的我,點燃了一根煙,猛吸了一口,接著嗆得咳嗽起來。我把煙掐了,扔到了垃圾桶里。
真不知道抽煙有什么好,除了對身體不好之外,到底享受的是什么感覺。再看曉慧姐的煙,已經吸了大半了。
曉慧姐在抽煙的時候很專注,也不和我多說話。一根煙抽完掐掉,她丟到垃圾桶里。
“每天早晨醒來的時候,我什么都不干也要抽一根。到了晚上睡覺前也必須抽一根。這樣我就告訴自己,一天的時間結束了。”
曉慧姐今年三十五歲,比我大了八歲。她是我所在部門的領導,是一個開朗樂觀的大姐大。
在不經意間可以看到她悲傷的神情,有的時候在笑容的背后,能夠感覺到深深地寂寥。曉慧姐肯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雖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有一天曉慧姐說,“你看看你到現在還吊兒郎當的,也不好好談場戀愛。我在你這個年紀已經結婚了,而且現在我兒子都已經八歲了。”
本來還以為她是獨身呢,原來孩子都這么大了。正當年紀結婚,有一個可愛的孩子,這是家庭幸福的表現呀。
曉慧姐點燃了一根煙,微笑著看著我,像是想說點什么。
我托著下巴看著她,聽著她講自己的故事。
曉慧姐是一個地道的市區姑娘,爸媽都是鋼鐵廠的正式員工,家里很早就分配了房子。對于現在的房奴來說,那是具有先天優勢的。
在她十八九歲的年紀,喜歡上鋼鐵廠區一個小伙子。雖然不是貌似潘安,卻在她心里獨一無二。因為是熱戀的緣故,她覺得他身上沒有任何缺點,堪稱完美的男人。
她父親說,她肯定被豬油蒙了心,被那個小伙子給蠱惑了。他們不同意兩個人在一起,覺得小伙子一定圖曉慧姐什么東西,但絕對不是愛。
雖然父親強烈不同意,曉慧姐卻絲毫沒有退卻。偷了家里的戶口本,她拉著男孩子去登記領證了。
木已成舟的背后,是父親深深地嘆息。曉慧姐家出的房子,婚禮寥寥草草的辦完了。
不到八個月的時間,曉慧姐生了一個男孩兒。原來當初她那么堅持要結婚,是因為已經懷孕快三個月。而且在這之前,她已經打掉一個孩子,如果這個孩子再不要的話,她也害怕以后沒有生育能力。
孩子出生之后,曉慧才發現母愛泛濫,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照顧孩子身上。和相愛的人生一個孩子,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現在都做到了,她的心里也松懈了些。
一年多以后,孩子開始學走路。曉慧姐蹲在地上伸開雙臂,迎接著小家伙跑過來。手機上一條消息進來,她漫不經心的打開看。
身體莫名的痙攣了下,她看到一張觸目驚心的照片。自己的老公赤身裸體和一個陌生女子糾纏在一起。看著照片的拍攝角度是自拍,她是在炫耀嗎?
眼淚被逼了出來,她看到上面發來的文字。“我們才是真愛,你識相點就自己離開,別最后變得很難堪。”
她拿起手機開始給老公打電話,一直打一直打,卻沒有人接聽。越是這樣越是委屈,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到手背上,小兒子仰著腦袋滿臉無知。
曉慧姐帶著孩子回了婆婆家,老公坐在她的對面。公婆面對這樣的丑事,臉上無比尷尬。
“曉慧,我和你之間已經沒有感情了,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脾氣,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一點空間都沒有。八年了,我早就夠了。”
如果不是倔強的脾氣,這段感情哪里可以爭取到善始善終。那個說要手牽手走一輩子的人,怎么才八年就松開了手。
公婆支支吾吾的說,當初兩個人不也沒結婚就有了孩子,也是先上車后補票。他們在袒護自己的兒子,曉慧姐畢竟是一個外人。
既然有了第三者,既然老公沒有悔改的決心,那就離婚吧。不過她很堅決的要把孩子帶走,孩子是她對這段感情唯一的紀念。
因為是一個男孩兒,公婆堅決不同意。曉慧說,“如果小寶留在這里,你們要答應我。以后不管這個男人和誰結婚,都不準再要孩子。”
公婆含淚答應,把孩子抱在懷里。
曉慧回到家里,收拾了幾件衣服,一個行李箱就裝完了。關上門的時候,眼淚順著臉頰落下來。
我問曉慧姐,愛的那么深,走的時候肯定很傷心吧?
曉慧姐說,那個時候我就想,既然當初的愛情已經變得這么的狗血,我就不要讓以前的回憶也變得骯臟起來。既然兩個人已經不是初心,即使多痛也要分開。
后來她前夫真的和那個女人結婚了,據說是在混酒吧的時候認識的。就這樣過了三四年,據說真沒有孩子。
曉慧姐,那你在離婚之后,就沒有遇見一個可心的人?
你知道嗎,在我離婚的時候,我才發現我自己懷孕了。之后身體就一直不好,所以對待追求者都拒人以千里之外。
你是不是還忘不了他,畢竟兩個人在一起八年了。
忘不了他?我剛開始真的忘不了。不過他們的新婚姻只過了四年,四年之后他們就離婚了。之后他就開始糾纏我,每次我去家里看孩子的時候,他就想辦法占便宜。
你知道嗎,有一次我的手機里收到一張照片,是我老公穿著女士睡衣,在客廳里自拍的。我想不到他為什么總是發這種匪夷所思的照片給我,難道是為了惡心我嗎?
也許是我自己也沒調整好心情,每次都會被他給激怒。因為有一個共同的孩子,把我們倆牽扯在一起。
我迷上了玩網游,也認識了一些游戲里的好友。雖然來自全國各地,卻建立了一個群。有的時候在群里也會組局,只不過我沒有參加過。
曉慧姐的臉上略有雀斑,眼神晦暗無光,有的時候覺得她很滄桑,感覺像是四十多歲的老女人。不過她這么多年一直都被這樣一個男人騷擾,不瘋了也得傻了。
雖然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但是折磨卻可以摧殘你的全部精神。不久之后我離開了那個公司,曉慧姐的消息漸漸地少了。
只是知道她的世界還是一片黑暗,除了抽煙和玩網游。
又過了兩年,接到了曉慧的電話,想要請我吃飯。我問她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兒要宣布,她說暫時保密。
等我到了約定的飯店,看到早已等著的曉慧姐。她和以前不一樣了,說容光煥發一點不為過。妝容精致的站了起來,手上戴著一枚戒指。以前我總是覺得她穿衣服很臃腫,而如今衣服得體而且身材也瘦了許多。
再看她旁邊坐著一個小生,一米八多的個子,白白凈凈面帶笑容。我有點愣怔的看了她一眼,隱約猜出來她倆的關系。
“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未婚夫小寧,我們已經訂婚了。想要等到房子裝修好就結婚,不過也要等到明年了,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呀。”
雖然腦洞很大,卻也沒有大到這種地步。這個男孩子看著比我還要小幾歲,那就是說比曉慧姐小差不多十歲。兩個人居然要結婚了,這要驚掉我的眼球。
原來這個小寧是她玩網游的時候認識的,兩個人聯系了至少四年。期間也見過面,只不過一直以朋友自居。
誰知道小寧越來越了解曉慧姐之后,卻覺得她很可愛也很可憐,漸漸有了偏離了軌道,顯然愛上了她。而曉慧姐也發現小寧,和自己的兒子小寶玩的很開心。本來還以為兒子不能接受他,卻發現擔心都是多余的。
去洗手間的時候,曉慧姐靠在洗手臺上抽了一根煙。
曉慧姐,真心祝福你們幸福,這么多年過去了,終于等來了那個對的人。
曉慧姐說,我前夫這段時間跟瘋了似的,用盡各種甜言蜜語,想要和我復婚。還拿出了孩子做要挾,說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在他求我的時候也恍惚過。如果不是這么多年他做的那些荒唐事,可能我就會動搖了。
她說,小寧父母堅決不同意,說要和他斷絕關系。現在已經斷了經濟來源,說到了結婚的時候也不過來參加婚禮。而他非常堅決要和我在一起,說以后不會再讓我受苦了。
那你前夫怎么會善罷甘休,他折騰了這么多年,也沒遇見一個真心的人。對比下來的話,還是你最好了。
小寧找他談話了,我根本不知道這回事。他說兩個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飯,他很感謝我前夫這么多年來對我的折磨,讓我對他死心了。也很感謝我前夫沒有痛改前非,才讓他擁有一個這么好的媳婦。
小寧真的在這個城市扎根了,開始利用自己的雙手打拼。曉慧姐也開始有了少女心,每天洗手作羹食,過起了煙火夫妻。
八年時間的戀愛結婚換來背叛離婚,八年的等待療傷重新遇到愛情,這樣的時間輪回太可怕也太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