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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開始下起紅雨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輪末日，又要來了。
老黎最后睡進休眠艙的時候，沒有和我說什么時候醒來，只是叮囑我，如果有人過來找他，就把桌子上羊皮本子給他......
上一個太陽紀結束的時候，我陷入了沉睡，老黎守著我的休眠艙，每天記錄著實時的變化。
我突然想起來，好像很久沒有給老黎維修了，上個太陽紀的暴風把老黎的胳膊零件吹得四散，直到現在都沒有找齊。
我坐在休眠艙附近，看著滿是沙塵的世界。
“李，你有想過，人死以后會去哪里嗎？”
“應該是另外一個平行世界吧，能量轉換恒定。”
“就沒有別的回答嗎。”
“人會死，但能量不死。”
我腦子里回蕩著第一次見老黎時老黎和我的對話，老黎是不知道哪個太陽紀活下來的人，從某些意義上來說，他是某個已經寂滅的太陽紀被人朝拜的神。
“如果按照你這么理解，那萬物皆不死不耗嗎？”
我沉默了好久，腦子里怎樣也搜索不出該怎么回答。
“按照理論來說，是的。”
老黎笑了很久，沒有再說話。
-2-
“老黎，其實我想出來人死之后會去哪里了！”
“去哪？”
老黎開著飛船，頭也沒回的應我。
“去物質寂滅地，就是黑洞！”
我興奮的說道，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激動，甚至是胸口，都有個東西在咚咚跳。
“你為什么會覺得人死以后會進入黑洞呢。”
“因為所有東西都會消散啊！”
“死了就是消散嗎？”
老黎再一次問得我啞口無言，我閉起嘴來，一邊看著老黎開著飛船，一遍用物質感應器修復老黎已經風化的右臂。
“李，你知道我在哪里發現你的嗎？”
我搖了搖頭，自我從休眠倉清醒那一刻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老黎，其他任何信息，我都檢索不到。
“在物質寂滅地。”
我停下了修復老黎右臂的手，不可思議的望著老李的側臉，等著老黎下一句話。
“是不是覺得不可能，物質寂滅地怎么可能會有生存是吧？”
我點點頭，腦子里面檢索不到任何關于物質寂滅地還能有物質生存的證據。
老黎笑了一下，臉上的褶子堆成了一堆，我太少看到他笑了，至少在我蘇醒的記憶檢索里，太少了。
“李，你是一個人類，準確的說，是第四太陽紀存活下來的生物。”
我在腦袋中急速的檢索，人類兩個字一下子好像在我的腦中展現出來，所有的形體，發展方向，能量范圍，物質力量等等數據全都在腦中浮現，但唯獨，好像缺了些什么。
“不是所有太陽紀都有人型生物嗎？”
我想我并不是一個人類，或許只是一個類人的物質體。
老黎不笑了，認真的開著飛船，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3-
天空開始下起紅雨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輪末日，又要來了。
老黎最后睡進休眠艙的時候，沒有和我說什么時候醒來，只是叮囑我，如果有人過來找他，就把桌子上羊皮本子給他......
我守著老黎的休眠艙，日復一日，天空的紅雨下了，干了，又下了，一遍又一遍。
我終于想起了老黎說的羊皮本子，我腦中的記憶檢索告訴我不能隨意翻動老黎留下的東西，但冥冥之中，卻有一股強大的吸引力指引著我。
天空吹起一道狂風，卷著紅雨帶離這個世界。
我翻開了羊皮本子，第一頁，寫著一個字：李。
“李，你知道人類為什么永遠與眾不同嗎？因為人類沒有任何一種限定程序，他們可以做出任何一種突破自己的決定，就像你這樣。”
第二頁，寫著這么一句話。
原來這個羊皮本子，本來就是老黎留給我的。
我的腦中出現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我沒有辦法檢索它們，甚至不確定它們是不是真正的屬于我。
“李，如果你想知道一切的答案，請去一趟物質寂滅地，答應我，到了以后再翻開最后一頁。”
第三頁，歪歪扭扭的寫著這句話。
我不明白老黎是如何知道我會翻開羊皮本子，更不知道為什么老黎會認為我一定會在到達物質寂滅地之后翻開最后一頁。
我拿著本子，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越來越多，交叉，錯亂，混雜。
最后我合上了本子，開啟了飛船。
老黎又一次賭對了我。
-4-
“請把我從休眠倉中帶出來，丟進物質寂滅地，拜托了。”
那羊皮本子寫著最后一句話。
我抱著老黎的身體，丟下去這個動作腦中檢索顯示很容易，但不知道為什么無法繼續進行。
“人死以后，會去哪？”
我心中的喃喃一句，一下子松了手。
老黎的身體像那天空中的紅雨，沉降下去，被物質寂滅的黑洞吸了進去，一瞬間肢體崩解，散落，卻隱約發起了一道光，轉瞬即逝，卻印象深刻。
“如果物質守恒，那老黎去了哪里......”
我站在飛船甲板，看著那永恒無光的寂滅物質黑洞，卻沒有任何一點想法。
抬腳，空踩，我像著老黎一樣，直線下墜，卻依舊沒有任何想法。
我看到自己的身體被強烈的撕扯，破碎，散開，涅滅成飛灰.....
我猛的一下從床上驚醒，那個撕碎的感覺真實的回蕩在我的身上，像是夢，又像現實。
我身邊站滿了人，有我熟悉的，也有我陌生的，有哭的，有笑的，紅衣女人下一秒抱著我哭的撕心裂肺，男人抓著我的手話語喃喃。
這些，都是誰？
我的記憶中，絲毫檢索不到。
這到底是，第幾太陽紀？
-5-
“李先生，您兒子的情況想必您也清楚，如果您依舊希望他按照您的方式生活，他或許永遠也醒不來，但在我們看來，他依然對生活充滿希望，這么多次精神引導，我們也只能暫時確定您兒子也在努力地消滅著自己的負性人格，請您和我們多多配合。”
我能清楚聽到那個男人和另一個白衣服女人的對話。
我忽然想起掉進物質寂滅最后看到羊皮本子反著寫的一句話。
“物質守恒，你失去的最后會換一種方式擁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