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與公主

(壹)

“所以,殿下,你是主動來這的對嗎?”

“對,咋了?”

“并不是因為我的脅迫,我也沒有綁架你對嗎?”

“是啊,怎么的?”

“那你能保證不讓你的父王傷害我嗎?”

“你為什么要問這個……嗯?你拿著個錄音筆干啥?”

龍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錄音筆,苦著臉看著正在手辦展示柜前癡迷的公主。“這不是做證據嘛,我說,公主殿下,待在你那城堡里好吃好喝的不舒服嗎?為什么偏要跑到我的城堡里來,還要霸占我的地盤?你說你那父王一怒之下發兵把我殺了怎么辦?”

公主乜了龍一眼:“本小姐想去哪就去哪,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嗎?你的城堡前也沒立個牌子說‘禁止進入’啊?”

“那我也沒立個牌子說‘歡迎參觀’啊。”龍在心里想。

“再說了,洛里昂,龍界第一天才,縱橫火龍界四百年的翹楚,你以為你的名號我沒聽說過?就憑我爸手底下那一幫子廢物,能奈你何?別給我在這兒裝,有好吃好喝的趕緊呈上來,指不定本小姐心情好了就走了呢,快點的,別磨嘰。”

龍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正打算轉身拿點吃的應付這位祖宗,又被公主叫住了:“哎對了,你這手辦柜子咋開啊,打開來給本小姐看看,里面好多好東西啊!”龍聽得龍軀一震,連忙勸阻道:“祖宗,那可是我幾百年來的寶貝收藏,不能亂……”

說話間,公主已經按下了展示柜下面的按鈕,展示柜上面的玻璃板“噌”的一下打開了。

“京商的初音未來痛車手辦,我都沒搶到這個!還有這個,pop的限量版海賊王手辦,據說全球只有一百款呢!天哪,你居然還有純金的RX-78-2高達模型……”龍瞪大了雙眼,看著公主對著他的寶貝們愛不釋手的樣子,正打算阻止她的進一步動作,公主轉頭就是一個兇狠的眼神:“干嘛!看都不讓看嗎!別打擾我和這些寶貝的共處時間,趕緊拿吃的來!” “好吧,但是吃東西的時候不要摸我的東西……”龍嘟嘟囔囔的走開了。




(貳)

“惡龍!滾出來!你擄走我們的公主,罪無可赦……”

龍聽著城堡外傳來的聲音,頭痛地揉了揉腦袋,低頭問正在吃著薯片喝著飲料看番的公主道“你不是說他們不會管你嗎?怎么這么快就來了,你這叫我怎么辦?”公主的視線都沒離開過投影屏:“你問我?你趕緊出去把他們打發走,在那吵吵我也鬧心。”“可是殿下,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傷害人類了……”“我又沒叫你殺人!把他們嚇走就行,快去!”

龍展開雙翅降落在大軍前,草原上憑空激起的塵土迷了站在最前方的勇者一臉,嚇得他后退了好幾步。

“呸呸,惡龍,我告訴你,你趕緊把我們的公主好好的奉出來,不然我就要……”“不然怎樣?”龍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不然我們今天就踏平你這城堡,剝下你的皮做成最好的鼓,把你的頭吊在城門上!”龍撇撇嘴,無奈地說道:“不是我不想奉還,是你們的公主自己不想回去……”

“胡說八道!你一定是把公主囚禁起來了,別廢話了,魔法師,給我進攻!”

軍團后方,一整隊隱藏在藍色斗篷下的人同時開始吟唱咒語,在法力的波動中,一發能量炮的光芒越來越熾烈,在到達龍的面前時,已經如同太陽一般耀眼。

龍撓了撓頭,伸出龍爪在半空中輕輕地一點,光芒萬丈的能量炮頓時“啵”的一聲消散了,就像太陽下的肥皂泡。

這時,公主從城堡的窗戶中探出頭來。

“吵死啦!怎么看個番都不省心!洛里昂你在干什么,別過家家了,趕緊辦完事回來給我拿薯片,我都吃完啦!”

龍撇了撇嘴角,道了聲得罪,對著正目瞪口呆的勇者就是一記甩尾,把他抽得原地轉了四圈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聲震天的龍吼激起了無數的氣波,所有的士兵都滾倒下馬,兵器噼里啪啦倒了一地。“再煩擾吾者,殺無赦。”看著龍爪中仿佛下一秒就要轟過來的雷電激流,勇者跌跌撞撞地爬上馬,連狠話都不敢放就帶著丟盔棄甲的士兵遠遠地逃離了。

“你這不裝得挺像嗎,早這樣不就完了,磨磨唧唧的,本小姐都等煩了。”

要不是你插一腳,我還打算跟他們講道理來著,龍腹誹道。

“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玩一次,不能隨隨便便就被抓回去,現在伺候好本小姐才是關鍵,讓我開心了允許你叫一聲大姐。”公主老氣橫秋地拍拍龍閃耀著寒光的龍爪,龍抬起頭,金色的龍瞳透過窗外看著慌亂逃遁的士兵們,又低下頭看了看這個洋洋得意的小個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叁)

當龍結束了巡視領土的例行任務飛回家時,空氣中醇烈的味道讓他皺起了眉頭,當他找到氣味的來源時,兩腮嫣紅的公主正在往嘴里塞著巧克力,包裝紙拆了一地。

“我珍藏的Roshen家的白蘭地酒心巧克力!我打算留著過年的時候吃的!你怎么都給吃了!”龍氣得聲音都在顫抖。

公主偏過臉,歪著頭,用一副無辜的表情看著龍,高高地舉起手里的巧克力:“我看你這么久不回來,就——自己找好吃的了,來來來,這酒……好吃,來陪本小姐喝幾口!”

龍努力地做好自己的表情管理,坐到公主旁邊,一把奪下剩余不多的巧克力,心疼地放回盒子里。

公主也不在意,她順勢倚靠在龍的翅膀邊緣,柔順的金色長發散下來,龍感覺翅膀癢絲絲的。

“來……坐這,陪本公主聊會兒。”

“你想聊什么?”龍還是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但是語氣明顯軟了下來。

“嗷!你別揪我的鱗!”

“這幾天過得好舒服……有吃的有玩的還有人陪我……我從小就一直待在皇宮里,雖然是有吃有穿,但是父皇要忙國務,都沒時間管我,我媽媽在我小時候會講故事給我聽,但是后來去世了……只有仆人們天天服侍我,可是從來都沒人陪我說話聊天,我很想母后,我想讓她陪我說話……”

龍怔怔地看著她扒拉自己的翅膀。

“……呆在宮里一點也不好玩,沒有你這樣愿意聽我說話,慣著我還陪我看動漫的人。”公主不知道從哪里又摸出一個酒心巧克力塞進嘴里,這次龍只是皺了皺眉,沒有攔著她。“我知道我有時候挺——任性的,但是在這里莫名其妙的我就喜歡這么做,在這里我覺得很安心,有時候我覺得,洛里昂,其實我還蠻喜歡你的……”

“……”

“其實,你想待久一點也不是不可以……”龍沉默了半晌,突然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半天都沒等到公主的回應,龍疑惑地看向她,只見公主已經睡著了,臉頰紅的像是夏日時分諾德草原上最絢爛的夕陽,一頭金發像瀑布一樣鋪灑下來,她的手緊緊地抓著龍的翅膀上的骨節,就像是抓住了她母親的裙角。

龍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然后輕柔而熟練地把公主拎起來放到床上,替她蓋好那一床印著暗夜協奏曲的被子,慢慢地把門關上。

刻爾斯大陸上如水般的月光灑在龍的鱗角上,若有若無的蟲鳴聲宣告著一片靜謐,草原上星靈草的光點隨著微風輕輕地搖曳著,龍的眼瞳里映出遙遠處只閃著幾處燈火的王國,一時失了神。




(肆)

“我要回去了。”公主突然說。

“噢,那就回去唄,要我送你么?”龍正在整理被公主打亂的漫畫單行本,頭也沒抬。

一個御坂美琴的等身抱枕“咚”的一聲就砸在龍的臉上:“本小姐要回去了你都不挽留的嗎!至少問個理由啊!”

龍一頭黑線地撿起抱枕:“那好吧,你為啥要回去?”

公主終于正了正臉,一本正經地說:“因為王國的子民們需要偉大的本公主去拯救,沒有我,王國的太陽和月亮都會失去光彩,子民們會失去追求……”

“咚”抱枕砸回她的臉上:“說人話。”

“好吧好吧,其實是我這次出來已經太久了,父皇一定非常擔心我了,我也想念他了,而且下周就是王國一年一度的例行儀式,我必須得回去了。”

龍看著她的臉,仿佛在等著她說下去。

“洛里昂,我這一回去呢,可能就很難再出來了。”公主頓了頓,“不管怎樣,在你這里度過的日子非常愉快,我很喜歡,這是我這么多年來最快樂的時光,我很開心,謝謝您。”公主收起玩笑的神色,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在她抬起頭的時候,龍把身子轉了過去。

“公主殿下,您在這里度過的時光也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如果您要回去的話,城堡后面的馬廄里有一匹白馬,是我這里最好的馬,回去的時候不用和我打招呼,直接騎著那匹白馬回去就好,如果——我想念你的話,或許會去你們王國看看你的。”

公主盯著龍的背影,最后還是沒說出什么來。

那天傍晚,公主騎著那匹白馬,迎著落日一路奔回王國,影子在草原上被拉得很長很長。

龍盤踞在城堡的頂部,遠遠地望著公主的背影消失在草原的最遠處,他眨了眨眼睛,感覺心里空落落的。




(伍)

清晨的水霧逐漸被燦爛的陽光驅散,風遵從著風咒的指令巡視過整個草原,在還帶著涼意的濕氣中,龍微微地瞇起眼睛。

草原上有幾個銀光閃閃的點,正在逐漸向這里靠近,還隔著老遠,公主就在幾位護衛兵的中間興奮地向他揮起手來。

龍的眼睛漸漸地亮起來,他不自覺地笑了笑,低低地俯下自己的頭顱。

“歡迎回來,公主殿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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