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你做水泥工供我上大學,30年后我冒著高齡危險為你產子

我媽是一個初中老師,外貌長得跟她的年齡十分的不符合,一雙漂亮的水汪汪大眼睛鑲在她的鵝蛋臉上。使得整個人看上去年輕又漂亮,一點都不顯年紀。媽媽總是喜歡穿連衣裙,很多時候我跟她走在街上,別人都以為我倆是姐妹。

而我爸卻是一個做泥水工的大老粗,長得高大五粗,可以用彪悍來形容。由于常年在室外做泥水工,曬得一張大臉黑黝黝的和一雙粗糙開裂的大手。跟我媽簡直是毫不搭配,我媽站在他身邊像極了他的女兒。我若不是他們的女兒閨女,我都會以為我媽有什么軟肋在我爸手上,是被我爸強逼結婚的。可是恰恰相反,我爸是我媽苦苦追求了一年才同意娶她的男人。

(一)


我媽14歲讀高一的時候,外公出車的時候發生了車禍,搶救無效當場死亡。本來幸福的家庭瞬間變成了災難。外公死后的三個月,一天清晨外婆突然帶著她的所有衣物消失了在這個家里,未留只字片語。14歲的媽媽帶著6歲的舅舅哭著到處尋找,最后都了無音訊。不得不接受外婆丟下他們離開的事實。


叔叔知道外公死后有一筆不小的賠償金后,主動說要撫養媽媽和舅舅。叔叔和嬸嬸都是愛貪小便宜和自私的人。 這一舉動的目的是司馬之心路人皆知。但是當時他們是媽媽是唯一的親人,所以無從選擇,只能聽從安排。


叔叔和嬸嬸在外人面前承諾的很好,可是當錢到了他們手上的時候,什么都變了。媽媽讀高中留校,半個月回家一次。6歲的舅舅成了他們家免費的小童工,一日三餐的碗筷都是舅舅洗,每頓飯都是舅舅煮,當時用柴火做飯,剛開始的時候,對于一個從來沒有做過飯的小孩子來說,根本把握不好火候把飯給煮燒了,每次把飯煮糊了 ,嬸嬸不是給個耳光就是不讓舅舅吃飯,舅舅卻連哭出聲音都不敢。一哭嬸嬸怕別人聽見,就打得更狠。飯桌上舅舅從來不敢夾肉吃。


有一次冬天,媽媽放假回來看見舅舅手上長滿了凍瘡,還在用冷水在屋檐底下洗碗,而大舅舅四歲和六歲的堂哥堂姐卻在屋里烤火。媽媽心疼地抱著舅舅哭成一團。


媽媽高三畢業的時候提著東西回家,回到家里已經是傍晚6點,天氣已開始暗。卻到處不見舅舅的身影,問她的叔叔嬸嬸,他們卻沒好氣的說叫他去放牛,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又不知道去哪里野了。


媽媽慌慌張張的把東西丟在地上就跑去不遠的田邊找舅舅,附近常常放牛的幾個地方都找完了,依然沒有見到舅舅,媽媽急得一邊哭一邊喊著舅舅的名字,天也快黑了。四處傳來了各種鳥的叫聲。就在這個時候遇到了從田里放牛回家的爸爸。他們不是同一個村子的人,但是是小學同學。爸爸問她發生了什么事?媽媽一邊哭一邊說弟弟去看牛,到現在還沒回來,馬上就天黑了還沒有找到。


爸爸把牛拴在旁邊的大樹上,叫媽媽不要著急,然后帶著媽媽到附近常常放牛的山林里去找。天已經開始黑了,當媽媽找到舅舅的時候,媽媽說她一輩子也忘記不知道那個場景,舅舅瘦小的身子卷縮在一顆大松樹底下,牛繩子一圈一圈的裹在他的左小手上,手已呈現了紫黑,媽媽跑過去抱舅舅,發現一身滾燙,陷入了昏迷。


爸爸立馬過去把牛繩子解開,拴在旁邊的樹上,把舅舅抱起,向村里小診所拼命跑去。媽媽跟在后面哭著。


原來舅舅早幾天就有低燒,已經跟了他叔叔嬸嬸說了不舒服,但是兩人不以為意,說舅舅就是想偷懶,不想干活,村里的醫生說還好送過去比較及時,要不然的話就準備后事了。媽媽嚇得全身哆嗦。 為此媽媽回去后發瘋似的跟他的叔叔嬸嬸大吵一頓。讓叔叔把她爸爸的補償金全數交給她,她要回家。叔叔以媽媽沒有18歲為由不給。那年媽媽16歲,舅舅9歲。

(二)


高考分數出來后,媽媽如愿的高分考上了自己想要上的大學。叔叔嬸嬸卻不同意媽媽繼續讀大學。要求媽媽去打工掙錢。還說女孩子讀那么多書干嘛?村里的很多女孩初中都沒上過。讀再多的書以后都是要嫁人的,別去糟蹋這些錢。反正她是不會給錢讓媽媽去上大學的。


媽媽當然不同意,因為外公在世的時候,媽媽的成績是全校最好的,每次都排在第一第二,外公常常在外人面前說炫耀,說我女兒將來是要上大學的。而且上大學的錢是用外公的賠償金。所以,媽媽堅持要上大學。可是叔叔嬸嬸就是不給學費。


爸爸和媽媽同病相憐。都是沒有爸爸的孩子。不同的是,爸爸是當地有名的地痞流子。因為奶奶在懷著爸爸差不多要生的時候意外掉到了水庫,淹死了。所以村里面的人都說爸爸是不祥之人克死了自己的父親。從小到大扣著這樣的罪名,爸爸變得十分的頑皮,初中就輟學在家偷村里人的桔子。打罵他的那些人家的雞鴨,村里面的人只要聽到他的名字由開始的鄙視到現在的害怕。但奶奶是一個很慈祥溫和的人,從來不打罵爸爸,很肯定的強調爺爺的死,跟爸爸沒關系。很用心的想教好爸爸。


上小學時他和媽媽是同班同學,媽媽是學霸,他是學人渣,常常欺負媽媽,所以兩人也有著不解的淵源。


嬸嬸不讓媽媽上大學的事,在各上下村傳開了,畢竟當時的大學不是一般人能考上的。爸爸知道媽媽的事情后,自己找上了媽媽,問她需不需要幫忙?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收,爸爸掄起了砍柴的斧頭,跑到媽媽叔叔家。把斧頭“砰“的砍了在木桌子上。問他給不給我媽學費?嬸嬸雖然怕爸爸,但是關系到錢的問題,她還是嚷嚷到:“你算老幾,關你什么事?”然后轉身又對媽媽惡狠狠的罵道:“讀那么多書不學好,勾搭一個地痞來出風頭。”話還沒有說完,爸爸一個巴掌打了過去,打得她站都站不穩。然后爸爸把斧頭抽出來假裝要砸她,:“你再給我說句難聽的試試。我撕了你的嘴”嬸嬸嚇得閉嘴了,爸爸接著說:“今晚要么就給錢,要么就見血。”叔叔大氣都不敢喘,連忙說:“給錢,給錢。”


最后把書記和村干部全部都心動來了,書記也覺得他們兩公婆太過分了。要求叔叔和嬸嬸一次性把媽媽大學學費和生活費交出來,嬸嬸說沒有那么多錢,最多就把學費一次性給媽媽。


當天晚上,爸爸和媽媽拿著東西,帶著舅舅回到了媽媽以前自己家的老房子里,由于太久沒有人住,兩人收拾到了下半夜才把家里搞得干干凈凈的,爸爸叫媽媽放心的去上學,生活費和舅舅交給他。媽媽開始是拒絕,爸爸說,記好帳,錢是要還的,利息也得算上。



(三)


全村的人都對爸爸和媽媽流言蜚語,爸爸說別人說什么讓他去說唄,你要是不愛聽,我拿針去把她們的嘴巴縫上?成功的把媽媽逗笑了。媽媽對爸爸的看法開始由討厭變成了依賴。


為了媽媽的生活費,游手好閑的地流痞子, 開始去找工作了,跟著去做最苦的泥水工。因為爸爸勤勞肯干,不怕吃虧,工地上的人都特別喜歡爸爸,基本上一有事情做就叫上爸爸。爸爸也開始掙錢了,每個月都給媽媽打生活費和往家里給錢了,爸爸的改變讓奶奶十分的欣慰。


舅舅在他叔叔家住了三年,被逼的生活能力特別強,媽媽上大學,平時都是他自己在家自己做飯, 爸爸會常常去照顧他。偶爾奶奶會送點青菜咸菜肉類過去,舅舅特別喜歡爸爸,喊爸爸為哥哥。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媽媽畢業后成為了一名小學老師,爸爸依舊還是一名一身骯臟的泥水工。爸爸喜歡媽媽,媽媽是知道的,但是爸爸從來沒表白過。由于媽媽長得漂亮,身邊追求的人很多 ,有優秀的白領,也有和媽媽一樣的年輕教師。媽媽都一一拒絕,她在等,等著爸爸跟他表白。


在爸爸心里,他配不上媽媽,媽媽是高高在上的,是天鵝是仙女。雖然這幾年他供媽媽上學,幫忙照顧弟弟,但是從來沒想過要媽媽以身相許。他覺得媽媽應該擁有更好的歸屬和前途。媽媽卻一直明示和暗示爸爸,爸爸卻假裝不知道。


媽媽休息的時候常常跑到工地上找爸爸,給爸爸帶上好吃了,工地上的人一見媽媽叫起哄著:”楊小光,你女朋友來查崗了。“工地里笑聲一片,媽媽抿嘴一笑,爸爸卻趕忙解釋道:“那是我妹妹,別亂說。”爸爸就會嘮叨道:“工地這么臟,你跑來做什么,把你衣服都弄臟了,下次不許來了。”每當這時,媽媽總是會溫柔的笑著看著爸爸。


舅舅初二的時候,不好好學習。想要放棄繼續上學機會。媽媽開始是好言相勸。見舅舅還是沒有絲毫的改變,哭著說:“你這樣,我怎么跟爸爸交待,你小時受的苦都不記得了嗎?”爸爸卻不是這樣的態度,他說:“不讀就不讀吧,那你不讀就跟我出去掙錢。”舅舅一聽不用讀書。開心的極了。第二天天還沒亮爸爸就把還在熟睡的舅舅拉起來上工地。挑磚,挑水泥,一整天下來,舅舅回來就癱已在床上,說第二天不去了。爸爸說了一句,明天我準時來叫你。


第三天,舅舅哭著不肯去,說全身很痛,但是爸爸沒有理會。硬把他拉了上他的嘉陵摩托車,當晚回來,舅舅的肩膀確確的爛了,本來白皙的手曬得全部紅了并脫皮。媽媽心疼的拿出藥水給擦。一邊擦一邊流淚,眼淚大粒粒的往下掉,都以為她在心疼舅舅,其實,她在心疼爸爸。


爸爸問舅舅讀書和搬磚哪個容易。明天是要復習還是繼續到工地?舅舅叫媽媽給他復習,把以前的課跟上,他一定要好好上學。舅舅也是名牌大學畢業。舅舅現在算是有頭有臉的人,但是,最尊重的永遠是做水泥工的姐夫。

(四)


1989年,包工頭要把自己女兒介紹給爸爸,媽媽得知消息后,跑到工地上找到爸爸,問爸爸是不是要娶別人。爸爸說:“我到了年紀,老人家也急,我娶老婆也情理之事,你也應該嫁人了。”媽媽大聲的喊著:“你混蛋,你明知道我在等你,你說喜歡我會死嗎?”爸爸說:“你有單位,你應該找個單位的人結婚,我不能耽誤你。你嫁了,我還是你哥。你沒有必要因為我幫了你就委屈嫁給我。”“我不管,我只嫁給你,委不委屈不是你說得算,你要是不娶我,我就找那個以前和你一樣做混混的嫁了。”最后爸爸開心的娶了媽媽。在那個年代,說出這些話,做出這些舉動,除了媽媽接受了高等的教育敢追求自己的幸福,還有就是對爸爸是真正的愛。


媽媽結婚后的20多年里,在別人不看好的目光和流言中,爸爸和媽媽把日子過得如蜜般。我們老家很重男輕女。覺得兒子才是傳宗接代的,沒有兒子就會被人瞧不起,連吵架都拿你家沒兒子說事。所以每家每戶不管想盡什么辦法,也要拼一個兒子,有些人家連續生了五六個女兒,房子都被計劃生育部的拆了 ,也必須生個兒子。


但是,媽媽生了我之后,爸爸并沒有嫌棄,倒是奶奶有提出過,讓媽媽辭去工作,生個兒子。被爸爸生氣的懟了回去。奶奶從此之后也沒有再提過。


2014年的時候,媽媽得知有二胎開放的消息,偷偷的把節育環取了,自己去做了個檢查。2015年媽媽成功的懷了弟弟。當我爸看到B超單時,我爸激動的把我媽抱起轉圈圈,當著我的面親了又親。 弟弟出生的當天,奶奶提著蠟燭元寶來到爺爺墳墓哭了一個早上。


家里條件好了,爸爸給媽媽買了一輛車上班代步,但是媽媽只要知道爸爸不開工就叫爸爸接送,爸爸也從來不拒絕,每次送媽媽前都會換上一個干凈體面的衣服,我以為爸爸是為了不讓媽媽在同事面前丟臉,后來爸爸告訴我,說媽媽每次坐他的摩托車都喜歡抱著他的腰,他的衣服都很臟,怕弄臟了媽媽的裙子。



我一直以為媽媽是為了報恩嫁給爸爸,但是媽媽冒著高齡產婦的危險去為爸爸生二胎,一個人去體檢,一個人去取環,一個人備孕。只為了給爸爸一個驚喜,這一刻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媽媽對爸爸的是愛不是感恩。愛一個人就是用心的為彼此付出,記得對方想要的,盡自己努力對給對方想要的。


爸爸愛喝酒,媽媽一句話,爸爸戒了。冬天媽媽愛美,穿得單薄,爸爸一吭聲,媽媽把棉衣披上了。在家我和弟弟從來不敢大聲吼我媽,因為我爸警告過我們。我們也不敢不尊重我爸,我媽媽收拾過我和弟弟。


父母不般配的婚姻告訴了我一個很大的道理。愛情的門當戶對不是家庭經濟條件和錢財多少的戶對,也不是兩人年齡上和長相的戶對。而是彼此對對方的付出和對生活的同一方向,真正愛你的人,不是他擁有多少,而是會盡全力想盡辦法去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東西。無條件的支持你的夢想。和尊重你,不求回報和不計付出。


我感謝我父母的感情,它讓我對以后的感情世界充滿了正面的向往,對愛的美好的填滿了肯定,讓我覺得世界是美好的。我向往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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