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外公去世,是在我大二的時候,沒來得及回去看最后一眼,坐火車次日趕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停止了心跳。
因為胃癌。
我初三的時候,外公查出胃癌,要切除半個胃,當時我在忙著中考,媽媽沒讓我去醫(yī)院。家里人不讓年邁的外婆去市里醫(yī)院,但是拗不過她,也去了,外公進手術(shù)室里,外婆一直在發(fā)抖。還好,手術(shù)很成功,胃切除了一半,人還健在。回來之后,吃飯少了很多,只能少少的吃,慢慢地吃,整個人被包在一層層衣服里,因為已經(jīng)骨瘦如柴了。除了吃飯少,行動慢,其他基本沒變。就這樣,一年一年,每到冬天我們就開始擔心,怕外公撐不過去,到了第六個冬天,擔心的事還是來了,外公的情況每況愈下,基本上住在了醫(yī)院,靠氧氣罐支撐生命,最后,去了。
大學一室友和我說,她外婆在她外公走了沒多久,也走了,聽了之后我就一直害怕,因為外公是外婆的天,那個年代的愛情,真摯,淳樸,外公是知識分子,外婆是不識字的黨員,因為農(nóng)活做得好,被評為黨員,外公是我們家的權(quán)威,是我們家的最高級別,說一不二的人。外婆和外公同齡,前年過了80大壽,或許以前的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單獨過這個屬于他們兩共同的生日。外婆依舊好好的,一個人,回家的時候,我會陪著她睡,她喜歡夜里開著小燈,刺眼的燈光讓我久久不能入睡,發(fā)覺外婆已有鼾聲。或許這燈光是讓外公回來不會迷路,或許這燈光是夢境里的指路明燈,告訴你,我一直都在。
我知道,現(xiàn)在的外婆是孤獨的,不僅是來自兒女的,更是來自內(nèi)心的。兒孫都遠行,都用智能手機玩視頻,也沒人去和她老年機打電話。而大半輩子習慣了去伺候服侍丈夫,照顧孩子,幫忙帶孫子孫女,當整個世界安靜下來,只剩自己的時候,寂寞孤獨,一個人償。
二
前年回來,姨夫生病,一開始并未在意,等嚴重了,去大醫(yī)院查,是癌,食道癌。
我以為可以像外公那樣,活好幾年,可沒想到,癌是如此可怕,我親眼目睹了它的厲害。
那幾天我和姐姐在醫(yī)院守著,姨夫是個憨厚的好人,看到我總是帶著憨憨的笑容,在醫(yī)院里逗他玩,他還不好意思,沒去醫(yī)院之前在家休養(yǎng)著的時候,有人看望他,給他補養(yǎng)品牛奶之類的,還讓我?guī)Щ丶液取N覜]有看到外公去的時候,姐姐在場,說外公眼睛里滿是對死亡的恐懼。但是這次我看到了,因為姨夫的癌跑到了腦袋里,醫(yī)生們還在商討激光治療的風險時,姨夫沒等得了,扔下姐姐去了。臨走前,吵著鬧著要回家,要回家開他的三輪車。
被疾病纏身的人,歸去是一種解脫,但是生者是痛苦的,因為孤獨要他們償。
我痛恨癌,因為它奪去了我的至親,但是我卻無能為力,我無法與它斗爭,無法將它打敗。
<裸婚時代>里有一句臺詞,至今忘不了,我一定要在你后死,不然留你一個人在這世上孤獨。這是諾言,但不一定能做到,因為意外和明天,你不知道哪個先來。
走過那些孤獨,內(nèi)心會強大,會真真正正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