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沒有橋連接的兩岸》

　　1.參軍難得在操場上散步，這一景象更難得至極的被景棟發現，好比小偷的蹤跡被警察察覺到，尾隨自然是內心難擋的正當表現，她警察抓小偷的心理愈發作祟。

　　其實警察跟小偷與小偷跟警察很像，但景棟是個不入流的警察，大大方方的尾隨，差點追隨到屁股后，參軍更是一個不上門的小偷，被人尾隨了那么久，竟然沒有察覺，頗有好萊塢身后爆炸不回頭的無所謂感。

　　不過他途中放了一個屁，但正是這個臭屁，把身后追隨的景棟臭得不敢跟在他屁股后。一個屁就像一個炸彈，它是有傷害范圍的，當然屁的是污染范圍，這個臭屁范圍是以參軍為圓心，以參軍到景棟的距離為半徑的圓。當然他倆之間的距離是稍微大于臭屁范圍半徑的，但一切事物的邊緣總是模糊的，隱隱約約，想想雨天里你實在不知道你到底是何時從下雨的地方走到不下雨的地方。不過也有可能雨停了，就像屁也會消散的。

　　消散之后，兩人之間距離再次縮短了不少，說間不容發太夸張，那就說容得下一根頭發吧。愚鈍的人就是全身無靈氣無知覺，參軍還是不知道景棟的存在，而且在景棟這個警官眼里，可氣的是他沒有小偷的舉止。就在警官覺得無聊，想放過眼前的小偷時，小偷的同伙從對面悠哉悠哉散步而來，凱子哥直面參軍同志，但參軍兩眼霧氣濃重，大霧阻擋了他的視線，霧里看不見凱子哥。景棟看凱子哥，他像看刺眼的電燈泡似的，凱子哥想方法提醒眼里有大霧的參軍身后有警察，一想還真的被他想到了，“喂，你的錢掉了。”這一句話直接性地把身處大霧中的參軍拯救打撈出來，大霧急劇擴散，仿佛一張紅鈔票就藏在這霧里，當霧散了錢就現了，參軍唯恐自己錯失拾錢的機會，連忙環繞四周，一不小心把身后的景棟給掃描進眼里去了，不，準確來說是掃描進心里去了。是錢喚醒了參軍的神智，神智不清的家伙終于醒過來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

　　“嗨”參軍愣了半天，從肺里擠出來一個字，就這一個字差點把肺給擠爆炸。

　　景棟警官見其是個錢迷，一臉不悅，警察看不慣小偷理所當然，但其愛財的表現也不能定他的罪，兩人尷尬之間幸好有個刺眼的電燈泡。凱子哥左右調侃，想引發笑料打破尷尬，怎料兩人被調侃后更加尷尬，凱子哥左面一臉囧相，右面一臉囧樣，搞得自己也擺出一臉囧相，面面相覷，恨不得夕陽趕快消失，用黑暗掩蓋臉上不堪的表情，可夕陽遲遲，太陽死守崗位，一點都不像現代人遲遲不上班早早下班的態度，大自然果然令人敬畏啊。

　　三人無奈之下一并散起步來，說不出這是什么組合，跨步迎夕陽，對影成三人，很像三人成虎？用旁人最習慣的俗氣眼光去看就是情侶之間有個電燈泡，且這個電燈泡一閃一閃的。凱子哥不斷找話題，生搬硬套，乍聽之下還以為他博古通今明曉中外呢，實際多聽個兩三秒就知道他在漫無邊際地胡扯八道。“景棟，跟蹤不是罪過，心里有鬼才是天大的罪過。”

　　凱子哥看著參軍同志說著景棟，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說的是個屁啊！”

　　“參軍同志，防人之心不可無，多幾次回頭不像多幾次驀然回首，你會懂得這個世界的邪惡。”凱子哥這次看著景棟對參軍同志說。

　　“你能不能不要用你的嘴放屁啊。”

　　“好吧，我憋住。”走了兩步凱子哥大叫，“不行，我憋不住。”旁邊無辜的人聽起來還以為他大小便憋不住了呢，旁人自然不禁期待他就地解決的情況，畢竟操場上的草都缺養料了，又黃又稀，情侶在此調情多沒情調啊，不過看見凱子哥拉大便和拉的大便則就更沒情調了，不過有些情侶就像大便一樣，惡心！

　　左侃右調一陣過后，這三個家伙還真的稱得上三人成虎，一個說學校的壞話，其他兩個連忙附和，一個說老師壞話，其他兩個又是緊緊附和，一個悲嘆這世道，其他兩個也是。他們三個感嘆得好像是死了一個共同的親人似的，情感達到了一個高度共鳴，差點桃園三結義。

　　有共同的話題，有共同的感受，才有可能成為朋友，即便是三人成虎中的三人。

　　學校就是個豬圈，管豬吃管豬睡，里面的豬只要好好養膘就行了，到時候該高考了，膘養成了，只要向養豬的人貢獻自己的身價就行了。

　　凱子哥批判的言語一出，恰當的形容引來參軍景棟的好評，景棟看參軍樂呵呵的批斗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么愛學習還說學校教育的壞話，難道你還愛恨交加嗎？”

　　“模糊地來說是愛恨交加，細細地說來愛學知識，恨是恨這個該死的教育體制。”

　　凱子哥連忙接道“這就好像本來好好的民生，民生各有所樂兮，卻被體制壓榨得民生各有所恨兮。”

　　他們三個開始興之所至比喻各科老師的五官六臟，驢頭馬嘴，肥頭大耳，賊眉鼠眼，虎背熊腰，缺心缺眼，沒心沒肺，“脾”氣不足，體寒腎虛……當形容起物理老師時，這是個令參軍肅然起敬又敬業有加的老師。凱子哥和景棟還在針對老師外貌肆意炮轟，你一句我一句的胡侃，樂此不疲，自鳴得意，互稱文豪。參軍同志聽不下去了，義正辭嚴的為自己敬愛的老師平反起來，一言不合即開罵。

　　凱子哥詫異:“剛才還一伙呢，不說用一個嘴巴說話，至少是同一樣的調侃語氣啊！”

　　景棟回擊“叛徒，叛徒！”這語氣不像是回擊，而是感慨。“人心無常啊，馬上就鬧翻了。”所謂朋友要有共同話題之外還是要注意禁忌的話，比如你偏激地與朋友共同認為天下的人都是壞人都該死，但你不能容忍別人說你爹也該死。

　　2.參謀長的畫功不失為一個天才，他在空閑的黑板上龍飛鳳舞引來一波羨慕嫉妒，經常幫景棟這個不合格的文藝委員出黑板報，兩人總是出著黑板報眉來眼去的，搞得單身男女內心深處痛罵。

　　參謀長最初也因此成名于班內，后來他又在自己的校服上施展才能，引起廣大學生雷鳴，在學校里直接發展成一股潮流，很多不愛惜校服或愛惜校服的同學都慕名而來找他作畫，給自己單調的校服添加色彩，搞得校領導義憤填膺耐不住一腔怒火在報告會上批斗現在學生風流成性。但凱子哥說了，潮流是找不到罪魁禍首的。

　　景棟憑自己與參謀長的關系，要求他即興在自己的校服上作畫，參謀長盯著景棟兩三秒開始動筆，景棟心里罵他草率。這幅畫到最后幾筆也沒看出他到底畫的什么?本來以為要一個小時呢，誰知這么快，尤其最后幾筆，果然草率，在一派蘆葦夕陽中添加了一只油灰色的蛇，著實嚇了景棟一跳，畫作完成之后，搞得景棟都不敢穿校服了，生怕背后那條蛇像畫龍點睛一樣從背后活靈活現地咬自己一大口。參謀長見她從未穿過，對著她嘆氣浪費自己的才筆，景棟道出原因后，參謀長表面呵呵一笑心里狂喜，在心里憋不住，不禁感嘆都是自己畫得栩栩如生的原因，景棟白眼相待，恨是想開口要她賠自己校服。

　　不到萬不得已的大會，或老師強行逼迫，景棟實在穿不出校服，而且自己的校服不知道扔哪去了，垃圾桶也有存在的可能，她經常做夢夢到蛇彎彎曲曲的蹤跡，自己還屁顛屁顛的尋找，即渴望找到又害怕找到，猶猶豫豫的，最后她夢里斷定是參軍向她施展了魔法，回歸現實后還依然堅信，好像被盜夢者植入了想法，不過這個想法遭到了全寢室人的哈哈嘲笑，所幸這嘲笑聲讓她恢復了神智，自覺自己太傻逼了，景棟對嘲笑不滿，打算報復一下嘲笑們，于是大叫宿舍里有蛇，嚇得幾個下鋪的女生往上鋪跑，然后合力大叫“啊！蛇！”凄慘聲瘆人心扉。

　　宿舍里，閉上眼之前窗外黑通通的，室內則亂哄哄的，睜開眼之后天光乍亮，可室內還是亂哄哄的。

　　這天輪到凱子哥為班級獻殷勤，但他還是起床落后了太多人。遲到這件事與成敗雷同，成功就是成功，失敗就是失敗，遲到一秒鐘與遲到十分鐘沒多大區別，而且遲到和成敗還有一個雷同的地方就是有很多解釋，有很多理由。很多人為遲到一秒解釋了十分鐘，很少人遲到了十分鐘卻只解釋了一秒。凱子哥與當代人不同，遲到一秒不如遲到十分鐘，厲害的是從不解釋，所以凱子哥就多睡了十分鐘。

　　他到班里的時候，黑板右邊緣已經寫好了課程表，而黑板左邊緣的名人名言欄則空白著等著凱子哥親自操刀呢。他思來想去一個早自習，覺得在書上查到的名言太土了，而自己肚子里又沒有什么存貨，也沒有座右銘，更沒按什么大道理活過，冥思苦想草率又顯得率真地來了句“這個世界上的名言都是局外人不刷牙放屁，而聽眾局內人捏著鼻子打嗝吃屁。”

　　輪到凱子哥上臺宣誓，上午第一節課之前他故意把頭發梳理成狗舔式的，看一眼是光滑，看兩眼是滑膩，第三眼就看成了西瓜皮。

　　輪到凱子哥發揮的時候了，凱子哥走上講臺咳嗽咳嗽再咳嗽，示意臺下的大眾起立宣誓，結果臺下一片臥倒，完全不理會他的提示。景棟沒有臥倒睡覺，而是在偷笑。凱子哥是個很要面子的人，心想不能白白辜負自己精心梳理的狗舔式發型，這可是奪人眼球的殺手锏。

　　嘩嘩！嘩嘩！幾聲三角板拍案的噪音，臺下臥倒的學生紛紛抬起頭來，東張西望左顧右看互相詢問“什么課？第一節什么課？凱子哥貌似看到一群曲項向天歌的鵝”，前后左右呆頭呆腦地搖晃腦袋，他恨不得將三角板變成賽文奧特曼的飛鏢，將這些家伙的頭顱都揮斬于垃圾桶里去。凱子哥大叫“安靜”！如獅怒吼引起了高度緊張，曲項向天歌的鵝固定好腦袋朝講臺上一瞧，高度緊張轉瞬又變得死氣沉沉，個個都沒有當回事，某個學生站起來引起了凱子哥的感動，但人家只是站起來伸個懶腰，把凱子哥氣的要變成彈簧蹦蹦跳跳！

　　3.中考在即，學生們手忙腳亂，熱伏天實在坐不住，雖然學生越來越忙了，但是老師卻越來越閑了，上課期間學生在悶熱的教室里奮筆疾書，老師躲在走廊上閑嗑瓜子，可悲的是即使九年級的學生再忙，也還是要打掃衛生，學校財政部可不愿多出錢發動后勤人員，不懂權利的學生往往是最好的苦力，這不是用廉價來形容的，而是用免費來糟蹋的。而且某些老師還所事事地嗑些難搞的瓜子皮在地上，要想清掃這些瓜子皮，除非扒掉地的一層皮，這是殘忍夸張的做法，但也正是用這些方法才可以讓無數只臟鞋臭腳踩過的，無數細小垃圾滯留的地貌渙然一新，假如帶動一群打掃衛生的學生，把那些制造垃圾的老師當做垃圾一樣扔進垃圾桶里，之前還要用掃把掃遍他的渾身，非讓他們也體會一下垃圾的感受，他才知道什么叫垃圾，懂得什么叫為人師表！

　　景棟坐在靠窗戶走廊的位置，看著窗外走廊上人來有影去有蹤，而參軍同志正拿著掃把勤勤懇懇地打掃去有蹤的蹤，兩人透過玻璃對視了一下，趕忙各自忙各自的，互相逃避，但又情不自禁地要再瞟對方一眼，也許是情投意合，也許是心有靈犀，又或許是老天戲弄調戲，兩人連撞了好幾次眼，同時抬頭，同時低頭，最后還不約而同的低頭不抬了，參軍同志繼續忙著掃地，而景棟則拿著筆裝樣子學習，面對一張空白的紙腦袋無比空白，等了好一會腦袋才有思緒，回味了一下剛才的尷尬，即覺得尷尬又覺得丟臉，暗藏情愫地提筆寫了一首詩，不斷猶豫和文采有限，所以寫成了日記，但彌足珍貴，正準備暗藏起來，結果剛好來了一股打穿教室野蠻的風，蠻橫地把暗藏情愫的日記刮到了走廊上，參軍同志沒有把這張紙當做垃圾，因為它雖被風吹來，但感覺它是攜風而來，還帶來一股來之不易的涼氣，參軍同志當然甚是感激。

　　他把那張紙撿起來，發現上面滿滿的都是字跡，非條件反射地讀了起來，即使他先天不識字。

　　“這是一個室外烈日燒頭，室內身心悶熱的日子，”才讀了一句就被比蠻橫的風還蠻橫好幾倍的景棟給奪走了，參軍同志感到莫名其妙，此外，還覺得自己好像被明目張膽的強盜把錢奪走了，本來很生氣，想怒懟強盜，不料強盜的氣更大，氣焰囂張，開始義正辭嚴地一嘴吐出四個混蛋名詞，一若正義凜然氣概不凡的蓋世梟雄，參軍同志就像一只膽怯的貓被另一只雄赳赳氣昂昂的貓嚇敗了一樣，自己生的氣硬生生地吸進肺里恢復平靜，即使很多學生路過這一場面，參軍他也只能忍氣吞聲，不敢把肚子里的氣釋放出來，他自己找個不敢釋放的理由是怕引起龍卷風風暴，不想看到房屋倒塌的景象和漫無邊際的廢墟，這理由的荒唐程度不亞于狗血電視劇里的臺詞。

　　景棟問他從那張紙上看到了什么，他由于剛才情緒起伏過大，所以忘了，但景棟的詢問口氣太像老師，不回答不給力，于是不著邊際地回答了一句“太熱了，熱死我了，我快要被熱死了，老天是要熱死我啊！”

　　對方“……”景棟核對一下“一派胡言亂語。”但景棟也懷疑他是故意胡言亂語想蒙混過關，真想把他的腦子解剖開取出剛才產生的記憶。

　　裝傻與裝逼不同，裝逼是為了裝的與眾不同，而裝傻就是萬千雷同地裝純裝無知，很多屁事我們都心照不宣，只是不敢拆穿，沒能力披露，或者沒心情，其實除了傻子，我們都會裝傻，而且這裝傻的演技本領并不是跟傻子學的，而是一朝一夕悟出來的。

　　“裝吧，裝吧，就算你看到上面寫的什么，以你那智商也理解不了我的深奧！”這話有點挑釁，參軍不服，努力回憶剛才看到的話，心想非要想出來給這婆娘解析解析看看，說不定自己還像做閱讀理解一樣，自己的解析答案比作者的伏筆還深奧。可惜景棟沒耐心等他這種情商低笨頭笨腦的人，更會是非皆非地否定他的解析，就像批卷老師嫌你的字丑，就算你解析的再好也不給分，你奈他何？總之不被看順眼的人就是傳說中的那種懷才不遇壯志未酬報國無門的悲劇，一個又一個可歌可泣的悲劇，手握掃把的參軍同志恨不得出家去寺院掃落葉去。

　　上課鈴把無數游蕩在教室外的學生鞭策回教室內上課，參軍看著樓下樓道走廊上手腳慌亂的學生，忽然想到趕鴨子上架的場面，一片嘎嘎聲，猶如飛鴻踏雪泥的步伐，頗為壯觀，留下一派皇冠般的腳印，而學生們四面八方相互沖撞，好似在開碰碰車，這不像放學大家沖向食堂那樣，沖食堂就算個個隨波逐流，也是生理反應所驅使，共同的基本目標填飽肚子。不過也有些學生不一樣，他們在學校百無聊賴，不吃飯的時候勝似乞丐，不建設文明也不改造自己，吃飽填飽肚子已不是他們的基本目標，而是他們的終極目標，至少在校生活是這樣的。

　　4.課堂上，尤其是前兩節課，不是語文就是英語，和尚念經一般傳授知識，無聊透頂，搞得凱子哥想掀開房頂透透氣，否則就悶死了，一日之計在于晨，在凱子哥看來還不如回寢室睡個回籠覺，續昨夜的覺也蓄蓄精神。

　　關于理數的問題，做題，就是要看出出題人的心機，知道出題人把障礙設在哪里，然后調動腦子里的知識，這樣一道道坎坎坷坷的題就準確無疑地迎刃而解了。

　　不幸的是景棟只看出了出題人的心機，而已。

　　簡單的題，心機淺顯，應該說是出題人直接面向學生，表明問題所在，甚至怎么解決，連凱子哥對這一號的題都應付自如。不過稍微有點繞彎的就顯現不出凱子哥的自如了，但凱子哥很鎮定，遇見再難的題都不會猴急。

　　猴急的是參謀長，參謀長在題海的迷宮中亂跑亂撞，因為到處都是路，不幸的是到處都不是出口，腦子急轉彎一小會兒就迷失方向了。一道有價值的題往往是設有圈套的，參謀長往往是落進死胡同里還在堅持，不放棄的精神在這真的是死板。

　　英語，這個列入考試的學科，它成就一個人就要毀掉九十九個人，試卷上都是ABCD的選擇題，那些本來就抱著一死決心的學生也會抱著僥幸在英語卷子上胡蒙開來，以求蒙得分，蒙得成績和大學，甚至某些笨蛋在聽力題上蒙了D。一張卷子除了作文，幾乎都是蒙的，就算在考場上抱頭大睡一覺都不會有事，蒙也就兩三分鐘的事，反正也不寫作文，寫也是胡寫，或抄卷子上的閱讀理解。

　　比起英語，語文也挺坑人的，不三不四，雜七歪八，完全是一派看誰會啰嗦看誰會說套話的比試，政治歷史跟著語文一樣搞得學生爛腔調。刻板的筆風，半吊子態度的學生往往能得高分，平常凱子哥十分費解這些半吊子的炫耀，他心想“他們除了在攀比分，也一定在比到底是誰更半吊子，贏了的話就自豪，輸了的話就嫉妒。”多希望清代末期來場焚書坑儒，這樣就不用學了。語文作文更是胡扯，每個人都自認為自己很有深度，什么論點提煉，扣材說理，全都是牛皮和馬屁！

　　5.中考還要考體育，還有理化加試，這些額外分已成正規分，難得讓應試教育下的初三學生重視起身體素質和動手能力。

　　這一陣子班里的學生都在夜跑，所謂夜跑，就是晚自習過后跑步。由于操場封閉，學生就圍著教學樓跑，參謀長凱子哥景棟三人一并，每一盞路燈下都出現了他們的影子，白天悶熱一天，晚上跑起來還挺涼快的，流多少汗就蒸發多少，只留一股臭味滯留在身上。三個人斗著嘴跑了一千米又一千米，一個夜晚又一個夜晚，一個月下來，女生為了備考，意外減了肥，男生為了考試意外增加了肌肉，但想必考試過后意外減掉的肥又要回歸，意外增加的肌肉又變得軟踏踏了。

　　還有打著“鍛煉學生動手能力”為目的的理化實驗，本來就簡陋的實驗室又被學生“動手”破壞得更加簡陋了，本來又少有的實驗器材又被某些扒手給偷走了些，不禁讓人感慨“動手”能力真強，說實話這還不如比比誰紙飛機折疊的好呢！

　　景棟一不小心摔碎了一只燒杯，而且被老師逮到，這老師利欲熏心地向她索要20元賠償費，凱子哥替景棟拒絕說:“我賠一個燒杯就行了，要錢多惡心啊！燒杯！”后來凱子哥把自己刷牙的牙具杯還給實驗室了，老師不滿，向他噴口水，罵他笨蛋，“這能量取加熱嗎？”

　　凱子哥回答的精辟，“一杯整整二百五！只有這一個刻度，想加熱的話把你家鍋掀下來，再將這杯具放進去水浴加熱就行了！”

　　體育理化加試也有不少賄賂老師的，少有光明正大的公平，多有不義之財的不公平。沒錢人嚷嚷著叫公平！有錢人低調潛行。

　　考試過后的兩個星期，學生投入了備戰中考階段，參謀長心急了一個星期，又生病了一個星期，班里傳言這家伙是在打退堂鼓輟學了。

　　雖有景棟打電話安慰，但是參謀長想他們曾約好上一個學校的可能就不可能了，仔細想想不禁嘲笑這種小屁孩的約定。

　　6.這個假期是初三學生忍著痛苦等來的，初三解放的學生們差點變成高三解放的學生，大肆玩樂吃喝拉撒，一個個混亂的日子，一切豁達的豁開，一切惡俗的想法都大膽的豁出去，簡直是暴亂的社會背景。

　　參軍同志不斷預約景棟，沒有預約到的時候就煲電話粥，比一對失散多年的閨蜜還能說，而約到的時候則變成兩個好漢的豪言相談，就差沒飲酒拜把子了。

　　不過兩人約好上同一所高中，是一所差勁的高中，雖然景棟看了自己的成績后覺得有點委屈，但至少比她母親樂意的多。

　　景棟站在擁堵的洪河橋上，這橋連接了兩岸寬長的河堤，沿著河道望去，兩條厚重脊骨似的河堤夾著河水蜿蜒到霧中，河堤上高聳的楊樹倒映在河面上，白云也輕飄在河面。景棟背后到處是汽鳴聲，原本寬闊的橋面被勤快的小商小販搶占了一半，一大清早就開始塞車，情況越來越嚴重，車子越來越多，洗耳的噪聲也越來越多，鼓滿耳膜的鎮痛，更鎮痛的是司機的抱怨。

　　起床這么早本來想清凈清凈的，景棟嘆口氣看看手表，還有近一個小時呢，于是從扶手臺上跳下來暫時離開。半個小時從飯店折返回來時，河道里的霧完全消失，道路也通暢了，連帶著呼吸都通暢了。剛才在等人的自己已經被人等了。

　　“參軍”景棟使勁朝他擺手。

　　“你遲到了！”

　　“準確的說我是早退了，我哪有那么懶？”

　　“好吧，還有你剛才擺手的姿勢跟擦玻璃的很像！”

　　“去轉轉吧。”

　　兩人一路暢聊，說得熱血沸騰，差點去領證。

　　兩人在河堤上散步，說笑無限，說歸說笑歸笑，成績的糟糕和兩人成績的懸差壓迫在頭上。

　　“哎，參軍，如果我突然瞬間移動到對岸，你會不會游過來找我？”

　　“這算什么如果？科幻還是懸疑？”

　　“假設，幻想而已，你會不會游過來找我？”

　　“我不會游泳。”

　　“……”

　　7.廣大學生期待又不想迎接的開學日子到來了，充滿對新一學年的期望，又有很多暑假里的遺憾，一切事情都處于來不及和要瀕臨的地步。

　　參軍大部分時間賴在家里蹭吃蹭喝還沒享受夠，母親嘮叨著讓他收拾好準備好，磨了好一會嘴皮子，只有當他媽拿起拖鞋要摔他時，他才行動了起來。參謀長先去了洗澡間準備，噴頭灑水沖洗空虛的身軀，他在洗澡間按著電燈開關，明明滅滅像一個個無聊麻木的日子，忽然燈泡爆了，突如其來驚慌失措開學了。當然總會有很多開學恐懼癥的學生開學第二天才駕到。

　　景棟對著鏡子無微不至的打扮一番，她身體橫向變寬了，如若不是提前發現，情況會更嚴重！提前發現很有幫助，有問題就飛速解決的女生果然好樣，行動力十足。景棟在公車上掏出隨身攜帶的鏡子左側臉，右側臉，一遍遍頻繁的拂過劉海，自感如來佛祖都會為之傾倒，觀音菩薩都自愧不如，嫦娥都會恨之入骨，唐僧都會放下取經的負擔。突然急剎車，頭發如掃把掃過她的臉，景棟親著鏡子朝前面的硬座撞了上去，她驚慌失措過后撿回了神智，大罵“怎么回事？死機先生！”她仰起長頸鹿似的脖子張目180度，人坐的滿滿當當的，玩手機的年輕黃毛小子！拿著皮包的富貴女人，無處可坐抽煙的售票員，以及好多呆若木雞的學生，他們和自己一樣前往開學的路上。可惜司機和公車死機在半路上了，車里的人嚴重開始流汗，集體開學的這一天往往是有事故要發生的。

　　凱子哥像囚犯一樣被押著，被他兇猛的爹攆走了，一路上被大包小包壓著，他爹灰溜溜地與他的白襯衫對稱，就像一灘淤泥和一朵白云。

　　早早到了學校的學生都不在學校，都不知道跑哪鬼混去了，學校這一天進出人流量很大，所以學校也處于開放狀態，任意人士進進出出忙東忙西，當然也包括乞丐和騙子，這年頭或許乞丐就是騙子，但騙子只能從精神上來講是乞丐！

　　樹蔭處太多擠在一起蔽日，乍一看還以為他們在取暖呢！景棟沿著樹蔭朝寢室走，一不小心就被擠出來了。

　　女生宿舍又一個院圈，不知道是為防止女生而設，還是為防止男生而設。

　　狹窄的寢室走廊里，黑暗中長出了狗尿苔的味道，走廊盡頭高高在上的小窗口透過一點光，死死地照在地上，陰寒恐怖。

　　高中開始第一個早自習，大家桌子上都光禿禿的，一本書也沒有，跟本不必上早自習，難道像和尚一樣空口無憑來念經？只有幾個學生吊兒郎當地在轉手里的筆，真是耍花槍。不一會兒班主任抱來一摞“在校生法則”的小本本，里面匯聚了一切啰嗦的特質，無聊的字詞句子無聊地堆砌組合，居然還讓扯出三字經道德經湊字數，讓學生背。

　　好不容易早自習下課了，“怎么沒去吃飯？屁股黏在板凳上了嗎？”景棟問參謀長！兩人果然同一個學校，而且景棟故意調換班級到參謀長這里，還有凱子哥。

　　8.高中開學前一個星期要軍訓，凱子哥期待教官的登場，參謀長警告他最好有所覺悟！景棟問“覺悟什么?”

　　“半生不死的覺悟！想當年我初一接受軍訓，被那些喪心病狂的教官訓得慘死了，跑操場十圈回來還扎馬步，太陽當頭暴曬熱死人，我流汗流得喉嚨發干，簡直成了搖滾歌手！站軍姿站得腿變成了柱子不可屈伸，晚上被蚊子襲擊，胳膊腿上都是紅點……”參謀長說得已經語無倫次了，而嬌生慣養的景棟凱子哥聽得啞口無言。

　　參謀長的那番話后又綴上一句“做好覺悟的準備了嗎？”

　　凱子哥雙手合攏祈禱“希望是個善良體貼溫柔委婉的美女教官！”

　　景棟看看窗外隱晦的天空祈求太陽不要露面。其實軍訓，都是無聊的攀比，都是嚷嚷，只練嗓門。

　　上午第一節課，有同學嘀咕“來了，來了。”學子一起看向穿進窗框又穿出窗框的制服警官。他在門口大發敬禮，兩眼兇狠的像老鷹一樣，睜得一絲不茍，他走上講臺大方地寫出自己的大名！老套的介紹方式無聊透頂，但他雄渾的嗓音讓人不敢犯困，威懾力太大，加上鋒利的眼光讓凱子哥的心臟hold不住，學生們的氣質相比之下真是弱爆了。

　　血氣方剛，不愧是軍人，連班主任在一邊都吃驚了。第一節嘮叨，第二節課教官三言兩語的就把班里的學生驅逐到操場上去了。凱子哥說“我們該不會被整死吧？”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還翻著白眼掐著自己的喉嚨吐著舌頭，一副滑稽的樣子。

　　“搞不好他是閻王爺派來的”天空還是隱晦，地面濕漉漉，教官在身后叫喊“一盤散沙，干什么吃的？走路的力氣都沒有！”趕鴨子上架的場景。

　　一團人在操場上找不到該站的位置，搖搖晃晃的，教官鐵青著臉大叫“男女分開！按高低個一字排開！”被嚇得六神無主的學生到處碰頭，一陣慌亂過后，結果男生那邊站成了兩邊低中間高的山形，中間的高個不知所措。

　　教官大罵“一群沒腦子的家伙”！一腳把高個蹬到了一頭，其他的人趕忙跟了過去。真是牽一發動全身。

　　隊伍排好之后，教官揚臂一揮“先跑五圈！”嚇得凱子哥腿軟！他躡手躡腳地走到教官面前借口自己腿腳疼痛，試圖誘發教官的同情心，不料教官一棒子把他打死“有傷還來軍訓干嘛？你既然來了，身體就必須交給我完全支配！去跑！！！”

　　一派羊羔奔跑的隊形，這都是體力情況不一樣的原因，教官卻在原地吹著一二一的節奏快哉無比。

　　五圈下來大眾跑得掐腰佝背氣喘吁吁，腦子嚴重缺氧！

　　教官一臉沒事，“好，休息兩分鐘！”

　　景棟暗罵“兩分鐘！真大方，哀家元氣大傷，喝兩鍋雞湯都補不回來！你就讓我們歇息兩分鐘！”景棟內心憋著不滿，但眼神很直白。

　　教官與她對視“瞪什么瞪！不服氣嗎？給我立正！”后綴一句“向右看！”

　　凱子哥拍拍景棟的肩膀說“說實話，我真想帶領全班同學虐他一頓！”

　　“還不知道全班男生打得過他不呢！”

　　“齊步走，到籃球場去！”

　　大家頭頂一面暗天，腳踩一灘臟水，教官在他們面前威風凜凜地來回踱步，高昂有力地叫囂，好像很有斗志的樣子！“雙手緊貼褲縫，雙腳合攏九十度，抬頭挺胸！”這教官不一會就叫囂到國家大事上去了，然后又老套地質問學生的自我價值！參軍的腳像中電了一樣發麻，像無數條蟲在骨頭上爬行，眼前一陣陣眩暈。

　　教官幸災樂禍道“累了吧，累就對了！我就是來折磨你們的。”

　　凱子哥在參軍背后嘀咕“我已經找不到腿的感覺了，不行了不行了，”凱子哥一屁股坐在地上。

　　教官以為這家伙坐在地上要撒潑呢！他準許凱子哥再休息兩分鐘，凱子哥恨之入骨又感激不盡。

　　之后大家又頂著雨扎馬步，蛙跳，抱頭蹲，齊步走，而教官卻躲在樹底下把這些學生的一舉一動指揮得如此呆板麻木。

　　搞得景棟渾身濕痛，教官叫到“今天上午只是個開始，下午再接再厲！”

　　結果還沒到下午就又被慘無人道的教官驅趕到操場上去了，午休都沒睡多少會兒。

　　晚上一躺床上，渾身骨頭要斷，連動一下都不能了，沒有刷牙沒有洗腳沒有脫衣服沒有蓋被子，一頭扎進深沉混亂的夢里。一連七天，被教官虐的死去活來！

　　軍訓完結后有兩天假，參軍搭車回家的時候，道路又被滂沱大雨沖刷了，車輪在地面上滾動，嗡嗡地蓋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