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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有人去世,擬今晚村民小組自發集體吊唁,每戶出一人,父母今晚外出,于是便將這光榮而偉大的任務安在了我頭上,血氣方剛的我當然提出抗議,于是意料之中的被痛罵一頓。
等到父母外出,暗自慶幸,然不料身后祖母監督,紅棗加大棒,我扭扭捏捏總算到了樓下,神情一臉悲壯。祖母實在看不下去,動了惻隱之心,便道:算了,你還是上樓吧,我去。
竊喜,嘴賤的補了一句:“那到時父親大人怪罪下來,就說你自己要去的。”祖母仿佛受到驚嚇般,立馬后退三步,那你去吧,我要是去的話就會跟你爸說是你不肯去的。
唉,終究是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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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半,匆匆忙忙的跟著一兩村民,夜幕降臨之時來到村中威望之人處,報上自家父親姓名,這地方早已經站無余地,環顧四周,年齡四十歲以下者僅我一人,平均年齡大概五十有二,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在等待人集齊的過程中,鄉親們熱烈的討論著要不要效仿隔壁村的禮金份額,期間還夾雜著女人們繪聲繪色的描述魚怎么做好吃,管事一點的還在清點誰家還有誰還沒到。我身處其中,感覺像是唯一的一個局外人。
鄉村底層的人們自有它生存的邏輯,生老病死觸及村莊倫理秩序的集體事件,反應出了這個村莊發展的本質邏輯。就像明明日常生活已不屬于本村的地理劃分的人家,還是會被在本村居住的老一輩叫回本村參加這個集體性儀式活動,雖然家中老人尚且在世,但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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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二十分鐘后,人集齊,隊伍出發,不過幾百米的距離,到達逝者家中,在哀樂聲中有樣學樣的表達了自己的哀思,轉過身發現自己跟隨的大部隊全部解散完畢,各自分散在不同角落。
于是我不等人招呼,趕緊的找了個最近的座位坐了,事實上也沒有人還顧得上我這個小年輕,大多數人都是看一眼就過了,最多也就是邊走邊思襯著這娃娃咋看著這么面生。
很幸運的,落座之后,坐我旁邊的幾個人我都不認識,且個人感覺他們也不怎么認識我,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我右邊的大姐開始向她右邊的大姐打聽我是誰,然后看著我特別熱忱的說了句我出去好多年了都不認識了。話音剛落,我職業性的假笑不受控制的呈現了。對不起,我也好多年不在家,我也真的不知道你是誰。
村莊還是那個村莊,只是在現在的年輕人這里,若是無老一輩的指引,估計連宗族秩序都得理好半天,更別提在這種場合準確的認出相應的臉并給予正確的稱呼了,年輕一輩相互之間看著大底都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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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二十分鐘后,大家都落座完畢,等待上菜間隙,開始相互打聽家長里短,說房價,談家暴,討論新婚夫妻該不該女方掌管財政大權,討論男人到底花不花心狡不狡猾。但總的來說,大家對男性風流的關注度不如對女性悲慘境遇的關注度,對別人家發生的不順意事情的關注度要多與人家順意的事情。
但是很神奇的是,八卦的間隙,大家都還記得向廚師投去打探的眼神,言語之間有怎么還不開飯的怨懟。
好了,開飯,上菜很快,菜上完了人們用餐也結束了。用餐完畢之后,人都作鳥獸散。我立馬跟上節奏,跟著兩個離我家稍近的鄉民,我走在他們最前面,一路無話。
走到分岔口,離她們兩步遠,我淡定的保持著原走路節奏,五六步遠之后,趕緊狂奔,雖然我是社會主義好青年,馬克思主義是我堅定的信仰,但是鄉村的夜是真的黑呀,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癖嫉郊遥l現大門竟然上鎖了,奶奶和妹妹都睡了,只好瘋狂敲門。
后面我思考了下,不行,明天還是得做做我妹妹的思想工作,讓她去,畢竟她也有二分之一的義務呢。
PS:寫在最后
足不出戶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多少天了,突然很想念當初處處湊熱鬧的日子,于是搬出了大概一個月前寫的一些類似隨筆的東西,整理了一下,緬懷那些可以盡情在祖國大地上游蕩的日子。我知道,烏云總會散,燦爛陽光外出放飛自我的日子終將會來臨,一起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