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chuàng)首發(fā),文責(zé)自負。
妹妹死后,我竟然收到了她的短信,她被困在了一間根本不存在的房間。
1
一個星期前妹妹因車禍去世了,出事的那天我們本該在甜品店里吃冷飲,一輛失控地貨車突然沖進了店里,我親眼看著妹妹的臉被車輪碾壓到變形。
這一個星期我?guī)缀趺刻於汲两诳謶峙c悲傷之中,妹妹的死對于我來說是那么的不可思議,我時常覺得這只是一場噩夢,只要我醒來就能看到身旁的妹妹。
然而每一次醒來都無法驗證我心中的幻想。
我和妹妹住在一個單身公寓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每天幾乎是形影不離。
仿佛上一秒她還在我耳邊俏皮地吹著氣,下一秒我們就陰陽兩隔了。
我經(jīng)常質(zhì)疑事情的真實性,甚至覺得妹妹并沒有真正地離開我。
當然,這都無法逆轉(zhuǎn)我親眼看到她死亡的真相。
我躺在床上看著外面陰沉沉的天,手機里放著妹妹最喜歡的音樂。
叮!突然的短信鈴聲打亂了我幽靜的思緒,然而我并沒有點開它的欲望。
下一瞬間,我渙散地目光猛地集中在了一起。
我努力修正聽覺回想剛才的短信鈴聲,叮當貓一個再熟悉不過的短信鈴聲,這是我為妹妹專屬設(shè)置的個人鈴聲。
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我還是忍不住打開了手機,當看到信息上的備注我徹底懵了。
竟然是妹妹發(fā)給我的短信。
我目光不自覺地看向床頭柜上妹妹遺留下的手機。
怎么可能?我出現(xiàn)幻覺了?
我?guī)е@愕點開短信,里面的內(nèi)容是妹妹在向我求救:“姐姐你快來救我,我被關(guān)在了隔壁房間。”
“倩倩!”
本能反應(yīng)讓我跳下床沖出房間,當面向?qū)嵭膲δ且豢踢@才恢復(fù)了清醒。
我們住的地方是一室一廳根本不存在第二個房間,我房間的隔壁只有一堵墻和一只靠著墻的掃把,而且我親眼見證了妹妹的死亡,是絕對不可能收到她的短信。
唯有一點,我出現(xiàn)了幻覺。
當我再次打開手機也證明了這一點,我并沒有收到來自妹妹的短信,一切不過是我的幻想罷了。
我看著墻上和妹妹的合照定了很久,平復(fù)情緒再次回到了床上。
不想出門,不想上學(xué),不想見到任何人。
妹妹的死給我?guī)淼臎_擊唯有足夠的獨處才能消磨。
我打開妹妹的手機翻看里面一張張可愛地自拍照,從小學(xué)到高中足足有1500張,說是自拍照但每張都有我的身影,準確來說這是我們共同的回憶。
這幾天我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它被我翻了多少次,然而這一次打開卻意外多出了一張照片。
我清楚記得里面的照片整整1500張,怎么會莫名多出來一張?
帶著疑惑我直接跳到了最后一張。
照片很模糊,中間一個緩沖的符號不停旋轉(zhuǎn)著。
相冊里面的照片怎么還會加載?
就在我一頭霧水時,照片開始逐漸清晰。
我看到了一輛拉滿鋼管的貨車......
接下來的畫面瞬間讓我頭皮一陣酥麻。
這張照片竟然是妹妹遇難的甜品店,車輪下面是她那張被壓到變形的臉。
我顫抖地放大照片......那半張臉上被血充紅的眼睛此時正死死盯著鏡頭。
我扔掉手機蜷縮進了墻角,被自己的尖叫聲震得腦袋嗡嗡作響。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一定是看錯了。
手機一直在我這里不可能多出一張照片,妹妹死得時候我在場她是閉著眼的,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一定是我兩天沒吃飯被餓出了幻覺。
我盯著地上的手機,靠著墻小心站起身,試探性窺了一眼手機屏幕。
然而這一次我看到的卻是一張正在吹蠟燭的小女孩。
我記得那張照片,那年過生日我給她拍的。
照片上的數(shù)量不多不少還是1500張,我長吁一口氣掏出含在嘴里的劉海,撿起地上的手機。
我不能再這樣了,再這樣下去我非得精神分裂不可,我要振作起來,天上的妹妹一定不想看到我這樣。
我要出門我要吃飯,我要面對現(xiàn)實,我要親自為妹妹銷戶。
穿好衣服帶上口罩,來到窗臺給鐵寶澆上水。那是我和妹妹一起買的盆栽,它是綠蘿,生命力頑強所以我們給它取名鐵寶。
我?guī)祥T口快放到發(fā)霉的垃圾,還有那串總是被妹妹亂扔的鑰匙。
開門的瞬間,我停下了扳動門把的手,目光僵硬地轉(zhuǎn)向廁所的位置。
我聽到了沖馬桶的聲音。
還有那個總是卡殼的沖水按鍵此時似被人扣得咔咔作響。
聲音那般清晰真實,我支起耳朵嘗試從鄰居的方向來取證這個聲音,但我忘記了,我的鄰居是樓道。
這間房除了我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第二個人,那么是誰在用廁所?
扣按鍵的聲音還在持續(xù),而且從聲音來斷定,它沒有用手而是一把螺絲刀,這個聲音我再熟悉不過,因為那把螺絲刀是我放在馬桶蓋上的。
幻覺過后就會出現(xiàn)幻聽么?可這聲音為什么如此真實。
連畫面仿佛都回到了上個禮拜,我站在門口拎著書包一臉憤憤等待廁所里解決內(nèi)急的妹妹,她還埋怨我螺絲刀買得太粗根本就不好扣。
我半張著嘴巴,眼神呆滯地看著廁所門,手中的垃圾袋脫了一扣垃圾撒在了地上。
按鍵扣上來了馬桶再一次通上了水,明知道這是幻覺可還是忍不住把它聽完。
莫名的期待感讓我心跳加速,我期待那把螺絲刀重重摔在地上在被罵上一句:“簡月看你丫干得好事!”
馬桶是我弄壞的,妹妹因為這事沒少挖苦我。
應(yīng)了出場的順序,那把螺絲刀被摔在了地上,與此同時我心也跟著顫了一下。
可沒了那句罵人的話。
聲音在這一刻停止了,我拾起地上的垃圾出了門。
2
可能是太久沒有出門的緣故,感覺今天的天格外奇怪,明明太陽耀得刺眼,街道上卻灰得令人壓抑。
還是那條熟悉的胡同,這是我和妹妹上學(xué)的必經(jīng)之路。
胡同的盡頭還是那個熟悉的身影,賣糖葫蘆的老爺爺。
他每天都會推著自行車準時出現(xiàn)在這里,他最喜歡給我們姐妹講鬼故事,每天放學(xué)我和妹妹都會忍不住去聽一會再走。
離老遠他就看到我了,即便我戴著口罩還是被他一眼認出,他聽說了妹妹的事,臉上沒了以往的憨笑反而掛上了一絲哀傷。
今天我并不想和他招呼,更不想聽他的鬼故事,我避開他的眼神低著頭從旁邊經(jīng)過。
本以為他會理解我,但還是把我給叫住了。
“小月啊!”
我停下腳步,讓我奇怪的是他的語氣,很僵硬,似乎我的名字讓他那般難以啟齒。
我好奇地轉(zhuǎn)過身,竟從這張70歲的臉上看到了恐懼,尤其是他看我的眼神。
我疲憊地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訴他我今天不想聽鬼故事,因為我知道他講鬼故事的時候喜歡裝恐怖來烘托氣氛。
他似乎沒有聽進我說的話,表情越發(fā)夸張,呼吸也跟著急促。
“你看見沒有?”
他湊了過來很小聲地說,眼神時不時瞟向我的身后。
我順著他的眼睛看向身后,一棵樹而已。
“看見什么?”
“她回來了。”
“誰回來了?”
“陳爺爺我現(xiàn)在要趕著出門,現(xiàn)在真的沒有時間聽你的鬼故事。”我有點生氣。
我剛要走被他一把又給拉了回來。
“孩子,你妹妹回來了!”他抓著我的手,眼睛瞪得老大,語氣顫抖。
我被他的反應(yīng)嚇到了,好一會才回過神。
我沉默了半晌,向上兜了兜欲要涌出的眼淚:“她不會再回來了。”
我本以為健忘的陳爺爺一時間忘記了妹妹已經(jīng)沒了這回事,他接下來的話證明我錯了。
“你妹妹的鬼魂回來了。”
“你在說什么?”
“你妹妹真的回來了,她現(xiàn)在就跟著你身后。”他眼神還在向我身后瞟。
我擋住的他視線,慍怒地看著他:“陳爺爺請不要開我妹妹的玩笑可以么?”
聽慣了他的鬼故事,會讓我認為妹妹成了他故事中的素材。
“孩子我沒有騙你......”他臉急得通紅,聲音很小生怕第三個人聽到,可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她現(xiàn)在就藏在你身后那棵樹。”
我本能地回過頭卻被他滿是老繭的手扳住了腦袋:“不要回頭!孩子你聽我說......聽我說。”
“我從你妹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舍......她是想帶你走啊孩子!”
我怔怔地看著他,明明覺得很扯淡卻還是被他激動的反應(yīng)深深帶入了進去。
莫名的緊張感讓我握緊了衣角。
“千萬不要相信她說的話,不要被她引導(dǎo)進入任何一個陌生地方,陳爺爺不能害你。”
還沒來不及消化他的話,我被大貨車喇叭聲震回了神。
荒謬。
“我知道了。”
我啞然地看了他一眼,平靜地離開了。
3
去派出所的路上我腦袋昏沉沉,落枕讓我肩膀陣陣酸痛,空白的思緒里總是崩出早上那條莫名的短信
“姐姐你快來救救我,我被關(guān)在了隔壁的房間! ”
下一秒,我猛停下腳步定住了表情,我腦海里竟然浮現(xiàn)出了隔壁那扇門的模樣。
很真實,很清晰,深紅的門框,銀色的把手,把手上面拴著一根我上個月買的紫色發(fā)圈。
為什么?
那是一間根本就不存在的房間,為什么我能想到它的樣子。
不對,上次妹妹和我鬧別扭她好像就躲在了那間房。
不對,那里明明是一堵墻,明明什么都沒有。
那房東阿姨為什么收了我兩間房的房租?
對了我的房租是多少來著?
那間房放了一張粉色的床,床單上面印著叮當貓的圖案。
白色的衣柜,圓圓的電腦桌。
那間房越來越清晰......
為什么會這樣?
瘋了,我是瘋了嗎?
我蹲在地上用力敲打著腦袋, 不由得叫出了聲。
路口正在指揮的交警朝我走了過來,他輕輕吹了一下口哨,跟著蹲了下來。
我抬頭,瞬間睜大了眼睛,他眼神空洞,嘴唇發(fā)紫,臉色青得像具尸體。
他嘴蠕動著,似在說話,可我聽不見任何聲音。
我從他嘴型讀到了一句話。
“你要小心,不要進入那個房間。”
我猛地站起身,看向周圍的人,每個人都是那張鐵青到?jīng)]有生命跡象的臉,他們停在路上,坐在車里,都是那般空洞地眼神全部看向了我。
人群夾縫中,我看到了半張熟悉的臉。
下一瞬,我身體一震,我感覺有人在拍我的肩膀。
啊!!!!
我發(fā)出了不屬于人類的尖叫聲。
“喂!喂!”
我再次睜開眼,面前是一張被曬得黝黑的臉,是那個交警,他有些忌憚地看著我,顯然被我的尖叫聲給嚇到了。
一切又恢復(fù)了正常。
“您剛剛說什么?”我問他。
“我說你要小心一點,不要偏離人行道,你看你站的位置都偏哪去了。”
我擦去額頭上的汗,歉意地笑了笑:“謝謝啊。”
4
“戶口本,身份證,死亡證明。”
“喂!干嘛呢?”
我排著隊,看著窗外發(fā)呆,民警幾次才喚回我抽離地思緒:“啊?怎么了?”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你是不是來辦理銷戶的?”
“是......是啊。”
“我這邊都喊你幾遍了,我要戶口本,身份證,死亡證明。”
“哦哦。”我緊忙翻著兜,遞了上去。
他看了一眼身份證,臉瞬間黑了下來。
他問我:“你叫什么?”
“簡月。”
“你是來辦理銷戶的對么?”
“對。”
他拿起那張死亡報告單呈在了我面前:“告訴我這是什么。”
“死亡報告啊。”
“看仔細咯!”
我看著那張紙上讀著上面的字。
“死亡醫(yī)學(xué)證明......沒錯啊!”
等等......我重新確認了一下上面的名字,簡月?我的名字?!
我繼續(xù)向下看,徹底傻眼了。
尸檢上的照片......那具沒了半張臉的尸體竟然是我。
民警走出辦公室來到我跟前再次舉起那張報告單:“所以你是給自己銷戶的么?”
“惡搞到派出所來了。”
“我告訴你,如果你不是未成年我可是要拘留你的,造假證違法你清不清楚?”
我聽不進他的話,目光呆滯。
為什么會這樣?爸爸他搞錯了嗎?
那尸體照片是怎么來的?
恐懼,離奇占據(jù)了我空白的大腦。
我拿過他手中的單子再次確認著。
不是幻覺,這就是我。
我跑出派出所,第一時間撥通了爸爸的手機。
無人接聽。
我再打。
還是無人接聽。
打到第三遍的時候電話終于通了,卻沒有爸爸的聲音。
我聽見的是嘈雜一片,像是很多人在吵架。
“喂爸!”
“爸!”
“你在哪!你怎么不說話!”
我急得快哭出了聲,還是沒有人說話,隱約中我聽見了一句女人的聲音:“繼續(xù)按!鹽水灌進去!快!”
來不及多想,我掛斷電話給媽媽打了過去。
同樣媽媽那邊也無人接聽。
為什么在我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一個都不在,我快要瘋了。
一瞬間我腦海中閃現(xiàn)出一個畫面,我又看到了那個房間。
還是那張粉色的床,白色的衣柜。
接連又閃出兩個畫面。
床底下,躲著一個人......
我將鏡頭推進......是倩倩!
她身上綁滿了繩子,嘴巴被毛巾堵住,她哭得撕心裂肺,她在向我求救!
“倩倩!”我喊出了聲,于此同時腦中的畫面消失了。
不行......我要回家。
我像個機器人一樣搖晃著腦袋,嘴里喃喃個不停:“我要回家,倩倩在等我救她......”
我環(huán)視著周圍尋找家的方向。“我要回家......”
一張熟悉臉突然擋在了我面前。
是個六十多歲的來老太婆,僂著個身子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認識她,卻怎么都想不起來她是誰。
“丫頭,我可算找到你了。”
“找我?您是?”
她像陳爺爺一樣激動地握著我的手:“我是王婆婆啊,不認識我了嘛?”
王婆婆?我想起來了,她是我家樓下賣早餐的王婆婆。
上初中那會我還住在自己家,王婆婆知道我們姐妹倆總愛遲到,每天提前都會把早餐給我們預(yù)留出來。
幾年不見她看上去年邁許多,還是那般親切。
手心傳來的溫暖消散了些我心中的恐懼。
“我想起來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兒?”
“丫頭啊,婆婆這次來找你......”她突然咽住了話,眼神鬼祟地看了看四周。
“怎么了王婆婆?”
她湊近我,小聲激動道:“我看到你妹妹了。”
我震驚地看著她。
“王婆婆為什么你也這么說?”
“我昨天半夜看到她了,我以為她是回來過頭七,但她和別的鬼魂不一樣,她眼睛里有太多牽掛和不舍。”
王婆婆壓低著聲音苦這個臉:“她這是想帶你走啊丫頭。”
“你一定要聽王婆婆的,不要相信你妹妹說的任何話,還有......千萬不要進那個房間!”
房間......她也知道那個不存在的房間。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她,這怎么可能呢?
先是陳爺爺,再是王婆婆,說的近乎一樣的話,都是妹妹回來害我。
“怎么會這樣......”我搖著頭,掙脫她的手,沖進路旁的公廁,打開水龍頭瘋狂的往臉上灑水。
這時,手機響了,是媽媽打來的。
“喂月月,打電話什么事兒啊?”
“媽!”我眼淚開始止不住地往外涌,帶著哭腔,“今天是怎么了......”
“不哭不哭月月不哭,咋了跟媽講。”
“為什么大家都那么奇怪,媽,我是不是病了!你在哪啊!”
“不哭寶貝,媽現(xiàn)在在樓下呢,昨半夜王阿姨突然病逝了這不都在這幫忙活著呢。”
“哎,人說沒了就沒了,我還尋思最近請她到家吃個飯呢。還記得吧?就老給你們提前備好早餐那個王婆婆,多好個人啊。”
我停滯半晌猛地回過頭看向路邊,那個年邁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喂!月月啊有沒有聽媽說話呢?”
“喂?”
手機順著我的耳邊滑在了地上。
王婆婆已經(jīng)死了......王婆婆已經(jīng)死了......
我大腦中不停回放著這句話。
“姐姐真厲害!”
突然的女童聲將我拉回了思緒,我猛地回過神低頭看下去。
是一個手拿棒棒糖的小男孩,他正在對我笑,笑得很開心。
“姐姐的力氣比爸爸都大。”
我不明白他的話,愣愣地看著他。
接著一個少婦將他拉走:“然然不要亂跟別人講話哦。”
男孩突然坐地撒潑:“我也要騎脖子媽媽我也要騎脖子。”
少婦咒罵了一聲:“好端端騎什么脖子!回家騎你爸去!”
我撿起地上的手機,從屏幕的倒影中我看到了一縷長長的頭發(fā)蕩在我額頭。
我站起身僵硬地轉(zhuǎn)向旁邊的全身鏡。
我的脖子上......坐著一個小女孩,她穿著校服披散著頭發(fā),慘白的手上系著一根熟悉的紅繩。
鏡子中她原本耷拉的腦袋緩緩抬起,我看到了她的臉,是妹妹小時候的樣子。
她在沖我笑,笑得很邪魅。
“月月。”背后突然傳來我的名字,我身體一抖再一看妹妹已經(jīng)消失了,鏡子中出現(xiàn)了另一個身影,爸爸。
“月月,你不能再回那個家了。”他激動地看著我。
眼前的爸爸莫名讓我有點陌生,我不由得向后退了兩步:“為什么?爸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給你妹妹下葬的陰陽先生跟我說,倩倩想要帶走你。”
“千萬不要相信你妹妹的話!”
我今天的世界是怎么了?為什么所有人都跟我講那些不可理喻的話,我真的瘋了嗎?我真的因為妹妹的死得了精神分裂嗎?
5
驟然間,我被帶到了一間屋子里。
粉色的床,白色的柜子......
這是那間臥室!我看到的那間臥室!
我怎么突然來了這里?爸爸呢?
這時,房間突然傳來一陣空靈的回聲:“姐姐,我好怕啊。”
是妹妹的聲音。
“倩倩是你么?”我激動地喊著她的名字:“倩倩你在哪?”
“姐姐,你為什么不來救我啊......”
“這里很黑,我什么都看不見,為什么你們都不來找我。”
“我被勒得喘不上來氣了姐姐,你要來救我,救我!”
“倩倩我在這我在這,告訴我你在哪?”
畫面一轉(zhuǎn),我又回到了公廁,爸爸正用力搖晃著我的身體:“月月!月月!你醒醒!”
我眼睛逐漸瞇開一條縫,朦朧之間看見了爸爸那張焦急的臉。
我猛地睜大眼睛激動地對爸爸說:“倩倩被關(guān)在了那個房間,我要去救她!”
說著我欲要掙脫他的手,他拼命的阻攔我。
“那是幻覺!你看到的房間只是一面窗戶,她在引導(dǎo)你從樓上跳下去啊!”
“你妹妹她已經(jīng)死了,已經(jīng)不是人了,她會害死你的!!”
“你胡說!妹妹不會害我的!”
“爸,爸!你聽我說!”我瞪著眼睛,央求地看著他,“我看到了倩倩被人用繩子綁在了床底下,我要回去救她,她需要我!”
“月月! ”
我咬開他手,拼命地往公寓跑。
她需要我,我要救她出來,我邊跑邊呢喃著。
回去的路上我再次遇到已逝的王婆婆,她擋在了我前面,和爸爸相同的口吻:“ 孩子你不能回去啊!”
這次我看清了她沒有影子腳也沒有落地,她是飄過來的。
“王婆婆等我救出妹妹就過去看你。 ”
我繞過她的身體繼續(xù)向前奔跑。
我回到了那條胡同,陳爺爺似乎早有所準備將自行車橫在了胡同中央剛好擋住了去路。
“小月啊,你怎么這么不聽勸,你回去不得啊!”
“進去你就沒了啊! ”
我搖著頭努力從自行車周圍尋找突破口:“不會的不會的妹妹她不會害我的。 ”
我內(nèi)心的另一句話卻是只要她想,我愿意陪她一起走,妹妹從小就怕黑她的身邊不能沒有人,我不想看到她一個人走在漆黑的黃泉路。
就在我欲要扒開面前的自行車時,猛地抓了個空。
我愣住了,為什么我碰不到這輛自行車。
我顫抖地摸向車頭前面立著的糖葫蘆,我摸不到。
為什么我摸不到我最愛吃的草莓糖葫蘆。
我僵硬地轉(zhuǎn)過頭看著慈眉善目的陳爺爺,他和王婆婆一樣沒了影子。
眼淚瞬間涌入了眼眶:“陳爺爺你……”
陳爺爺輕嘆了一口氣,露出了一抹無能無力地笑:“有幾天了。年紀大了早晚要接受這一天。 ”
“這不頭七么都回去看自己的家人了,我這無兒無女的。”陳爺爺憨笑著,摸著陪伴多年的自行車,“我尋思著在陪陪我的老伙計,還能再看看你們姐妹倆。”
陳爺爺陪伴了我們好多年,在我心里像親爺爺一樣。
我抽泣著,想要擁抱他,卻再也沒了機會。
“可我怎么都沒想到,去得路上遇到了小倩,她四處躲避陰兵,就為了回來找你我怎么拉也拉不住,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思念會間接性害死你。 ”
“所以小月你一定不能回去。 ”
我擦去臉上的淚,向陳爺爺深深鞠了一躬,轉(zhuǎn)身穿過自行車往公寓跑去。
“孩子! ”
我不顧他的叫喊,心中的執(zhí)念雷打不動。
妹妹需要我,我必須要回去!
6
我跑進電梯按下22樓。
電梯里我再次遇到了那個小男孩,他躲在角落瑟瑟發(fā)抖。
“你媽媽呢? ”我問
他看了看我,眼神中帶著疑惑。
下一瞬他興奮地蹦到我面前:“姐姐你能看到我? ”
壞了,這句話一出我便知道了。
我蹲下身子,愁著眉頭:“剛才不還好好的嗎?發(fā)生了什么?? ”
“姐姐,為什么媽媽看不到我,我叫她都不理我。”
“你…… ”我突然停住了話,目光緩緩轉(zhuǎn)向電梯門上方屏幕滾動的新聞。
畫面中路口兩輛車相撞,場面慘不忍睹,一個女人圍繞著車身焦急地徘徊。
鏡頭慢慢推進,畫面被放大,兩車中間夾著一個打馬賽克的小腦袋。
我睜大眼睛猛地低頭看去,此時小男孩已經(jīng)不見了。
我咽了咽口水平靜地走出電梯,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讓我對死亡已經(jīng)麻木了。
回到公寓門口,我站了很久。
兩種聲音在我腦中反復(fù)撕扯著,妹妹求救聲,還有爸爸陳爺爺他們的呼喊聲。
當想到妹妹那張無助的臉,我毅然決然地打開了門。
我看到了那扇門。
就在我房間的隔壁,和我腦中的畫面一樣,深紅的門,銀色的把手,把手前面掛著一個紫色的發(fā)圈。
我邁著機械式的步伐一點點向它靠近,眼睛里平靜地像貝加爾的湖面沒一絲波瀾。
我摸到那個把手,它……是真實存在的。
這時,身后傳來了一聲我最想聽到的聲音。
“姐。”
我轉(zhuǎn)過身,看見的也是我最想要見的人。
她穿著出事那天的粉色裙子站在廁所旁邊,還有為她班級喜歡的男生專門編的兩條麻花辮,她在笑,笑得很甜。
她說:“你準備好要進去了嘛?”
我看著她,瞳孔逐漸蒙上一層霧氣,許久,我輕輕點了點頭。
“那就進去吧。”
我推開門的瞬間,周圍的事物發(fā)生了變化。
隨著一陣眩暈,我再次睜開眼,已然來到了一間病房,不,準確來說是一間急救室。
我看到了一模一樣的我正躺在手術(shù)臺上被醫(yī)生一次又一次按壓著胸口。
那個我,緊閉著眼睛,臉色慘白嘴唇發(fā)青。
看得出她正在與死神叫板。
手術(shù)室的門窗上印著爸爸媽媽痛哭流涕的臉。
她怎么了?
為什么會這樣, 她是我,那我……又是誰呢?
7? ?
簡倩倚在廁所門框彎著腰撅著臀擺出一個自認為很迷人的姿勢,朝著門口一臉茫然的姐姐努了努鼻子妖嬈地說道:“簡月同學(xué),我......能請你跳支舞嘛?”
門口站著的,是正等她拉完屎一起去上學(xué)的姐姐簡月。
簡月看著面前花枝招展穿著酷似夜來香女郎的妹妹,臉色從白到青再到綠。
“你確定要穿成這樣去上學(xué)?”
簡倩眨了眨眼睛:“嗯哼!”
“我......”簡月捂著腦門氣得直轉(zhuǎn)圈圈:“我還以為你他媽今天便秘......你竟然是躲在里面化妝。”
“洗掉。”
“哎呀!姐——”
簡月瞪著眼睛拉著長音:“我!叫!你!去!洗掉!!!”
簡倩跺著腳撒著嬌::“哎呀今天校慶嘛——”
“校慶不讓陪酒的進!趕緊把臉上的橙紅藍綠給我卸了,衣服換掉!”
“土老鱉!”簡倩氣哄哄地跑回房間。
好說歹說最后換了一件粉色的蓬蓬裙這才勉強過了姐姐這關(guān)。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原本那個樸素的女孩越來越注重自己的外表,簡月也不是第一次為這事發(fā)飆了。
青春期少女愛美本沒錯,但簡倩的美卻過于畸形,這也是簡月無法接受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她的改變是因為校外的一個混混。
簡月第一次發(fā)現(xiàn)妹妹的異常是在文化廣場的酒吧街,她穿著黑絲短裙和一個染著紅色頭發(fā)的青年熱吻。
從那以后讓簡月頭痛的日子開始了,她時刻堤防著妹妹一舉一動生怕她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兩姐妹相差一歲同上一所學(xué)校,同是高三一班的學(xué)生。
眼看大考將至,簡倩的成績卻墜崖式下滑。
這可愁壞了吧爸媽,愁壞了姐姐。
校慶結(jié)束,簡倩提出了一個無理的要求,她要去同學(xué)家過夜。
換做以前那個乖乖女,興許簡月也就答應(yīng)了,但如今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她是去和別人去開房。
電話里簡月強忍著怒意:“哪個同學(xué)?”
“就是那誰......那個張小花,她今天過生日。”
“張小花是吧?行,我也認識她,你帶我一塊去。”
“哎呀人家又沒請你,你去多尷尬啊。”
“我告訴你簡倩,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這樣吧,你來冷飲店請我吃杯冰淇淋,我考慮一下。”
“真的?”
“嗯你來吧。”這些話簡月幾乎是咬著牙說完的。
她拍了拍胸口平復(fù)好呼吸,為接下來的政治課準備好素材。
還是那間復(fù)古式的冷飲店,簡倩推開門蹦蹦跳跳地來到姐姐座位前:“本小姐來啦!”
緊接她吆喝著老板:“大胡子,老樣子!”
“呦這是哪家小美女啊?原來是倩倩啊!嘖嘖小粉裙真不錯呢!”大胡子老板調(diào)侃著。
座位上的簡月全程面無表情,看都沒看她一眼。
簡倩剛坐下她便一針見血地開口道:“那個紅毛是你男朋友對吧。”
“什么紅毛?”簡倩避開她的目光,眼神無措地摸著裙角。
“我都看見了。”
“你看見什么?”
“要我說的那么清楚么?”
簡倩的臉有些微紅,尷尬地表情轉(zhuǎn)瞬間變得無所謂:“對,他是我男朋友。”
見她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簡月慍怒的點了點頭:“你們約好今晚去開房對吧。”
“對。”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簡倩抿了口果汁色迷迷地眨了下眼睛:“我當然知道呀。”
“你馬上要考大學(xué)了你知道嗎?”
“不太清楚耶!”
“為了他這樣真的值嗎?”
“我喜歡就好咯。”她對著胸前的小鏡子涂著口紅。
“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簡月抽了抽鼻子,哽咽地向上看去。
下一秒,簡月猛地奪過她手中的鏡子狠狠摔在了地上:“我告訴你簡倩!我不可能讓你們在一起!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一秒都不能離開我的視線!你死了這條心!”
“你給我老老實實考上大學(xué)!”
“他是個地痞他能給你未來么?他只會毀了你!”
“我不想看見你這么墮落下去!”
簡倩擦了擦臉上的口水緩緩站起身,笑了笑:“你在支配我么姐姐。”
“你為什么這么說他呀,他也有自己努力的方式啊姐姐。”
“考上大學(xué)又能怎么樣?就成人尖子了?”
“你對得起爸媽么?”簡月的嘴唇氣到發(fā)顫。
她笑出了眼淚:“你好棒啊姐姐,你成績那么好,那么乖那么懂事,那么討爸媽喜歡,他們有你就夠了啊?你簡直是我的膜拜對象。”
“你無論做什么都那么討人喜歡,我呢,做什么都是錯的,吃飯的時候我多夾一塊肉,媽媽都要斜我兩眼,為什么呀?我有努力去做了呀?”
“我有什么作用呢?從小就沒啥存在感,嘿嘿,我尋思長大了就能有人注意到我了,紅毛有什么不好?他以我為中心什么都聽我的,我覺得我找到了活著的意義呀,姐姐。”
簡月流著淚心疼的握著她的手:“倩倩,別這樣。”
此時她內(nèi)心充滿了自責(zé)與愧疚,她怪自己沒有走進妹妹心中那道坎,導(dǎo)致她性格扭曲。
她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自己性格那么活潑愛說話,妹妹卻總是沉默寡言躲在角落。
簡倩用力甩開她的手退到了大廳的中央指著簡月的臉大聲吼道:“所以你來告訴我未來是什么!幸福是什么!我18歲那天我發(fā)誓不允許任何人再來支配我的生活,包括你簡月!”
她轉(zhuǎn)身出門,開門的瞬間一輛拉著鋼管的貨車徑直朝她撞了過來。
貨車沖進了店,將她整個人埋了在了車輪下。
十幾年的情緒終于爆發(fā)出來了,終于得到了暢快,這一天,是她新生的一天,卻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簡月看著車輪下的妹妹一時間出了神,像件物品一樣擺在那動彈不得。
她的神情似乎在這一刻被定格,接下來的每一天都這樣傻傻發(fā)著呆,眼睛一眨不眨,也說不出一句話。
直到喝下那整罐安眠藥才舍得閉上眼睛。
8
我想起了一切。
......
妹妹來到我旁邊同我一起看著臺子上被搶救的人。
她微笑著:“姐姐,回去吧你不屬于這里。”
我僵硬地轉(zhuǎn)過頭,淚汪汪地看著妹妹:“倩倩......我對不起你。”
她撫摸著我的臉:“答應(yīng)我,好好活下去。”
......
后來......妹妹再也沒有來過我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