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寒山紅楓
在老舊的瓦房頂上,濕潤肥沃的土壤里,滋生了瓦松這種植物。
房頂?shù)耐咂希械袈涓癄€的樹葉、枯枝,風(fēng)刮來的塵土,以及衰敗的楊花柳絮,這些物質(zhì)在大自然的醞釀下,形成灰黑色的土壤附著在瓦片上。樹木、野草的種子很難成活,幸存者也只是在屋角出現(xiàn)。只有瓦松在屋頂大面積肆無忌憚地生長。
瓦松是一種可愛的植物。它的葉子像小棍棒,每一根都胖乎乎,圓滾滾,讓你忍不住想摸一下,掐一下,仿佛那肉肉的小棒會彈起來。它的莖粗壯,而且多分叉,每一個分枝上有許多沉甸甸的葉子。它的根系發(fā)達,須根很多,能牢牢地深入土壤,使得整體能夠吸收營養(yǎng),又不至于被順流而下的大雨沖出土壤。
瓦松是一種神奇的植物。看,它是灰色的,每一棵都像小松樹一樣直立,挺拔。在房頂上,高高低低的瓦松形成一片小小的“森林”,遠(yuǎn)遠(yuǎn)望去也挺壯觀的。
在干旱的季節(jié)里,多日無雨,連露水也很少。當(dāng)火辣辣的太陽照射大地,瓦松就收縮身體,它的葉子擠緊,再擠緊,那些小棒上有了許多褶皺,垂頭喪氣,昏昏欲睡似地趴在瓦片上。一旦雨水來臨,葉子馬上蘇醒,像吸滿水的海綿一樣,變得光滑、圓潤。每一棵都精神抖擻,仿佛充滿無窮的力量。
記得八九歲的時候 ,放學(xué)和小伙伴一起摘野花,從別人的菜園邊拽下幾顆青澀的杏子,有時去看別人摘瓦松。那時候瓦房很多,尤其一些老房子,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瓦松。年長的爬上屋頂,興致勃勃,我們在下面翹首企盼,催促他們多摘點扔下來。
在童年的孩子眼里,那毛茸茸的東西應(yīng)該很好吃吧。大家嘗了一口,又酸又澀,還有一點咸,真是大失所望。不過,還能拿著玩,摸一摸,捏一捏,最后的結(jié)局是蔫了,扔掉了。明天想要,還可以再摘。居然還有人把瓦松種在花盆里,但是種不活。大概它只喜歡屋頂?shù)目諘绾桶察o吧。
鄰居家的永豐比我們大幾歲,他經(jīng)常爬房頂。有一次,它爬上房頂,看著碩大的瓦松心花怒放。正摘著,房子的主人陳伯不知道啥時候從地里回來了,一雙大手拿著長長的竹竿陰沉沉地站在那里。永豐慌忙從房頂下來,兩條腿像篩糠一樣,干著急就是跑不快。后面是揮舞著竹竿窮追不舍的陳伯和一串串粗魯?shù)脑捳Z……
摘瓦松是相當(dāng)危險的。一則,老房子年代久遠(yuǎn),梁柱都不結(jié)實,更何況站在瓦片上;二則,如果失足落下,誰的責(zé)任?
后來,永豐的父親把永豐狠狠打了一頓。小伙伴在父母的管教下再沒人提摘瓦松的事。
光陰似箭,彈指一揮間,村里許多人蓋起了平房,有的去城市工作,住上了樓房,像候鳥一樣在逢年過節(jié)時遷徙。村里瓦房很少了,偶有一處,也是搖搖欲墜,哪里還有瓦松的影子?
童年的伙伴也已四散不知去向,偶有聯(lián)系,也是不咸不淡說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畢竟大家肩上擔(dān)著責(zé)任和義務(wù),曾經(jīng)年少的友情被歲月沖淡了。
就算聊起舊事,也沒有往日的心情,甚至一度沉默。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懷念吧。想起童年無憂無慮的歲月,那種云淡風(fēng)輕的心情,就像帶給童年快樂的瓦松一樣,永遠(yuǎn)留在記憶深處。
把美好塵封在記憶里也是一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