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miss the days when life was so simple
Felt like the glass was always half-full
Where did that go?"
我們像是一只沒有風帆的小船,被潮水推著向前,燈塔淹沒在濃霧里,我們就要溺水。可寒冷會讓你變得清醒,時間也在抽打你的耳光,颶風拽著你的衣領,逼迫你繼續向前。
我們迷失在這汪洋的海水中,任憑我們哭的撕心裂肺。
我找不到我自己了。
我幾乎要暈過去了。
睜開眼,我看到了沐浴在陽光明媚下的村子,一個被太陽曬得黢黑的小男孩在門口的水泥石凳上看書,大門前的小路邊是一條被灌木叢遮擋的小河,小河很窄,大約兩米寬的樣子,小河的對岸則是一望無際的田地——一片金色的海洋。金色的麥田和湛藍的天空交界的地方,還有一條更寬的河,被藏在了樹林里,都屬于這個村子。夏天的風從遠處飛奔而來,一股腦兒躺在這片金色的麥田里,在里面高興的打滾,泛起一條又一條金色的漣漪。
小男孩安靜的坐在門前石凳上,把臉深埋進一本紅色封皮的書里,瘦削的四肢被曬得黢黑,骨頭的輪廓清晰的突顯出來,石凳前的地上是一雙隨意擺放的涼鞋,鞋里已經進了砂礫和螞蟻。
遠處的風還在麥田里跳著舞,可小河的這邊——小男孩坐的門前,卻是出奇的安靜,甚至沒有一粒塵土被風吹起,就連鞋里的螞蟻也在安靜的享受午后的陽光。
一對木質的大門敞開著,門上被噴了藍色的油漆,門面上還貼著秦瓊和尉遲恭的畫像,可是畫像早已被風掀開了一角,是秦瓊的一只腳和尉遲恭的一只胳臂被對折了起來。大門里的院子里是一顆槐花樹,幾只小雞正在樹下啄著什么。槐花樹的旁邊是柴火堆,里面還有幾個母雞剛下的雞蛋。
小男孩可能是累了,他蜷起右腿的膝蓋,把書放在膝蓋上,漏出了那張同樣曬得黢黑的臉,小男孩看起來十二三歲左右的樣子,臉頰上還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痦子。
小男孩在讀《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主角是保爾柯察金。
小男孩可能是讀累了,他把書放在石凳上,雙目望向了遠處的金色的麥田,眼神有些飄忽,好像在回憶書中的章節。然后他又把目光拉倒前面的小河,可能是熱了,他丟下書本,連涼鞋都沒有穿,就跑進了灌木叢中的小河里。
這時,風吹了過來,翻動了在石凳上的書頁,這頁上寫著“人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
小男孩彎腰在小河里走著,河水清澈見底,斑駁的陽光穿過灌木叢的縫隙射進來,河水很淺,沒到了小男孩腳踝的位置。小男孩喜歡把腳陷進河水里的沙子里,因為柔軟的細沙會慢慢的從雙腳上滑過,癢癢的,很舒服。
小男孩在水里仔細的尋找著,他想抓幾條魚,當然了,都是一些小魚。抓起來難度很大,因為小魚大部分也都是接近河水的顏色。這時候小男孩發現了一條靜止在河水里的小魚,他慢慢的彎下腰,兩只手像一張緩緩下落的網,他屏住呼吸,只聽見河水流淌的聲音,在他剛要接近小魚的時候,這只小魚瞬間發動自己的身體,就這樣憑空消失在小男孩的視野里。
這時小男孩頭頂傳來腳步聲,他把腰稍微拱起,透過灌木叢的縫隙看向小路,是奶奶邁著自己緩慢的步伐走出了大門,估計是到飯點了,奶奶去找小男孩吃飯。可小男孩故意藏在小河里,不讓奶奶找到他,憑借灌木叢的掩蓋,這里可是小男孩一個重要的秘密基地,也為小男孩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成為村子里孩子們的老大奠定了基礎。
就這樣,小男孩在小河里看到了村子里好多人從這條小路路過,有村里做豆腐的二楞買的傻媳婦,有他最期待的從遠處村子里走路來的舅老爺,當然還有他最害怕的啞巴。
奶奶門前的小路發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包括小男孩整個家族聚在一起開心的拍照,那是小男孩遠在城里的大爺一家拿來了他們沒有見過的照相機,還有小男孩第一次學騎自行車在路上摔的四腳朝天,還有爺爺奶奶的離世,喪葬隊伍從這條路上浩浩蕩蕩……
這個小男孩就是我,這都是我腦海里的回憶,在奶奶門前石凳上看書的回憶是我童年最寶貴的記憶之一。每當我想起這段回憶,我的內心總是無比的平靜,沒有任何的焦慮,仿佛靈魂受到了洗滌一般。
現在快要到而立之年的我迷失在這繁華的世界里,找不到出去的方向,記憶中的故鄉早已被現代科技城市化,變成了不像農村也不像城市的“荒蕪之地”,奶奶門前的小河早已被填平,長眠于人們所建的房屋之下。爺爺奶奶去世后,奶奶家的大門和院子也變得破敗不堪,像是一處無人問津的古跡。
幸運的是,記憶中的故鄉清晰的保留在了我的腦海里,成了我精神上的避風港。每當我乘著小船駛向記憶中的那座故鄉之島時,我的內心總會變得無比的平靜,我知道是她幫我祛除了焦慮和欲望,讓我平靜的去面對現實生活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