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巴黎就是一副春藥,叫人直想要戀愛。
站在香榭麗舍大街上,很難一眼望到盡頭。各種各樣的人夾雜著各種口音在大街上張望,一部分是為了買到心儀的物品,另一部分是為了欣賞狗屁不通的藝術(shù)建筑,還有一種人,在尋找能與自己曖昧不清的人,我恰恰就是這種人。
曖昧不清是個好詞語,絕對適合沒有任何負擔(dān)卻還能彼此慰藉的人。上帝啊,此刻,我真的需要慰藉。
我靜默的掃視了四周,從口袋掏出一支煙,徑直的走到一位痞氣十足的小伙子面前,我說:“過來,過來,幫我把煙點上。”
他看了我一眼,以曖昧的神情。他將身子向我傾了傾,用燃燒的火焰點著了煙,我深深的吸了兩口,吐出一圈濃霧。這讓人有些迷醉,感覺卻棒極了。
小伙子有點楞,笑了笑說:“美女,有時間嗎?可以去我那喝一杯。”在他周圍的其他幾個人開始起哄,直推著小伙子。
“正好我想喝杯血腥瑪麗,你應(yīng)該知道的,那玩意很過癮。”說著我摟住他的腰,親了他一口。
他的家不是很近,坐著他的車,足足有三十分鐘左右。這是件很讓人掃興的事情,說明他并不是很富裕,只能說一般,我還想著大撈一筆的。
我承認自己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人,但這不怪我。看看這些男人,他們總是不讓我滿意,總是這樣,真他媽操蛋。好在他不像那些男人,聒噪的很。他很安靜,至少在開車的時候是安靜的,這多少給了我一絲安慰。
不得不承認,他將家里布置的很溫馨,當我走進去的時候,感官向我傾訴著。紅色的地板上鋪了白色的羊毛氈,一盞復(fù)古的臺燈立在正中央,上面覆蓋著花色玻璃,很漂亮,流光四溢。
“你要洗澡嗎?”他問我,有些害羞的語氣。
“不用了,我很干凈。”說著,我就要吻他。
他用手擋住了我的嘴唇,以剛才的口吻說:“我……我需要洗澡。”他此刻的樣子,像極了犯錯的孩子。我開心的一笑,這讓他有些發(fā)愣,我便繞過他的手指,吻住了他的唇,很糯軟的感覺,和咬棉花糖一樣。
他試圖擺脫被控制的局面,我沒有理會他。手伸向了他的隱秘處,那里很暖和,在我的呵護下,它開始慢慢長大,帶著些許抖動,像風(fēng)中搖擺的樹,很敏感,也很堅強。
外面的天開始灰蒙蒙的了,被子壓在我身上,床不停的晃動著。在即將高潮的時候,他停了下來,趴在我耳邊氣喘呼呼的說,你叫什么名字。
“這話應(yīng)該我先問你才對。”我被他弄得有些頭暈,空氣稀薄的緊。
“阿爾芒。”他說。
“瑪格麗特。”我說。
他的眼神里閃過一剎不可思議的光,接著,熱烈的吻著我,繼續(xù)與我耕耘。他的身體變得異乎尋常的熱,像一團火焰。
2
“我可以成為你的男朋友嗎?”阿爾芒帶著期待的目光望著我,他的身上散發(fā)著濃重的煙草味,這很吸引我。
“不覺得這很唐突嗎?尤其是對一個剛見了面就上床的人來說。”我用余光觀察著他,希望可以得到有價值的信息。
“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而且,還是你這樣的美女。”他的臉上變得玩世不恭起來,一只手不停的撫摸著另一只,有些焦躁不安。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啊,只是我有一個條件。”我看到他在笑。
“好,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答應(yīng)你。”他一臉輕松的樣子,仿佛勢在必得。
“我想要那枚戒指,就你手上戴著的那枚,可以嗎?”我想聽到他的答復(fù),他一定會糾結(jié)的,至少也會思考一下。
“哦,你說這枚戒指啊,有何不可呢,送給你了。”阿爾芒將戒指摘了下來,遞到我手心里。
真是輕松啊,這枚戒指就又到了我手里,我以為這一定會很波折,還好,連個浪都沒有翻起。阿爾芒,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我又一次的笑了,不得不承認,我是個愛笑的人。阿爾芒抱住了我,他說,再做一次吧。
望著大汗淋漓的他,我從心底里在嘲笑著,那個曾經(jīng)同樣在他身下的人,是不是也如這般模樣啊。
姐姐,這就是你曾經(jīng)愛過的人,用生命換來的那個人。如今,他會將你遺忘,他會愛上另外一個人,你的付出,真的值嗎?
和阿爾芒相處的時間,比想象中要長,我知道他已經(jīng)沉迷于我的柔情里。我有些興奮,至少離我想要的更加近了。
在相處了兩年的時間后,阿爾芒提出,要見我的家人。這正合我心意,便答應(yīng)著帶他到了我家里。
沒有人會知道,那種叫做狡黠的東西悄悄從我的眼睛里閃過,夕陽照在阿爾芒的臉上,如血般的鮮紅。
3
“你還記得他是怎么死的嗎?”這個叫弗洛伊德的警官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
“當我醒來的時候,阿爾芒就睡在我身邊,他的臉朝向窗外,雙手覆蓋著眼睛,大概就這些。”我很平靜的說。
“你和被害人在一起多久了?”
“兩年了吧。”
“職業(yè)?”
“曾經(jīng)在按摩院當技師,后來不想做了。”
“所以,你是失業(yè)人士。”我沒理他,雖然這話聽起來著實刺耳。
“這是拷問嗎?人不是我殺的,別來嚇唬我。”
“沒人能證明人不是你殺的,而我來,就是為了幫你的。”
“你們真是無聊透了。我不需要你們的幫助,謝謝。”
“你需要,因為這是法律,任何人都無法逃脫。”
我很不屑的撇了他一眼,用法律來鎮(zhèn)壓我,我就會屈服嗎?如果法律那么管用,阿爾芒早就該死了,至少,要比現(xiàn)在早。他應(yīng)該是陪著姐姐的,在姐姐的身體變得冰冷的時候,他就應(yīng)該死了的。
可他沒有,法律也沒有制裁他,阿爾芒依然活著,還和以前一樣瀟灑,呵呵。當我因為這種想法導(dǎo)致身體都在顫抖的時候,弗洛伊德有些吃驚,但很快,又寂靜了下來。
“你的姐姐是死在了意外里,對嗎?三年前的一場車禍里。”弗洛伊德揉了揉眼睛。
“不,她是被人害死的。”我很堅定的說。
“那是不可能的,她死于意外,這是既定的結(jié)果。而且,你的父親都不追究了,你又能怎樣?擺脫責(zé)任嗎?”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冰冷,像冬日的寒霜,侵入著我的血液。
稍微閉了閉眼睛,我覺得舌頭異常干澀,有些無奈的對弗洛伊德說:“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他從外面遞給我一個紙杯,里面是透明的純凈水,或許這就是大地的眼淚了吧,我仰起頭,將它們灌進我的胸膛里,這樣就可以了只有我一個人在悲傷了吧。
4
阿爾芒的尸檢報告出來了,當弗洛伊德拿著幾張白色的紙走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猜到了。他的臉色很凝重,看得出來,一定不是好消息。
“阿爾芒是毒殺的,你知道嗎?”弗洛伊德望著我說,他的眼神里帶著審判的味道。“我希望你可以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這樣才可以幫到你。”
我意識到,自己瀕臨到了邊緣,像姐姐離開我的那時候一樣。終于,無路可退了呢,就像那些落寞的時光一樣,無可復(fù)返。
我是在三年前的秋天,與姐姐別離的。那個時候,她穿著白色的毛衣,不停的撫摸著的肚子, 她要離開我了。
我知道她并沒有打算告訴任何人,除了我。她想帶我走,但我不肯。我不想成為姐姐與她最愛的那個人的拖累,我想她幸福。
姐姐很無奈,不住地嘆氣。然后我們彼此交換了最珍貴的禮物,這是我們家族的傳統(tǒng),她帶走的就是那枚戒指,上面是一朵彼岸花。那是朵象征著永恒的花,我曾以為那會使我與姐姐的感情會是永恒的,可它卻將姐姐帶到了黃泉彼岸。
姐姐留給我的,是一張照片,上面有兩個人,一個是姐姐,另一個是阿爾芒。姐姐說,她此生最愛的人便是她了,叫我不用擔(dān)心她,她一定會幸福的。
是啊,我也以為我們會幸福的,當人生的河流掩埋的是枯骨而非寶藏之前,我也是這樣滿懷期待的盼望著。我想,終于有一個人會是幸福的了。
姐姐死在了那場車禍里,那之前她偷偷打電話給我,說她一切都好。可我并不這么認為,她的顫音雖然被她掩飾的很好,我卻還是聽出來了。我想,在這方面我一定很有天賦。
所以,我從來不肯相信姐姐的死,是簡單的意外,她不會輕易的離開的。她即使舍得下我,也一定舍不得阿爾芒。
我把自己打扮的和姐姐一樣,當別人都以為我是在懷念她的時候,就已經(jīng)想好要為她報仇了。
我不知道自己這一生里還是否會找到阿爾芒,但我想,只要活著,我就不會放棄。老天爺果然還是開了眼的,讓我遇見了他。
弗洛伊德警官,你一定會懷疑我,怎么就能憑借一張照片,便精準的找到那個人吧。其實,這是個秘密。但我愿意告訴你,阿爾芒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刻著我的名字,但并不是瑪格麗特。
那是我姐姐的名字,而我,叫做瑪格瑞拉。
5
“你的家里有什么人送過甜酒給你嗎?”弗洛伊德瞇著眼睛問道。
我想了一會兒,倒不是想不出來,只是很多人的名字浮現(xiàn)在腦海里,數(shù)也數(shù)不清。
“就是這種瓶子的。”弗洛伊德將他手里的瓶子拿給我,很普通的棕色瓶子,是款歷史悠久的品牌了。
“送這款牌子的人應(yīng)該只有咖啡館的老板娘了,我和阿爾芒叫她杜莎。”
杜莎是個金色波浪發(fā)的女孩,很年輕,至多和我一樣大,卻比我有氣質(zhì)。她更冷艷,像末日的冰雪。
我是通過我哥哥認識她的,沒錯,我還有一個哥哥,在巴黎大學(xué)讀研究生。據(jù)說,他們倆是情侶,當然,這是別人說的,我也問過哥哥,他從沒正面回答過我。
“或許你可以把她叫來問問。”我調(diào)皮的一笑,心里暗暗告訴自己,她一定要來啊,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弗洛伊德看著眼前這個女孩,發(fā)覺她很誘人,雖然不夠成熟,卻有一種青澀的美。,讓你覺得她一定是無辜的。
杜莎是走著過來的,本來她是可以開車的,但她需要時間,去謀劃一件事情,她望著道路兩旁墨綠的樹葉,有些茫然。
杜莎被安排到另一個房間,弗洛伊德看著眼前的女子,帶著親切的口吻說:“請將有關(guān)他們倆的事情都告訴我,女士。”杜莎獨有的魅力總是可以讓男人不由自主的討好她,這是她的優(yōu)勢。
“我是來自首的,在甜酒里放味精這件事,就是我做的。”杜莎的眼睛濕漉漉的,但她沒有哭出聲來。
弗洛伊德有些難以置信,又一次的問了她:“杜莎女士沒在開玩笑嗎?你這么漂亮,為什么要這樣做?”
杜莎平復(fù)了情緒,“因為我愛阿爾芒,他很帥氣,是我喜歡的那種。所以,我在瑪格麗特的酒里下了毒,我沒想到,毒死的竟然是阿爾芒。”說著,她的臉再也繃不住了,眼淚不住的流。
弗洛伊德惋惜的搖了搖頭,他不明白,愛情真的可以讓人飛蛾撲火奮不顧身嗎?真的有人會相信剎那即永恒嗎?
6
當聽到杜莎認罪的消息時,我憤怒的拍著桌子說:“那是不可能的,杜莎不會那么做的,我要求回家,一刻都不想呆在這里。”
弗洛伊德同意了我的請求,當我從警察局走出去的那一刻,才發(fā)覺自由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可我不能留戀,還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做。
回到父母家中,哥哥拉著我到他的房間,他親吻著我的臉,試圖和我親熱。我拉開他的手,撫摸著他的后背,我輕聲的問他:“阿爾芒是你殺的嗎?哥哥。”
他愣住了,望著我的臉說:“怎么可能,我怎么會害他,他是我未來的妹夫。”四周靜悄悄的,死一般的寂靜。
“可杜莎在警察局里錄了口供,說人是你指使她殺的,你知道嗎?”哥哥有些慌,額頭開始冒汗。
“不會的,她不會這么做的,我手里有她和我做愛的視頻,她怎么敢?我會把它們都放到網(wǎng)上去,我會讓她成為婊子。”
“我永遠不會忘記,你侮辱姐姐的那一天,她咬著牙不肯哭出一聲的樣子,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不知道吧,當時我就藏在姐姐的衣柜里。”我流著淚在他耳旁說道。
我全都知道的。所以,我才會勾引哥哥,愿意在他的身下承受著痛苦與哀傷。而今天,我終于,可以報仇了。
我把藏在胸罩里的錄音筆攥在手里,拼命的往外跑,門外,弗洛伊德正在等著我。
哥哥被抓走的時候,父母哭著吵著要我去警察局和他們解釋。我冷哼了一聲,對著他們喊道:“就是你們害了我和姐姐,為了滿足你們兒子的獸欲,不惜拋棄我和姐姐。我那可憐的姐姐啊,她并不是死在了車禍,而是死在了添加味精的甜酒里。”
我哭著跑了出去,眼角的淚不停的流,可我知道,我并不難過。我真正喜歡的人就是姐姐啊。她還沒有和我做過愛啊,就離開了我,所以我才會提前告訴哥哥她要離開的消息。我要留住她,可沒想到,哥哥那么狠,把我最愛的姐姐殺了。
哥哥的秘密還是被杜莎知道了,她暗自告訴了我,但我知道,她并不是那么好心,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除了我,誰也不配和姐姐在一起,所有愛過姐姐的人都該死。我在夜晚的時候,故意打開窗戶,瘋狂的和阿爾芒做愛。我知道,哥哥一定會看到,他那么有控制欲,一定會殺了阿爾芒的。
不錯,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輕柔的撫摸著肚子,突然間想吃酸奶芝士了。我明白,在我身體里裝著的,一定是個男孩。
走進一家餐廳,我坐在了緊靠窗子的座位上,津津有味的聽著手機歌單里僅有的一首歌,它唱著:
“我的家沒有心臟,我的家沒有血管,如果你想破門而入,亦不會血流成河。我的大腦沒有通路,我的心墻沒有偽裝,你可以在這里迷失,因為這里并無他人。”
人物原型出自《茶花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