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的秋天,親人們幾經輾轉回到了日夜思念的家鄉,樹葉在風中曼妙地飛舞著,時而隨風飛揚時而打著旋俯沖下來,喜鵲在枝頭喳喳的叫著,像是在迎接久別的親人,就連田野間那叢生的雜草此刻也顯得那么溫馨,風兒也是那么熟悉,有著渭河水的泥腥的味道……
以前的房子也早已是斷壁殘垣,只剩下院子里密密麻麻的雜草和破碎的瓦礫,親人們從車上把行李家具都搬了下來,大人們開始收拾東西打掃院子的雜物,父親和姑姑們清掃院里的雜草,每個人都是那么的起勁,不知疲憊。房子都沒有了自然沒地方住了,好在婆婆娘家回來的早點家里卻也收拾好了兩間房子,又離的不遠晚上睡覺倒是有了地方了。就這樣親人們先安頓下來了,回到家鄉每個人都是信心十足沒有房子自己重新建,沒有木頭出去去砍,當時村子西邊就有一片大樹林,親人們你幫我我幫你就這樣在冬天來臨之前蓋好了房子,盡管只是簡易的伸手就能夠到房檐,盡管都是用泥土和廢墟里刨出的碎磚頭,在那個時候親人們已經很滿足了,那就是個家。
房子是有了,糧食的問題更是迫在眉睫,在銀川莊稼連年欠收一路跋涉帶的糧食早就沒了,好在婆婆娘家接濟了許多也不是大的問題,以至于后來姑姑們都習慣于去那里討吃的了,那時候姥姥還在加上婆婆是她唯一的女兒自然也心疼的不得了。然而有些人就沒有那么幸運了,沒有吃的就去隔壁西寨(那里的人沒有被移民)去偷人家曬在外面的糧食,棉花,婆婆說劉家嶺誰偷人家花生還是玉米什么的讓人家抓住用鐵叉差點扎死。二姑也有一次拿人家棉花讓別人抓住,和她一起的有幾個孩子,那時候衣服沒有兜別的孩子就把衣服撩起,看見人家來了手一撒全部掉了,她都放在兜里,看到來人了害怕趕緊要掏出來,人家就把她抓住了,看她是個孩子就問她住在哪里要去家里找大人,二姑戰戰兢兢地把他領到家里,那人當時很兇的樣子,爺爺正在后院給房子上蓋草看此情景一個箭步就跳了下來鐵叉也從手里向那個人飛了出去,那人夾起自行車飛奔著跑了回去再也沒敢進我家的門。
當年移民去了銀川以后絕大部分土地被荒廢了,當時也有西寨人偷著種離他們近的土地,西寨人說是他們種的莊稼親人們說那是他們的土地,為了糧食為了生存自然也少不了吵鬧甚至大打出手。
在當時的政策上并不允許庫區有人居住,然而面對幾十萬饑寒交迫的親人們卻沒有更好的辦法,一方面想著更好的解決辦法一方面先暫時安頓下來。好在有著這片肥沃的土地,加上親人們頑強的毅力那年冬天似乎并不算什么,待到春暖花開親人們開始耕作,開始播種,開始新的希望,仿佛一切的噩夢都已過去,黑油油的土地上莊稼綠油油的,小麥又開始分蘗,拔節,吐穗,揚花,麥穗沉甸甸起來了,一望無際的麥浪起伏著,原野里飄著麥子的香味,親人們笑了,迫不及待地摘下幾個麥穗揉碎了吹掉麥芒聞著,放在嘴里咬著……
二爺爺家智民大就是那年出生的,親人們沉浸在劫后的重生之中,仿佛一切的苦噩都已過去,經過了那次劫難人們更加珍惜眼前的美好了,父親開始拿出了自己的書包,還有那時候手繪版的小人書也是他的最愛,大姑也不再那么嬌氣的不吃這個不吃那個,二姑也不再那么腸胃不好(在銀川時候就因為腸胃不好拉肚子由于當時沒有醫藥而命懸一線),三姑尚在襁褓之中卻也活潑可愛,在那個物質并不發達的時代親人們卻也簡單著,快樂著……
然而就在1963年的秋天所有的這一切美好又被無情地打碎了。根據三門峽水庫建設的需要這里永久不能居住,所有人員必須限期搬離!所有移民被分散到周邊的大荔,澄城,蒲城,富平,合陽等縣,大爺爺被分到大力馮村,婆婆娘家人去了蒲城陳莊,爺爺和二爺爺分到合陽黑池……,親人們被弄得四分五裂起來,就這樣短暫的回歸之夢又被無情的敲碎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