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雨紛紛的清明節，我們在神河老家吃完早飯后，準備開車回縣城。雨不大，可這一路上，卻云霧繚繞的，爸爸車開得比平時要慢好多，反正不著急趕，爸爸就拐過呂河漢江大橋，準備走國道。
車剛拐過橋，路邊就有人招手，像是想搭順風車的樣子。爸爸連忙剎車，車停穩后，我看清了擋車的那個人：他戴著一頂草帽，雨水沿著帽檐滴在那件破舊的襯衣上，他湊到車窗前，額頭刀刻般的皺紋很是僵硬，神情有些不大自然，欲言又止。
坐在副駕駛媽媽遲疑了一下，還是搖下了玻璃。
“你們好！打擾你們一下，能……幫我個忙嗎？”老人開口了，吞吞吐吐地，但眼神很懇切。雖然我們不知道要幫什么樣的忙，但實在不忍拒絕那滿是滄桑的臉。
老人遞過來二十塊錢，舊舊的，還有些軟塌塌的。湊近來小聲說：“那個，前面那棵櫻桃樹下，有一個胖點兒的老太婆在那里賣櫻桃，你可不可以幫我到那里把櫻桃都買回來？”順著老人手指的方向，我們隱約能看到，在雨霧中有一個賣櫻桃的攤子。
“您咋不自己去買呢？”我們都有些疑惑。
? “實不相瞞，那是我屋里的，我剛才喊她回，她說就剩下半筐了……這人，大半輩子了，我都犟不過……可她身體不行，一下雨就腰疼……能不能請你們幫個忙？”一口氣說完這些，他那刀刻般的皺紋舒展了不少，但又很難為情的，還時不時地朝那個攤子的方向偷偷地看。
“老屈，你不是說專門繞過來買櫻桃兒的嘛……”媽媽朝爸爸遞了個眼神，“這不正好？”
“對對對，老人家，你包操心了，我們這就給你把人請回去！”爸爸心領神會，立即啟動了車。老人在雨中，舉著二十元錢，一時不知道是給還是收。
說是櫻桃攤子，就是打把傘，遮住了櫻桃遮不住人的那種。我和媽媽一起下了車，看了看老人家說的半筐櫻桃，是黃櫻桃，個頭雖然大點兒，但也是挑剩下的，賣相并不算好。
“媽媽，這就是你給我說的，甜的櫻桃不？”我也一臉認真。
“我這是黃櫻桃，就是不中看了……”老人家聲音不大，清明時節的雨，還是有些涼，這少有人走的國道，更是冷清。
“好不容易找到我娃最愛吃的櫻桃，都給我裝上！”媽媽很是配合。老人家剛才還有疲憊的臉，一下子有了精神，笑著給我們秤好裝美，還一連聲地說：“謝謝，謝謝，我就說有人識貨，我們屋里老漢非叫我回，我知道他心疼我，可這櫻桃……”
回到車上，媽媽挑了一顆大大的櫻桃，塞進了爸爸嘴里，“甜不？”媽媽故意問。“甜滴很很！”車窗外，雨還在下著，可他們倆的笑聲，早已讓車內充滿陽光。
我也抓起一把，放一顆在嘴里，確實，沒有什么比這半筐櫻桃更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