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一覺醒來,我變成了一只殺死自己的流浪狗。

1:人幻化成狗。

2028年—公歷平年,我死了,準確的說,我的肉體死了,我因為車禍成為了一具只有大腦可以運轉的植物人。

我不愿意相信醫生與家人之間關于病情的談話,努力的想睜開眼睛再看一眼這個世界,卻發現絲毫控制不住身體的任何一寸肌膚。

“我才30歲啊,事業剛剛有了起步,生活剛剛有了起色,為什么是我?為什么?這不公平!”

然而,我無聲的吶喊僅僅存在在腦細胞的一個小角落里。

百無聊賴的躺了一天,度秒如年,我寧愿精神也死掉,也不愿感受痛苦與煎熬。

就這樣掙扎著熬到晚上,我忽然看到有兩位穿著銀白色制服,頭上戴著形似古代烏紗,但前面印有“天堂”字樣的閃閃發光的白色帽子,看著十分詭異的人坐在我床邊,銀白色制服在醫院走廊聲控燈的照耀下,也泛著折射光輝。

我去,這是人是鬼啊?難道我病情嚴重現在已經死了?還是靈魂出竅了?天堂派人來接我了?白天不是還睜不開眼睛的呢?

正當我一頭霧水,自想自話的時候,兩人其中一人發話了。

“你知道你怎么出的車禍嗎?”

“你們誰?。俊蔽业捏@訝與驚嚇導致大腦完全忽視了他們的問題,只想知道他們是何方神圣。

“先別管我們是誰,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健健康康的回世界走一遭,你愿意嗎?”

“······”

我一臉懵逼狀,心想,怎么又能說話了,而且好像只有他們才能聽到,同床的病人正在呼呼睡著大覺,絲毫沒有察覺到什么異樣。

是啊,怎么想不起來我怎么出的車禍呢?以健康狀態重回世界,有這等好事?傻子才不樂意呢?

暗暗作喜回應道:“當然愿意?!痹陴W餅砸到我之前,我高興的連對于他們的身份來歷都不管不問了。

“前提是你得變成一只狗。”另一人斬釘截鐵的說,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我又一臉懵逼狀。

“世上的事,有因必有果,種什么因,結什么果,人的命是自己造就的,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遇上車禍的?還有,你變成狗之后,依舊擁有人類的記憶,如果我們看到了你的誠心悔過,你還有一次改寫命運的機會,也就是說,你可以恢復正常人的生活。”還沒等我緩過神,那人繼續說到。

尼瑪,我這樣遭遇還不夠悲慘嗎?

一邊暗自罵道,一邊尋思怎么著也沒有比現在更慘的吧,當條有行動能力的狗也總比跟尸體一樣躺著要強很多。

就這樣,我被幻化成了一條狗。

床上真真正正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肉體,可是,誰又能看的出來呢?

2:狗與狗的患難情誼。

有了四肢的活動,整個人,噢,不對,整條狗都舒服多了,我大搖大擺的從醫院出來,漫無目的的走在路上,精神抖擻了一陣子為慶祝自己可以移動的狗軀,想來也覺得搞笑。

走著走著,我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我他媽成了一條沒有家的流浪狗?。?/p>

果然,天上沒有掉餡餅,只是砸了個干饅頭給我。

秋天的夜晚,街道上更顯蕭瑟冷清,我想過回自己原來的家,可是家里有不準養狗的頭條法則,也就作罷,況且還是本狗自己定的,沒什么原因,天生對毛發動物發自內心的不喜歡,甚至是厭惡,想來作為人的時候對大街上的流浪狗已經到了厭惡到不能再厭惡的地步,看到流浪狗簡直就像是侮辱了自己的眼睛,可笑的是我現在變成了不喜歡的自己。

此時,已經餓得嘴巴上的哈喇子直流,我不能讓剛剛可以走動的自己活活餓死啊,所以急需一些殘羹剩飯來填補空洞的肚子,目前的要求也只能這樣了。我更驚訝于自己對于身份轉化的快速接受能力,我想大概是這30年來摸爬滾打累計的社會經驗,當幸運與不幸來臨時,最正確的選擇是正面接受它。

這時,突然看到對面墻角處有一個生了銹的鐵盆子,我飛奔過去,果然是社會上的好心人給賞的幾根肉骨頭。

正當我張開狗口,準備享受一下的時候,一陣汪汪汪的急促叫聲讓我停止了。對了,汪汪汪的急促叫聲是針對你們人類而言的,當然,作為狗的同類,我聽得懂,給各位翻譯下:

“不要吃,不要吃,有迷藥的,這是一些專抓流浪狗的人士制造的陷阱,已經有很多同類都被迷暈,然后活活打死,專門賣給一些以狗肉為食的小飯館?!?/p>

吐這話的是一條殘了一條腿的小黃狗,據說它的腿是主人有次心情不好時,用棍子打了后就斷了,主人看腿斷了不好看了,領出去沒面子了就把它扔了,反正又不犯法,就算它每日都守候在主人經常路過的地方,主人也沒有一絲再抱回去的意思。

身份同類,我竟第一次有了同情一條狗的感受。

于是,我和這位小黃有了生死之交的情誼。

3:小黃替我擋石頭的打擊。

作為剛融入到流浪狗的種族中生活的新狗,很多問題都不知所措,幸虧有了小黃2年的流浪經歷,它帶我裝逼帶我飛,帶我快速適應了狗的生活。我一個有著30歲大老爺們思想的狗對小黃有了很深的依賴,我把他當成親兄弟,我們一起討飯,一起玩耍,一起等待主人的回心轉意,一起向對面發情的母狗吹口哨。

兩個月后,我正在覓食,突然一個石頭直沖沖的砸向我的腦袋,旁邊的小黃用力把我推到一旁,石頭重重的落在它的腦袋上,它“啊”的一聲,痛苦的倒在路邊,然而,那個人卻一臉得意的向同行的同伴在炫耀著什么,好像只是為了證明此人的瞄準能力非常棒,我隱約感受到同伴臉上瞬間也浮現了丑陋的笑容,我奇怪為什么我看不清他們的樣子。

我生氣的大聲叫到,怒目圓睜,可能那兩個人怕惹一身騷,就一屁股溜了。

我想追上去復仇,但又放心不下小黃,只好用舌頭舔了舔受傷的地方,想給它一絲安慰,然而發現這個被主人拋棄的孩子竟然流下了第一次眼淚,我一時慌了。

從此以后,小黃萎靡不起,不吃不喝,好像喪失了繼續活下去的念想。我想盡各種辦法逗它開心,讓他吃東西絲毫沒有效果,一周后,小黃死了,它用最后一口氣告訴我:那天同行的同伴是它的主人。

我愣住了。

4:我送自己到了車禍現場。

失去了小黃,我變得煩躁不安,變得孤枕難眠,更為小黃的遭遇感到痛心,雖說小黃最終是因主人的暴行變得自暴自棄而死,但也是為了救我擋了下石頭的打擊,這是導火線,而我脫不了關系。

我計劃為小黃復仇,讓傷害他的人付出代價。

我計劃發動身邊的狗族朋友,在兩個月的探索下,找到那天做出惡行的兩個人的出行規律,知道他們每周日必一起去酒吧撩妹,我潛伏在路邊的垃圾桶上,當車子快要到身邊的時候,我奮力一登,用身體擋在了車前面的擋風玻璃上,玻璃碎了,里面的人慌了,方向盤一時控制不好,撞在了對面正在施工的挖土機上。

我預料到我的行為直接導致他們一死一傷,死的是小黃的主人,另一個人被送去了醫院。

我的尸體還在躺在路上,任由過往的車輛來回碾壓,我知道,就算還有一口氣,誰會愿意停下車來,把一只狗送到醫院呢?

我用生命的代價替我的兄弟報仇。

5:天堂人再次降臨。

醫院里,兩個銀白色制服的人再次出現了,他們替我擦拭眼角止不住的淚水。

“你想起你怎么出的車禍了吧?你看不起流浪狗就算了,為什么還要攻擊他們,只是為了向你同伴炫耀你可以瞄準任何一個移動的物體嗎?你們走了之后,還在幸災樂禍,拍下小視頻,一邊開車一邊向你們另一個好友炫耀,等抬頭時已經晚了,直接撞開橋邊的護欄沖到了橋下······”

“那狗現在怎么樣了?”我打斷那人的說話,傷心的問道。

“小黃是死了,你靈魂進入到的那條狗是想要為它報仇,但是最后它還是選擇原諒了你們人類,它知道小黃不愿意看到主人的不幸。連一只狗都善良到如此地步,為何你們人類能殘忍的傷害它們,它現在依舊在小黃經常出沒的地方傷心的流浪著。”

“我要去找它?!?/p>

穿銀白色制服的兩個人對望了下,說到:“你都能流眼淚了,動動身體的其他部位試一試?"

我嘗試著抬起手臂,發現我開始慢慢恢復知覺,我迫不及待的破門而出,絲毫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不管醫護人員驚奇的喊我回來檢查,更不理家人的欣喜若狂,我現在只想找到那個幻化成狗的我自己。

在與小黃相遇的地方,我找到了,我把它重新起名為小黃。

從此,社會上多了一個愛狗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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