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有些嗜睡,便將那些忘了的前塵往事統統憶了起來。
終日足不離塌,勞父親憂心,求得龍恩,招來幾個宮中有名的御醫,卻也查不出所以然。我自知,這心疾,怕是心藥也難醫。
九王爺攜著新婚妻子前來探望,我依舊懶懶的臥在軟榻上,提不起半分精神。
他的王妃向我款款走來,明眸溫柔似水,一雙柔夷輕輕握著我的,讓我一個女兒家,都堪堪心動。
“怎么才這些光陰,便生了病?”
唇紅齒皓眉間秀,語軟聲嬌衣袂香。指的便是這般人兒吧。
“想是,天妒英才?”
我如此玩笑,惹得她掩面輕笑。抬頭,望了望筆直站著的他,背著光,看不清神情。
借口困了,將自己塞進被褥。迷迷糊糊聽到,他輕聲對她說的一句“小心”。
可以想象,那定是一番溫柔到骨子里的場景啊。
終是如他所言,如今輪到我受折磨了。大抵,過些日子便好,過些日子便好了。
待有了些精神,就去窗邊坐著,看院里一成不變的景色,一坐,便是好幾個時辰。或是脫了鞋,在石子路上走一走,腳底傳來清晰的痛意,整個人卻也清醒不少。
玄兒常與我說外頭的稀奇事。城北新開張的酒樓,不出三日便聲名鵲起,賓客絡繹不絕,掌柜樂得閃了腰,至今還在床上修養。皇上前幾日添了小十七,滿朝大臣竟想不出一個令陛下滿意的名字,氣得他一日未用膳,御膳房那幫子伙計,酒足飯飽。
小丫頭說得繪聲繪色,面上神情比那些稀奇事還要稀奇,可愛極了。
悠閑得忘了時間,直到吵鬧的蟬鳴時時擾得人心亂,方知夏至。
扶桑常來我這兒走動,被我瞧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才紅了臉頰。
原來,那書生如今已是狀元郎。及第之日借著酒意表達他的心意,二人情到深處,便有了腹中結晶。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你倒是瞞得夠久,也怪我孤陋寡聞,玄兒那丫頭竟不同我說這樁事兒。”
“如今,不也被你瞧見了嗎?”她輕輕撫著小腹,傾國傾城的臉上,有小女子的嬌羞,更有初為人母的溫柔,這樣的扶桑,著實美得驚心。
“你那狀元郎,何時迎你入府?我的狀元夫人?”抿了口茶,笑眼看著她。
談及此,她卻有片刻微征。
“快了,快了。”不知是對我說,還是同她自己講。
看著她有些失魂的模樣,不免神傷。
一日,正兀自坐著,百無聊賴地把弄著父親給的玉扇,聽說是外臣上貢的寶貝,稀罕得很。
玄兒急急忙忙由外院沖進來,說新科狀元娶親了。
“我還道有些日子沒見著她,沒想到,成親竟也不讓我知曉。”
“不...不是扶桑姑娘...”
許久未出門,遠遠飄來的茶香都覺得陌生。像上次一般穿過好幾條街,走過好長一條路,去尋她。
扶桑并不訝于我的到來,仍自顧自的喝著酒。
“走了個負心漢罷了,身子要緊。”
“果酒,不傷身。”她朝我笑了笑,伸手拿回被我奪走的酒壺,又低頭摸了摸愈發圓潤的腹部。“不傷身。”
“為何?”
“他母親說,那女子能助他官運亨通,便娶了她,做正房。而我,因懷著狀元的骨肉,可入府,為妾。”
為妾?這般驕傲的女子,怎甘心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