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雙節回老家,村里的日子還是和村頭那條小河流得一樣慢。這個時候的日頭照舊掛在老榕樹的發梢間,你若盯著它看,它就會回贈你兩個綠點,你移神到墻上,它們就跟到墻上,你轉目到瓦塊上,你又會發現它們在那里跳動,即使你煩了閉上眼睛,也揮之不去,小時候覺得此番頗有意思,現如今戴上了眼鏡,也不悔之,只是心境不一樣了,萬般叮囑兒子不要直視太陽。
? ? 老人說,榕樹比村子年頭要久,一群長江那頭的人被生計趕了過來,一鋤頭一鋤頭地,從此他們的就和這榕樹搭上了契約。那年頭,樹易生,人難活,一口溫飽,就讓人們整個世界都不那么沉重。后來人們就像釘子一樣釘在了這塊土地上,傍晚的樹底下,圍著那么一群人,一邊驅趕蚊子,一邊聊天打趣。有個大爺姓張,說他當過兵,臉上的疤是打埋伏的時候被說不清楚的鬼玩意兒劃過后留下的。李大爺也有個疤,聽他老伴兒說是年輕時候跑隔壁村偷瓜遭狗攆了,摔破了腚,正抽黃煙的王婆婆聽完一個勁兒樂,剛吸進去的一口煙邊笑邊往外噴,伴隨著咳嗽,那樣子真是像戲里一樣著實讓人可樂。小孩子最喜歡拔這深秋時節肆意搖晃的狗尾巴草,彎彎繞以后頂在上眼皮上,然后再咬住,撐起的五官讓他們自己沉浸在自己營造的威嚴和有趣之中?,F如今,站在水泥路邊的這些陪伴我走過童年的花花草草面前,我沉默,它們還是依舊搖晃,貌似不愿接受我心里送去的懷念和感激。來不及和家里人絮叨外面世界的紛擾,來不及看那天離別清晨的晨曦,來不及撣掉掛在褲腳上未來得及滲進去的露水,像歸時一樣,又一路顛簸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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