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陣子給老爹收拾屋子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一撂信。是我在外地讀高中時寫給老爹的。如獲至寶,拿回來準備穿越回當年看看十七、八歲的我。
其中一封引起我的注意:白信封上有寶釵撲蝶的畫兒,藍鋼筆字整齊而大條,卻不是我的筆跡。我細一看:這竟是一封寫給我的卻還沒有拆開的信!
我一下明白了。這信一定是高考之后那個暑假同學寄給我的。那時家里還沒有信箱,只能寄到我爹的教研室再轉給我。偏巧那個暑假我爹剛發(fā)現(xiàn)我在外地上學時頗為忙碌,高二、高三居然各有一段戀情,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盛怒中的他當即關了我禁閉,同時封鎖了所有寄給我的信。
至于這封怎么竟既沒有被拆開,又沒有被丟棄,卻是個謎,我也懶得去跟老爹求證。
寄信人的地址我不認識,但“韓緘”兩個字一入眼,我的腦海里便立刻出現(xiàn)了一個沉靜羞澀的女孩。她中等身材,總是穿得極樸素。兩根又黑又粗的麻花辮剛剛過肩,大概是頭發(fā)太厚實,總是編得不太扎實,飛出些毛刺。方臉,五官粗看有些粗糙,大嘴大鼻子大眼的,但細看卻又透出文質彬彬的細膩,非常耐看。
我們從高二便同班,但交往不多。高三時,我的同桌倒是與她是很要好的朋友,下課時常常雙出雙入,我也就間接地與她稍稍多了些交往。她學習非常用功,成績也很不賴。總的來說,我和她是兩種個性的女生,她是比較傳統(tǒng)的好學生,而我是成績好、品行差的問題女生。
所以,這信很讓我意外。我小心地撕開信封。信紙是那個年代常見的綠格作文稿紙,薄而脆,又因歲月而微微犯黃。四頁。工工整整,每字一格,滿滿的四頁。
XX:
你好。
一別近一個月了,不知你生活得怎樣。多希望你永遠快樂啊!不瞞你說,這一個月我是在等待中度過的,我飽嘗了等待的痛苦,痛苦的等待,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想到了我們往日的同學,更想到你,你的音容笑貌,你的落落大方。人,也許往往是這樣,總在一起的時候,并未體會到友誼的珍貴,而一旦分手之后,才覺得應該珍惜那曾屬于我們的真摯的友情……
我一字一句地讀下去。我從來不知道她心中的志愿是做軍醫(yī),報了第四軍醫(yī)大。但很不幸,她高考也和我一樣考砸了。我只知道她去了北京農大,具體學的是什么專業(yè)我也不是很清楚。畢業(yè)后她又分回了原籍,似乎是進了政府部門,從此便再無消息。其實,她的一切消息,我都是聽別的同學說的,而我自高中畢業(yè)便再沒有直接與她聯(lián)系過。
字里行間青春的惆悵和迷茫撲面而來,還有那軟軟糯糯的掛念與關懷。
我現(xiàn)在甚至相信命運啦。我從幻想的迷霧中走出來,走到現(xiàn)實中來,對明天,我不再抱任何幻想,任憑命運的浪花隨意把我拋到哪塊海灘上吧,我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XX,相信你會比我堅強的,而且憑你的能力你到哪里都會很出色的,讓我們互相幫助吧,我等待著你的消息。
在她,大抵是在人生最苦悶和落寞之際,向我傾述衷腸,而我卻不曾給她片言只語。“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她的信的落款是:“想成為你真正的朋友的朋友”。
對不起,我親愛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