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著直入云霄的樹,整個樹冠搖曳著,搖成這世間唯一的姿態。穿過它的陽光收集了夜的所有星辰,席卷成地上斑駁的影子。
晃動的影落在我的臉上,每一個光束都閃著太陽的光芒,排著隊從葉子的縫隙里刮進我的眼里。于是在風中我錯亂了時空,卷進擁擁攘攘的塵世。
所有人在便在這紅塵的最深處相遇。
一直覺得自己在這個世間似乎尋找著什么?這種深藏在心底原始的聲音,總會在某個夜深人靜或陰雨連綿的日子里蠢蠢欲動。最初是有些清晰的,而后隨著長大慢慢變得模糊,之后的歲月里是日夜奔波,隨波逐流。后來的我終于清晰的明白了,自己從不只是屬于這個塵世,而是來這里修行的,是為了尋找和遇見自己。
或許我們應該感謝一場災難或心底的一場浩劫。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收起浮躁與功利心,回頭尋找丟失在心底的那個自己。
在這紛紛擾擾的微塵中本是一場苦旅,但既然來了,那便是隨自己心愿而來的,是一場自己想要經歷的修行。看透了,參悟了,心也隨著安寧與澄澈了。
這讓我想到浪跡紅塵的倉央嘉措,他是那個過著“住在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高的王。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雙面人生的活佛與雪域才子。
佛本多情,時時惦記著彼岸蒼生。倉央嘉措的深情不僅是對于愛情,更是對世間的情。他的詩句在我讀來,情詩的成分淡了許多,更深層的飽含了對世間的慈悲。他在紅塵行走是他佛性的自由。我深信著一句話,不入紅塵焉得出塵的決絕與釋然?什么是佛?佛是過來人,人是未來佛,他便是在塵世間修行的佛。佛不在別處,不是別人,而在心中,自己便是佛!
萬事有因果,每一個忽然之間都是醞釀許久發酵而成的青梅酒。每一種相遇都不是偶然。每一件事都由千絲萬縷的因連引著后面的果。
同是有著高深佛性的絕世才子那便是弘一法師李叔同了,他的前半生風流倜儻,極盡富貴繁華,是民國不可多得的通才才子 。在詩,詞,書畫,篆刻,音樂,戲劇等多領域開創了中國藝術文化的先河。后半生卻拋開妻兒,家業,和一切名利與青燈古佛相伴。深入學習研究佛法,成為律宗第十一代祖師。如此傳奇的一生。
“長亭外,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
……”
一曲《送別歌》成為經典名曲。音樂家劉質平便是他的弟子。
繪畫方面他是在國內開設人體寫生課的第一人,對中國美術教育產生深遠影響。他推動了中國近現代油畫的發展,堪稱中國油畫先驅之一。大師豐子愷便是他的徒弟。
紅塵中他愛戀著舞臺上的那個女子,也曾流連于花街柳巷。母親的去世對他打擊很大,之后留學日本,他遇上生命中最后一段愛情,那個純凈如櫻花一般的女子……
半世繁華之后,1918年他在杭州虎跑寺落發出家 ,法號:弘一。從此不問紅塵事。
弘一法師曾說:
肉眼看世界,全是名利;
天眼看世界,無盡輪回;
法眼看世界,皆是因果;
慧眼看世界,俱是心幻;
佛眼看世界,滿是慈悲。
他從來遵循自己的內心而行。不為他人,外物所累。他的一世活出了別人幾世都活不出的境界。
我們行走在這世間,平凡而普通。既沒有倉央嘉措的才情,也沒有弘一法師的灑脫。但既然來一趟,也不妨大膽一點,遵循自己的內心而行。
剛剛畢業出來工作時,曾遇上過一位對佛法研究高深的醫生,他食素,找他看病的人如果貧窮他便不收費用。因與他的徒弟熟識,又因當時頸椎問題很大,找他看病。見到我的第一面,他望了一眼,便說:“你這孩子有佛緣,你信嗎?”我忘記了當時我怎樣回答的。只是這一句話到現在依然清晰,心中也了然。是聽到梵音時內心的愉悅與寧靜,是看到寺院佛像時,那種仿若熟識的親切感。是一直以來對世間物欲的一種淡然。
有幾年內心經歷痛苦與煎熬的日子里,曾不止一次有過遠離塵世的想法。不過現在這些已然不重要了。身處何處并不重要,只要心中澄澈哪里都是桃花源;內心紛亂,走到何處都在樊籬中。形式是外在,真正需要修的是心性。如那個身處紅塵卻依然修得佛性的倉央嘉措。如那個半世灑脫半世佛的弘一法師。我們是世俗之中的一粒塵埃,但卻也是與所有塵埃都不相同的那一粒。
我并不拜佛,自有佛性于心間;也并不焚香,自有香氣繚繞左右。走過半世光陰,閱了半世紅塵,希望以后的路上心不染塵,滿是慈悲。去遇見那個澄澈清明的自己。
活在當下,做好現在的每一件事。于現在我鋪陳紙硯,潑墨花前。心寧靜如水,忘卻塵世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