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相信前世今生的。
這是一件特別美妙的事情,你在什么時候,什么地點,遇見什么樣的人,發生什么樣的故事,大抵都是命中注定。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慢慢回憶起來,驀然覺得從前很不喜歡的東西開始慢慢喜歡起來了。比如說貼春聯,比如除夕夜的守歲和放鞭炮。從前的時候,每當這個時候,我總喜歡躲在屋子里磕著瓜子,自顧自己玩著,還經常對窗外的鞭炮齊鳴表示極度的反感,甚至還覺得用大紅紙裹著的壓歲錢特別俗氣。
可是,現在細細想起來,我才發現,自己竟然喜歡上了這種人間煙火的滋味。好吧,我承認,大概我天生就具備這種墮落凡塵的俗心。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
說起粵劇,不由地想起到兩個人,一個是思華,一個是晴兒姐。
晴兒姐是我鄰居家大大姐姐,從小一塊光著屁股長大。
思華,我只知道這個人。具體是什么時候開始住在這個鎮子的,大家都記不太清楚了,大多數人只記得她在98年洪水過后就來到了小城市上。她過來的那天,穿著一身淡藍色的碎花長裙,頭上還綁著一個美麗的蝴蝶結,挺拔的胸部,還有纖細的腰,一雙水靈靈的丹鳳眼,彎彎的像黑亮亮的眉毛,一頭飄逸的長發。當她路過這個小鎮老巷的時候,鎮上的男人當時都看直了眼睛。不少女人直接氣得拎著男人的耳朵進屋。
思華的房子在小巷的盡頭,是新建的一間三層的小洋房。房子似乎沒有進火就直接入住了。古老的掛鐘,大大的水晶燈,還有歐式的沙發,大大地落地窗,留聲機。這些擺設給當時鎮上的人的感覺就是氣派富貴。
鎮子上的人自然對于這個有韻味的來頭不小的女人處于一種只可遠觀而不可泄玩的態度。很多人看見思華,都微微笑的點點頭,思華也是微微笑著點點頭表示回敬。鎮子上的女人的生活基本上都是白天一大早起來去干活,然后傍晚買菜,回家煮飯,煮完飯就滿街扯著嗓子喊小孩子回家吃飯,然后就是自己端著飯出來門口,三三兩兩的女人聚在一起,扯扯家常,她們談論的內容大多數都是關于家里今天吃了什么菜,今天干活的時候聽到了什么事情或者發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又添置了新衣服也不客氣地炫耀一下下。但是思華和這些女人都不太一樣,她每天起來,就會打開那部老式留聲機,聽著很久很久之前的音樂,幾乎她一整天都是聽那樣的音樂了吧。到了傍晚買菜回來,五點多的時候,就會準時撐著傘,站在橋上,看著遠方,沒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她只是靜靜站著,臉上始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她也不和鎮子上的女人聚在一起聊天或者什么的,傍晚大家三三兩兩聚在誰家的沒空聊天的時候,她也只是靜靜地呆在家門口,看著一本厚厚的書。
小時候,林煥偶爾會去思華家附近玩,有一次,林煥看見思華在門口繡一對鴛鴦。不諳世事的林煥問道:阿姨這是什么?
“這是一對鴛鴦哩!”
“有什么用的?”
“繡完了,他就回來了!”
“哦!他是誰”
“等他回來介紹你們認識。”
鎮子上的大多數的男人還是中規中矩的,即便經常會看幾眼這個女人,但是也不敢隨隨便便冒犯。只是有一個叫做老鱉的鰥夫,在一個停電的夜晚,摸進了思華的家,想要強奸思華。當他的手碰到思華的身體的時候,思華朝著他襠下踢了過去:“我老公回來弄死你!”
原來她有老公的!鎮子上的人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優雅美麗的女人是有老公的。鎮子上的男人的眼睛自然也安分了不少。可是很快又有人在傳思華的老公其實有正兒八經家庭的,思華就是個小三。
? ? ? ? ? ? ? ? ? ? ? ? ? ? ? ? ? 二
從前的從前,晴兒姐常常拉著我去看戲,有時候是在露天的場地,大紅木桌椅,桌面上放著熱氣騰騰的茶。晴兒姐尤其喜歡那個叫作思華的青衣,每每思華出場的時候,晴兒姐總是瞪直了眼睛盯著思華看著,看著她的一嫵一媚,看著她的舉手投足。
“丫丫,你說我可以跟著她學唱戲會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我不說話,我看不明白這咿咿呀呀的戲曲,只是覺得思華好美。
每每這個時候,我總是看著月亮慢慢升起,等到曲終人散,早早趴著睡著的我醒來,茶已涼,霧水也打濕了衣裳。對于這種咿咿呀呀的聲音,吊著個嗓子起調拖腔的,那長平公主,哭哭啼啼地咿咿呀呀吟唱半天,真的嗓子不疼嗎?
“你說我跟她學唱戲好不好?”晴兒姐在第99次跟父母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晴兒姐總算是如愿以償地進入了戲班子學唱戲,只是老師不是思華。為了這事,晴兒姐和父母大吵一架,嚷著說只想跟著思華學唱戲。
晴兒姐的父母起先是耐著性子哄著晴兒姐,晴兒姐的父母知道學唱戲是一件極其勞苦的事情。
后來,晴兒姐再鬧得時候,晴兒姐的爸爸忍無可忍地吼了一句:“那是個瘋女人。你跟著她學發瘋么?你要是再吵,這戲曲你也別去學習了。”
大概是這一次吧,晴兒姐算是開始壓抑著跟思華學唱戲的念頭了。
“晴兒姐,你就這么放棄了么?”
“不放棄能怎么辦?起碼現在可以學習唱戲也是極好的,先入門學著唄。”
“嗯。”
生旦凈末丑。它余音繞梁,滄桑卻曼妙,似乎還帶有一種奪人明麗的本事。它更多的時候,就像是最貼心的那個人——默默地潛伏在心里,像是一根長長的繩子,慢慢地慢慢地繞在心里,纏著纏著,怎么樣都解不開,理不清。
晴兒姐總是喜歡站在窗子外面吊著嗓子——每每思華站在窗外吊嗓子的時候,晴兒姐總是靜靜地站著。遠遠地看著,眼神清澈地看著思華,暗暗地記著思華的一板一眼。每次思華吊完嗓子的時候,會低著頭,沖著晴兒姐淺笑著,然后扭著好看的腰肢回到屋子里。晴兒姐這個時候,便會學著思華的樣子吊著嗓子。
我窩在窗臺上看著晴兒姐認真地樣子,不知道哪一瞬間開始,突然地,我愛上了那一把二胡下的悲歡離合,愛那臺上的角兒張嘴的黃沙滿場的綺麗。還有那借一杯附薦鳳臺上的長平公主,還喜歡那身外是張花紅被的荔枝......
它就在窗外,就在我光陰的窗外。
一寸一寸,侵蝕著我。
悄無聲息地,就像是我小時候情有獨鐘的江南春天一般——春雨潸然,卻靜靜悄悄遍布了角角落落,然后有了煙花杏雨,有了草長鶯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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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過烏鎮,然后就徹徹底底愛上了烏鎮。
我聽過粵劇,然后就深深沉陷在粵劇中無法自拔。
一回頭發現,心也濕了,眼也濕了。
臺下看臺上,全是戲夢人生。一悲一笑,全是自然。
臺上看臺下,一群癡癡的瘋子。臺下的那個她,為何哭得如此哽咽?只因梁祝化蝶飛?
又是什么時候開始,粵劇開始深深地纏繞上了自己的生命,仿佛成了身體里的血液,在生命中蔓延著,蔓延在時光的深處。就這樣。一聽那黃皮就仿佛前世的梨園情?還是鐘愛那伶人眼角里寫著的半生滄桑?
晴兒姐會經常去練功。
所以,我總是喜歡跟在她身后去劇院。
她是學粵劇的,可是,她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什么就這樣喜歡上了粵劇。
經常聽得到有人在吊桑。那聲音,仿佛像是掛著絲線一般,晃著晃著,就晃進了心坎里頭去。沿著大青石板挪著步子,看到斑駁的墻,還有濕了的苔,驀然覺得,什么時候開始粵劇開始這么老了?晴兒姐說,老了的東西,才有味道。我看樹蔭下練功的少年,有的不過七八歲,信著步子,拈者手指,一板一眼,有模有樣唱著《帝女花》,旁邊的老先生,一招一式指點著,面露安詳,不動聲色。
大概這就是粵劇的魅力——經過歲月的沉淀后,依舊可以有一種云淡風輕的釋然。
直到晴兒姐可以獨自登上舞臺演出,也還是沒有能夠跟思華搭上兩句話,因為晴兒姐的師傅和思華是不同門派的,不同風格,怕晴兒姐學偏了去。實際上,大家都心知肚明,整個戲園子里,都在排斥著思華,至于為什么,晴兒姐和我都說不清楚。
“晴兒姐,我說啊,其實你唱起戲來,還真是有幾分思華的味道了呢。”某次晴兒姐登臺演出后,在后臺卸妝的時候,我悄悄趴在她耳邊對她輕輕地說著。
“是嘛?”晴兒姐淺笑著,一邊摘著耳環,一邊神神秘秘對我說,“丫丫,我有男朋友了。”
“那感情好啊?也是戲園子里的啊?”
“不是,街口藥材店鋪老板的兒子,也是個戲迷子。”晴兒姐說著,小心地看著四周,示意我不要聲張。我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只見一個沒落的女伶。穿著旗袍,畫著精致的妝,依舊是驚艷了時光的感覺。但卻是因為嗓子的問題,不能再唱了。她負責化妝。她一邊揮動著筆,一邊說:“這人啊,唱了戲,就再也離不開劇院啦。離開了,心里啊,硬生生疼。哪像是人,說離開也離開。”一句話,就像是劇院化妝間一樣,陰了,暗了。她卻明媚地笑著,眼角里,滿滿對戲劇的眷戀,滿滿地對塵世的厭倦。
晴兒姐壓低嗓子,伏在我耳邊道:“原本也是個伶兒,可多人追了呢?這不年紀大了,這些個人都說戲子無情,就這樣被拋棄了。”
“哪能戲子無情?戲子心思最細膩才對。”
晴兒姐卸完妝之后,我和她走出戲園子的路上,突然想起看了好幾場戲,都是沒有看到思華,便問道:“許久未見思華了啊。”
“是啊。”晴兒姐仰著臉看著我,“我以為我和她的演出時間都是錯開的,看不到而已,師傅也不準我們四處打聽這些事情。”
“興許是唱戲唱累了,歇一段時間吧。”
? ? ? ? ? ? ? ? ? ? ? ? ? ? ? ? ? ? ? ? 四
寒假我從學校回來的時候,便立刻沖到戲園子去聽戲劇,興許是好久未見到晴兒姐了,心跳一次次地加速著。
我到了的時候,晴兒姐已經描好了妝,她男朋友抱著大大的羽絨服站在觀眾席,癡癡地望著她。
倒也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后生。
戲臺的過道,有老了不再唱戲的小生,忙里忙外搬著道具,斷斷續續地相互談到出名的同行時,并不嫉妒,只是淡淡一笑:人各有命,人家命好。
命。大概是我一樣相信的東西。就比如我墮落其中,愛上了它的溫婉大氣。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和我一樣相信,屬于你的東西,大抵會是命中注定,兜兜轉轉,不一定太早,最后還是會在你生命中相遇。
紅線女一張嘴唱《賣荔枝》的時候,那一剎那,生命仿佛豁然開朗起來。那就是我想要的東西。
正在眾人起身鼓掌的時候,一個批頭散發的女人,披著一襲紅布,不受控制地沖上了戲臺。
頓時整個場子先是一陣喧嘩,隨即靜了下來。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呀!”凄厲的咿呀呀的戲曲聲劃破特有的冬天的寧靜。
女子凄厲地笑著,“紅線女”像是錯愕了一般,跌跌撞撞地靠在舞臺的邊上,不敢聲張。
那發瘋了的女人,笑著,在舞臺上旋轉著,身上的紅布輕飄飄地掉落在地上,女人光著身子,旋轉著,笑著,喊著。
臺下自然是一陣喧嘩,錯愕,嘲笑,又或者是其他。女人們害羞的捂著眼睛不敢多看,如果有帶著本家的小孩來看戲的,自然是會捂著小孩的眼睛的了。當然,也還有幾個男人,一邊鼓掌一邊冷嘲熱諷著。
“是思華啊?這身材很可以啊?”一個人男人的聲音戲謔地笑著。
“這是怎么了呢?沒有男人么,這么饑渴啊?”
“哈哈,等著你們晚上去睡她啊。”
思華嗎?我正準備借著熹微的燈光從指縫中看清楚的時候,只見晴兒姐沖上了戲臺子,麻利地撿起地上的紅布裹在女人身上,抱著女人。
思華掙扎了幾下,隨即軟綿綿地靠在晴兒姐的身上,含情脈脈地看著晴兒姐,撫摸著晴兒姐的頭飾上的穗兒,喃喃道:“古來征戰......幾人回啊?幾人回啊?幾人回吶。”
臺下的我只見晴兒姐淚流滿面地緊緊摟著思華,燈光下,思華臉上的淚水折射出的光,硬生生地刺痛著我的眼睛,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和我一樣 。
那一夜之后,思華徹徹底底從這個小城市里消失了,小巷子盡頭的房子里,古老的掛鐘,大大的水晶燈,還有歐式的沙發,大大地落地窗,留聲機。這些擺設都還是擦得亮堂堂的。
思華離開了,唯獨帶走了那年她親手繡的那一對鴛鴦。
人的記憶仿佛就像是飄揚在戲園子里的戲曲,聽著的時候,鮮活著,賞心悅目著。聽過一耳之后,曲兒散了,人也散了,留下的就是臺上的戲子,還在原地等待著下一個聽眾。
再也沒有人說起思華,包括晴兒姐。
沒過多久,晴兒姐就離開了戲園子,和藥材鋪老板的兒子結了婚,開始在藥材鋪里忙里忙外地張羅著。
晴兒姐離開戲園子的時候,對著思華之前經常吊嗓子的地方,行了別師禮。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五
關于思華的故事,我一直想要一個結局,找一個可以給我講一個結局的人。我不知道我找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就像是愛情,我也在找,我也在等。
后來的一次,偶爾陪沙爺聊天的時候,沙爺給我說起了關于思華的故事。
思華原來不叫思華,她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葉惠子。她來鎮子之前,確實是結婚了,老公叫阿華,是這個小城市人。他倆結緣于戲曲。葉惠子是大學的戲曲協會會長,阿華是戲迷子,每次戲曲協會有演出的時候,阿華總是會本本分分地坐在第一排瞇著眼睛盯著舞臺看著,他尤其喜歡看葉惠子扮上唱曲的模樣。
大學畢業的時候,葉惠子留在了本地當一名教師。阿華進了部隊。本來倆人約好了,三年內攢到了錢就結婚。
98年的洪水,阿華去前線抗洪,走了。也就是那一年葉惠子來到了阿華長大的小城里,加進了戲班子,葉惠子思念著阿華,從此她叫思華。在有著阿華的味道的土地上,唱著他愛聽的曲兒,思念著他。
沙爺點燃一根香煙,半瞇著眼睛,看著我:“惠子和阿華,都是特別好的孩子。可惜了,丫頭啊,這就是命運。”
“沙爺,你信命運嗎?”
“我啊?我都到了這把年紀了......”沙爺咳了幾聲,“我也不是不信,也不是全信。惠子啊,回去了她家里啦,家里條件很好的一個孩子。回去也好,省得繼續留在這耽誤了孩子,阿華這孩子啊,也算是羈絆了惠子大半生了,我只希望啊,惠子這孩子回去,可以尋一個好人家,過上安生日子呢。走吧,跟爺爺去聽戲吧。”
? ? ? ? ? ? ? ? ? ? ? ? ? ? ? ? ? ? ? ? ? 六
曾經,你是我錯愕之間腕間錯過的一朵。
曾經,我在恍惚間伏在你的窗外睡著。
當我醒來,你依然癡情地在等待我。
不早,不晚。
就像是思華,不,葉惠子遇到阿華,不早不晚。卻是恍惚間與生命渾然一體。
一見傾心。
二間鐘情。
三見,徹徹底底無法自拔。
粵劇,深也是那個深法。我以為我看透了命運,卻只懂得皮毛。仿佛一口深井,剛嘗到了一點清水的凜洌甘甜,已經傾頹。
? ? ? ? ? ? ? ? ? ? ? ? ? ? ? ? ? ? ? ? ? 七
媚也是那個媚法。那青衣,一出場就艷得驚人——我的前世,可是一個伶人?不然,為何在臺下如此心動?
滄海又是那個滄海。那老生,一張嘴就滿目荒涼,肅殺殺的涼呀,看得心里寂寂黃沙。
俊也是那個俊法呀。那小生,一身白衣,長相英俊飄逸,一聲“娘子”叫得人心坎兒軟。
我喜歡那種踏一彎涼月來尋得一安生的感覺。
結婚以后的晴兒姐總是喜歡在窗外拉著二胡,咿咿呀呀的,梔子花明媚地開著,偶爾藥材鋪老板的兒子會過來,頃刻便是二胡聲和揚琴聲交叉錯落。我總是癡癡地趴著窗臺上,看著他們的眼角明媚著,看著他們優雅地一笑一顰。好生感慨:以為的丟失,卻原來在多年后猛然遇到。
你在這里呀,在窗外,在我夢中,在我燈火闌珊處。從未稍離。
粵劇,總是美麗而且蒼涼的。
生旦凈末丑里,這人生原來就是戲。
唱念做打出將入相的剎那間,那片刻總是充滿愉悅與酸楚。
這人世間一出出,原本就在戲臺上——大概是在前世的戲臺上。
我也相信,那窗外的粵劇,總會有人一直等待我——我依然是當年那個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小女孩,只不過,那紅線女一聲“賣荔枝”叫醒了我。
? ? 醒了的我,站在窗前,聽著窗外一聲聲皮黃之聲,不由人珠淚滾滾。